文盈轻轻叹气一声,为大公子处境担忧着,新帝如今不信他,秦槐君对他亦有所防备,若是依照他们的盘算,便是叫大公子回到京都去逼新帝下罪己诏,届时新帝自然不肯,再由秦槐君起兵讨伐。
可大公子的活路又在哪?
见她沉思着,她身侧的婆子不自讨没趣,悻悻然甩着帕子闭了口。
文盈却在这时放柔了声调开口问她:“周妈妈,你可能联系到秦大人?”
周婆子笑的讨好:“秦大人哪里是我们这些奴婢能随意联系的,小夫人真是抬举我了。”
“那若是跑了,如何给秦大人递过消息呢?”
周婆子面上为难,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可就是不好明说。
文盈没非要叫她承认什么,只是轻声道:“若是那边有什么消息了,还请也告知我一声。”
她故意板着脸,意味深长威胁道:“毕竟咱们日后,可是要好好相处一阵子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 无上恩宠
最后各方争抢,过程中虽死了几个大臣,但并没有人在意。
而皇后娘娘陈氏,也死在了这段时日之中。
她的身子本就一日不如一日,可她一直在撑着,撑着自己的妹妹能坐稳后位,撑着将后宫之中的所有女子都压住。
皇后薨逝的前一日夜里,她将小妹叫到身旁来。
陈茗菡俯在长姐身侧,彼时眼中尽数是泪,那些逼迫与龃龉在生死面前尽数消失不见,脑中只剩下自小到大姐姐待自己的好。
“别哭,皇后乃是天下之母,哪里能随意垂泪。”
皇后有气无力,想要亲手去抚去小妹眼角的泪,可手攥得紧了紧,最后也没能有力气抬起来。
陈茗菡咬着牙,一把将长姐的手握在手中:“都这时候了,你还在乎什么皇后不皇后,好,你一咽气我便是皇后了,你满意了罢!”
她这话说的狠戾,可说完后,她到底还是俯在长姐身上哭的厉害。
她的泪水弄湿了皇后锦被的被角,她轻轻垂着被子:“你还怎么年轻啊,为什么老天要将你的命收走呢。”
皇后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去伤心,她心中只要一个念头,自然迫不得已说出了口:“我走后,你要尽快有个孩子,有个属于陈家与皇室的孩子。”
陈茗菡的哭声瞬间哽咽住,似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孩子,生一个——”
“长姐!”陈茗菡抬起头来,眼底尽数的失望与痛恨的光亮,“为什么你一定要同我说这些,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掺和到这种事中来,为什么我这一辈子只能去走你走过的路。”
“长姐啊,我听你的话,我自小便跟在你身边,之前是你跟我说,说你的命早就已经注定,想让我嫁自己想嫁之人,可如今这些话尽数都不作数了吗?”
她哭的实在是可怜,皇后的心是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的。
最后,她哭得停下,心中只剩下失望,可皇后道:“你我同父同母,为何我要为家族嫁到东宫去,为何你就能嫁给心爱之人相守余生,你怎么从来不问问,这于我公平吗。”
陈茗菡怔住,看着长姐仍旧是一副淡然模样,并非是抱怨,而似与她先先谈家话一样。
“可……嫁给太子,不是你自小所愿吗。”
“是母亲所愿、父亲所愿,我想叫他们开心,最后只能变成我所愿。”皇后视线盯着床上帷幔,思绪似是飘远了些,“我知晓我这一辈子该做什么,也一直在为之努力,我原本也以为我从来没后悔过,只是如今躺在这,我却是觉得后悔极了。”
她终于能撑起一口气,拉上小妹的手:“我以为是荀妃下毒害我,害得我再不可能有子嗣,我恨了她许多年,可后来我才知晓,当初的事是陛下默许的。”
陈茗菡眸色闪过一丝惊诧异,似是不信陛下能默认妃子毒害自己的正妻子,又不解长姐为何知晓此事却一直将此事憋在心中。
“当时我知晓的时候,确实是痛苦了许久,我恨不得他死,却又知晓若他真死了,陈家上上下下百余口即便是不被我牵连,也要被日后的皇帝削弱铲除,我便不能如此,我只能一直忍耐着,知道……你长大了。”
陈茗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静静看着长姐,又似能预感她接下来说的话该是多么骇人听闻。
“陛下早就看中你了,甚至早到我也不知晓的时候,所以他总叫我唤你入太子府来陪我,只可惜我太蠢了,从前一直未曾看出他的意思。”
陈茗菡被这话震得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之前陛下还曾说过要喝我与陆从璟的喜酒。”
皇后嗤笑一声:“他说的话你也能信?他的用意在背后罢了,有我在,若是陈家一门双女都嫁给了他,于他而言便是值得被人诟病一事,而他对你的看中,不值得他承如此代价,他知晓陆从璟不是个有主意的,只等着你成亲后,不再是处子之身——”
她后面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陈茗菡面色苍白着,久久不能回神。
她如今已为人妇,自然能听懂长姐言语中的深意。
不是处子身,便不会叫他负责,届时她的夫君她的家人,无人会为她做主,所有人都会劝她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
莫大的恶寒将她侵蚀,周身的血液似都要凝滞,胃里一阵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