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呼声惊起树梢上栖息的鸟雀，满照慢悠悠上前：“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请太医过来给丞相大人瞧瞧。”
余燕被宫人搀扶着起来，满嘴的血吓了满照一跳：“丞相大人请随奴婢到到偏殿，太医很快就来。”
余燕刚吐出一个“好”字，突然表情一僵。
满照也没注意到她的表情，率先往偏殿走，给余燕带路。
刚走出两步，脚底下像是被什么硌了下，满照后退半步一低头——
一颗沾了血的门牙安静地躺在地上。
满照短暂的愣怔过后，抬头去看余燕的嘴，余燕下意识捂住了嘴，含糊着发出声音：“大胆！”
满照：“......”所以，丞相大人这一摔把门牙磕掉了？
满照心中暗笑，引着余燕去了偏殿。
一盏茶的功夫，太医赶来偏殿，帮余燕止了血。
看着余燕缺了颗牙，讲话时隐隐漏风的牙缝，太医一脸难色。
“这牙都已经磕掉了，是不可能再安上去的，丞相大人可以试试镶一颗金牙，或者翡翠的也行。”
余燕：“......”
凤国律法中有明确规定，面有瑕疵者不得入朝为官，为官者若面有瑕疵，须得自行辞官。
余燕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豁牙的地方凉飕飕的。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余燕勉强压下烦躁的思绪抬头，看清来人是楼妆，眼皮跳了跳。
楼妆见余燕脸都肿了，一双眼成了眯眯眼，心里芜湖了一声，双手负于身后，走到余燕跟前，弯下腰仔细观察她。
第287章 女帝的小鲛夫（13）
直看得余燕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楼妆才直起腰：“丞相这是，把门牙磕掉了？”
余燕胸口剧烈起伏，快要被气死了。
明知故问！
这很明显不是吗？！
“丞相也知道，凤国官员不得面有瑕疵。”楼妆轻叹一声，似乎十分遗憾，“可丞相是朕的肱股之臣，朕又不愿就这么放你离开。”
这话到了余燕耳朵里，讽刺的意味极重，跟“丞相是个奸臣，朕不会就这么轻易放你离开”没什么差别。
楼妆脚步一转，在余燕对面的圆凳上坐下，两手搭在膝盖上。
“这样吧，丞相先回家去，等那颗牙长出来了，再来替朕分忧如何？”
等那颗牙长出来了......
牙长出来了......
出来了......
余燕勉强挤出一个笑，一把扯过旁边试图降低自个儿的存在感的太医，口吻急切：“臣可以让太医给臣镶个。”
“金的，银的，陶瓷的都成。”
余燕看着神情泰然的楼妆，心里的屈辱都快满溢出来了，还得保持微笑：“臣非常想替陛下分忧。”
她可算看出来了，楼妆为了打压她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镶颗牙的事儿，她还得回去等牙长出来才能上朝。
余燕无声骂了句脏话，这不是存心刁难人么？
若不是担心百姓的口水淹死人，她都想直接宰了楼妆。
太气人了！
见余燕还想说什么，楼妆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此事莫要再提，等丞相牙长出来再说。”
“当然了，爱卿的丞相之位朕还给你留着。”楼妆抬手招了下，腰佩长剑的靖木走进来，“若是有谁惦记爱卿的位子，朕就让靖木砍了她的脑袋。”
至于你能不能活到牙长出来的那天，就是个未知数了。
靖木十分配合地动了动手指，剑鞘滑动，寒芒一闪而逝。
余燕：垮起个老猫批脸.JPG
余燕这辈子说的脏话加在一块儿，都没今天在心里头说得多。
偏生她还得强撑着笑，露出黑洞洞的门牙缝：“微臣多谢陛下恩待。”
楼妆看了眼上次给她“解毒”的太医，站起身道：“王太医，你直接随丞相去丞相府，也好时刻照顾着丞相的牙。”
孙太医：“......”
余燕：“......”
