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复杂的心思，刘仪上前行礼：“拜见凤国陛下。”
楼妆向来爽快，上来就直奔主题：“你告诉朕这些事，是有什么打算？”
刘仪抿了抿嘴唇，显然很紧张：“我不想牺牲自己成全母皇的野心。”
“可你要知道，一旦你做出反抗，你的父后，你的心上人，包括你的姑母一家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刘仪瞬间面白如纸。
楼妆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继续道：“你想让朕帮你，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吗？”
刘仪蠕动嘴唇，听到自己的声音：“是。”
楼妆见他面露难堪之色，也不焦急，捏了块点心丢到嘴里，同兰宴咬耳朵。
没说几句话，下头的刘仪再度开了口：“我愿成为陛下手中一柄利刃，为陛下所驱使。”
他早就对那个沉溺于皇贵君美色，对他和父后不闻不问的母皇冷了心。
人都是自私的，只要父后和姑母一家能好好活着，他能和心上人白头偕老，就算凰国就此覆灭又如何？
刘仪心跳得很快，双膝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以头抢地，做出最最虔诚的姿态。
“我愿协助陛下，拿下凰国。”
楼妆轻挑眉梢，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
次日，楼妆下了早朝，乘着轿撵往御书房去。
枝头泛黄枯萎的树叶飘飘扬扬，落在宽敞整洁的宫道上，被负责洒扫的宫人飞快拾掇干净，而后退到一旁垂首行礼。
楼妆屈着一条腿，翻看今日的奏折，明澈的双眸满是认真。
余光中出现一道黑影紧接着寒芒闪过，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龙撵旁。
楼妆身子后仰，同时将手边的东西丢了出去。
青玉色茶盏砸中刺客的手腕，长剑咣当落地。
伴随着茶盏碎片炸开的声音，潜伏在暗中的暗卫出现，三两下将刺客制服。
只是这才刚刚开始。
数十道黑影身形鬼魅地越过高高宫墙，淬着毒液的冷兵器裹挟着肃杀之意，划破空气直逼楼妆门面。
惊叫声响成一片，楼妆始终淡定如一，用帕子拭去手指上的茶水。
红唇轻启，是冰冷的弧度：“留活口。”
第336章 女帝的小鲛夫（62）
陛下遇刺的消息很快传开，京城全面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随处可见一身黑衣捉拿刺客的帝王亲卫。
整个京城暗潮涌动，就连待在驿馆里的凰国使臣都察觉到了。
“这凤国陛下突然遇刺，若是耽搁了八皇子入宫又该如何是好？”
“我听说凤国陛下只是受了惊，并没有受伤，而且又不是迎娶凤君，一顶轿子抬进宫不就得了。”
“潘大人此言有理……”
刘仪在一旁听着，垂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中满是讥诮。
就在使臣们谈到回去后去哪家青楼时，一群黑衣侍卫闯入驿馆，手持帝王亲卫的漆黑令牌。
“诸位与陛下遇刺一事有关，吾等奉命前来调查此事。”
凰国使臣个个都瞪大了眼：“什、什么？”
她们此行的目的还未达成，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蠢事？
潘大人上前，好言好语道：“这位大人，凰国素来与凤国交好，我们断不会做出……”
黑衣侍卫一挥手：“有什么话等到了刑部大牢再说吧。”
使臣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衣侍卫摁在了地上，无论如何用力挣扎，也都无济于事。
最终所有人都被关到了刑部大牢，最为冲动的潘大人趴在栏杆上叫嚣着：“你们凤国随意关押审问使臣，就不怕两国关系恶化吗？”
看守大牢的牢头不屑冷笑一声，一鞭子甩到栏杆上，在潘大人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陛下因为你们凰国派来的刺客重病在床，你们还是想想该如何脱身吧。”
潘大人捂着脸一屁股坐到铺满稻草的地上，随手一摸摸到一只硕大的蟑螂，大叫一声丢了出去。
他连滚带爬往后挪，又抓到一只灰耗子。
“吱吱——”
这下潘大人也顾不上脸上的鞭伤了，两眼一翻直接厥了过去。
众人：“……”
王大人把自己团成一团，即便努力掩饰，慌乱还是从两只眼睛里流露出来。
她挪到刘仪旁边：“八皇子，咱们该怎么办啊？”
人家凤国口口声声说她家陛下遇刺与凰国有关，想必是证据确凿。
这多半是陛下干的，可她们都不知情，她们还想早日回到凰国，继续享受富贵日子呢。
这时候，在这些人里身份最高，却一直被无视的八皇子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就算凤君和八皇子再不受宠，八皇子到底是陛下的儿子，陛下再怎么也不会冷眼看着八皇子死在凤国的吧？
刘仪背靠在墙上，手心被汗水浸湿：“我怎么知道。”
又一片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十日后，伤势好转些许的凤国陛下强撑着下床，拟了国书，派人递到凰国陛下手中。
又过了两个月，刑部大牢里的使臣们仿佛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面对蟑螂老鼠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的时候，凰国再一次派来使臣。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使臣们等待了三日。
第四日，她们被放了出去。
原来刺杀凤国陛下一事与皇贵君的姐姐，当朝二品大员有关。
她为了获得陛下宠信，便自作主张派去刺客，打算替陛下除去楼妆这一心头大患。
第337章 女帝的小鲛夫（63）
为了平息凤国陛下的怒火，凰国陛下将皇贵君的姐姐送来凤国，交由楼妆处置。
不仅如此，她还降了皇贵君的位份。
凰国使臣得知一切后，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别人不知道，她们可都清楚得很，皇贵君当初不过是个出身乡野的男子，被微服私巡的陛下看中，纳入后宫，一家子才跟着鸡犬升天。
所谓的二品大员，也不过是陛下宠爱皇贵君，抬高皇贵君娘家的身份罢了，实际上她丁点儿本事都没有。
真正在这背后操控一切的，除了陛下再无他人。
她们站在驿馆门口，仰头看着冬日的阳光，却觉得浑身冰冷。
陛下连心爱之人都能轻易舍弃，等她们回去后，迎接她们的将会是什么呢？
看了眼一旁垂手而立，被御前姑姑责骂得抬不起头来的八皇子，她们心情更加沉重，先后上了马，往城门口去。
御前姑姑指着刘仪训斥一番，挥袖道：“陛下对您很不满意，八皇子还是想想该怎么面对陛下吧。”
在凰国，皇子就是用来联姻的，与周边国家结秦晋之好，亦或是将其赏赐给朝中重臣，以示对那人的信重。
刘仪没能进入凰国陛下的后宫，陛下盛怒，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刘仪表情都没变一下，在小侍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车轱辘转动，凰国使臣出了城门。
刘仪撩起帘子，回头看了眼巍峨高大的城门，将所有心思藏得更深，奔赴……哦不对，是回到龙潭虎穴。
-
凰国使臣离开没多久，除夕夜便到了。
按照往年惯例，宫中举办除夕宫宴，宗室、官员携家中男眷出席。
一场宫宴结束，宾客尽欢。
楼妆与兰宴并肩站在最前方，接受百官的恭贺与奉承。
今年除夕夜的烟火放了很久，兰宴借着广袖宽大，悄咪咪勾住了楼妆的尾指，温声道：“我还是觉得只有我俩的烟火最好看。”
楼妆拉着人下摘星楼，边走边说：“若是还想看，下次再带你过来。”
“只有我们二人。”兰宴得寸进尺道。
不过是一件小事，楼妆答应了他。
回到帝寝殿，门口站着一黑衣蒙面的女人。
等楼妆和兰宴下了轿撵，靖木上前行礼：“陛下，凤君。”
楼妆懒洋洋嗯了声，唇间呼出一口雾气，抬步进了殿内。
靖木紧随其后，等兰宴接过楼妆身上的大氅挂到一边，她将一张用细绳卷起来的信件呈给了楼妆。
“陛下，刘仪来信了。”
楼妆拆了信件查看一番，余光瞥见兰宴，推了推手边的茶盏：“小鱼，帮我倒杯热茶。”
“嗯好。”兰宴应了声。
潺潺水流声响起，楼妆接过喝了一口，偏头朝兰宴笑了下。
烛光下，兰宴的那双银色双瞳温吞平和，哪有初见时的凶狞警惕。
他勾唇一笑，低垂的眉眼如画一般。
靖木：“……”
晚上靖木跟暗卫营的手下们吃了年夜饭，现在又被塞了一嘴的狗粮，撑得要死还得跟个柱子似的杵在这儿。
若不是有事情要同陛下汇报，她肯定拔腿就跑。
第338章 女帝的小鲛夫（64）
毕竟吃狗粮吃到撑，堵到嗓子眼儿的感觉并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