丢下这句话，楼妆转身离开了偏殿。
靖木和满照紧随其后。
留余燕一人面对着孙太医和满屋子的宫人，气得心肝脾肺疼，却也只能无能狂怒。
回了正殿，楼妆端坐于书桌后，翻看着靖木搜罗来的消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母皇的诞辰快到了。”
笔直站立的靖木很快答道：“先帝的诞辰就在一个月后。”
楼妆眼尾轻挑，指尖在桌面上轻点两下：“朕记得母皇在世时十分疼爱六王爷，此次诞辰就让她去皇陵祭祀母皇吧。”
靖木：“......”她怎么记得先帝在世时最不喜六王爷？
对于靖木心中所想，楼妆一无所知，继续道：“朕还记得，下下下下个月是太皇太后的祭日。”
“太皇太后在世时也十分疼爱六王爷，靖木你去六王府传朕的口谕，让六王爷祭祀完太皇太后再回来。”
第288章 女帝的小鲛夫（14）
靖木：“......属下遵旨。”
陛下您要是想把六王爷打发离京就直说，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靖木得了吩咐，立刻出宫传陛下口谕。
靖木还在时她没有表现出什么，等靖木离开，她一脚踹翻身旁伺候的小侍，又掀了桌子，茶水和碎瓷片洒得到处都是。
跪趴在地上的小侍遭了殃，后背被碎瓷片伤到，疼得浑身冒冷汗，嘴唇都咬破了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噼里啪啦一阵摔打，楼苓心头的怒火消去几分，表情阴鸷，咬着牙一字一顿：“楼、妆！”
三个多月，加上来回路上耽搁的时间，就是四个多月。
四个多月，足够楼妆将一切威胁斩草除根，彻底稳固皇位。
楼苓不甘心。
楼妆的父妃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常侍，她楼苓的父妃可是贵君，母皇为什么不选她做皇帝，反而选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楼妆做皇帝？
她辛苦经营多年的势力，差不多被楼妆连根拔起了八成！
楼苓表情扭曲，一脚又一脚踹到小侍身上，直把人踹得吐血才罢休。
她站在满地狼藉中，双眼猩红，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不会放弃的。
皇位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至于楼妆，早晚有一天她会亲手割下她的脑袋，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六王爷即将出发前往皇陵的消息传出，太后那边先不干了。
他派了宫人前来帝寝殿，请楼妆去慈宁宫一叙。
那宫人连楼妆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满照撵走了，回去后朝太后一通哭诉，话里话外都是陛下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太后气得够呛，在宫人的服侍下换上大红色的宫装，高高盘起的发髻上满是珠翠发簪。
其中象征着太后身份的凤簪格外显眼。
太后站在帝寝殿外，尖着嗓子质问楼妆为何要派楼苓去皇陵。
还口口声声说，若是楼妆不给他一个解释，他就一头撞死在帝寝殿的柱子上。
楼妆当时就笑了，信步走到门口：“你想撞就撞，没人拦着你。”
“还有，我让楼苓去皇陵，是让她给母皇和太皇太后尽孝，这你也想拦着？”
太后脑海中浮现出太皇太后的那张棺材脸，以及先帝冷冰冰的样子，当时就打了个哆嗦，心生退意。
楼妆啧了一声：“太后看起来身子不太舒服，满照，还不赶紧送太后回慈宁宫去。”
“最近天气寒凉，前些日子宫里又进了刺客，太后还是不要乱跑的好。为了保证太后的安危，朕会派人守着慈宁宫的。”
然后，太后就被扭送回慈宁宫，变相的禁了足。
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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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历十一月初，帝王开恩科，广纳贤才。
这一诏令很快传遍整个凤国，无数想靠读书出人头地的考生们匆忙收拾好各自的东西，奔赴考场。
此次恩科楼妆命人省去了许多繁琐的流程，仅半个多月的时间，三个女子从诸多考生中脱颖而出，被楼妆钦点为状元、榜眼和探花。
之后便是游街，参加琼林宴。
琼林宴结束后，进士们相继进入朝堂，彼时从地方提拔上来的官员也都进入状态，在各自的职位上发光发热。
第289章 女帝的小鲛夫（15）
恩科轰轰烈烈地落下帷幕，凤国除夕夜如期而至。
今年的除夕宫宴称得上非常和谐。
位高权重的丞相待在家中长牙，嚣张暴戾的六王爷在皇陵祭祀先帝和太皇太后。
地方选拔上来的都是些清官，因为太过刚正不阿，不愿无人同流合污，被人排挤去了地方任职。
至于此次恩科选出的进士们，他们是朝堂上的新鲜血液，都想着做一名为陛下分忧的好官，自然不可能给楼妆添堵。
宫宴结束，一群人移步摘星楼。
摘星楼是皇宫内最高的建筑，是凤国某位皇帝为了讨美人欢心建造的高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