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甄阑转身往外走，被司谨拦在了后门口：“楼妆出事了，你知道吗？”
甄阑没那个闲工夫搭理司谨，绕开他继续往前。
谁知司谨一个跨步再度拦住了甄阑的去路，正打算说什么，突然瞥见甄阑耳边一抹异样的黑色。
司谨眯了下眼，朝甄阑直直撞了上去，同时抬手。
目标是那一抹黑色。
甄阑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楼妆，一个猝不及防，助听器被司谨扯了下来。
短暂的疼痛过后，是足以把人逼疯的死寂。
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司谨手里拿着助听器，一脸的快意，嘴里说着什么。
甄阑听不到。
司谨看着脸色瞬间苍白下来的甄阑，像是抓到了甄阑的把柄：“没想到啊甄阑，原来你是个聋子啊。”
他打量着助听器，啧啧两声：“话说楼妆知道你是个聋子吗？”
司谨原本就是个大嗓门儿，他这几句话被路过的人听见，纷纷诧异的看向甄阑。
学神，竟然是个……
十数道视线落在身上，宛若芒刺在身。
甄阑张了张嘴，脚上像是坠了千斤玄铁，坠得他无法挪动半步。
他一直自卑的，一直想要逃避的，彻底暴露在了人前。
胸腔里的氧气似乎越来越少，这一刻甄阑觉得无比的窒息。
心里惦记着楼妆的安危，青年颈侧的青筋暴起，艰难吐声：“把它，还给我。”
司谨恶劣地笑着，用更高的声音：“既然你是个聋子，为什么不去聋哑学校啊？”
周遭传来窃窃私语声。
“学神竟然……要不是司谨发现，我都不知道。”
“身残志坚，说的就是甄阑了吧？”
“什么身残志坚，他隐瞒自己听不到这件事跑来A中上学，宿城又不是没有聋哑学校……”
“不是说十聋九哑么？为什么甄阑还能说话？”
“我听说甄阑是个孤儿，你们说是不是因为他耳朵的问题，他父母才不要他的？”
……
“小聋子，知道你为什么在孤儿院吗？因为你是个聋子，你爸妈嫌弃你，他们不想要你啦！”
“老师都喜欢聪明的小孩，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聋哑人。”
“就算院长妈妈给你买了助听器又怎么样，依旧改变不了你是个聋子的事实。”
……
甄阑静静站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幼时所经历过的。
他是聋子。
他的父母是因为他是聋子才不要他的。
即使他有了助听器，也还是摆脱不了先天听力障碍这个事实。
这个认知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中回荡，几乎深深镌刻在他的潜意识里。
司谨看着面色苍白的甄阑，心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楼妆肯定不知道甄阑是个聋子，否则她是绝对不会选甄阑这个聋子的。
第390章 听力障碍的学神（50）
握在掌心的手机震动一下，甄阑垂下眼。
是楼妆发来的消息。
没等他点开细看，一股带着薄荷凉香的风拂过他的侧颊。
熟悉的味道让青年偏过头，女生精致的侧颜映入眼帘。
甄阑眼底闪过惊喜，同时心里一直提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他想要唤楼妆的名字，却又忍住了。
这里那么多人，他出生时便有的缺陷又被司谨曝光出来，甄阑不想让楼妆和他牵扯上关系。
至少是明面上的。
至于私底下……
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就应该一直，永远的和他在一起。
一阵惨叫唤回甄阑翻涌的思绪，楼妆一脚把司谨踹翻在地，弯下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助听器。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蓝白相间的跑鞋踢在司谨腹部。
凉薄的声线响起，像是从寒潭里捞出来：“活这么大岁数，还学不会友爱同学？”
司谨捂着肚子蜷成一只虾，楼妆这一脚蕴含怒火，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楼妆转身走到甄阑面前：“拿好了，别再被人抢走了。”
白皙的掌心摊开，黑色的助听器安静的躺在上面。
甄阑听不到楼妆说什么，却没来由的心安。
眼睫微颤两下，青年接过助听器。
细白的指尖似不经意间扫过青年的掌心，唤起一阵酥麻，楼妆毫不留恋地离开。
确定了楼妆没事，甄阑握着助听器回了教室。
火箭班的学生是出了名的好学，即便今天是运动会，也有不少留在教室里学习的。
此时他们都在关注着甄阑。
等甄阑戴上助听器，胳膊被同桌拍了一下：“嗨同桌，你这样还挺酷。”
甄阑怔了下。
有同桌打头阵，教室里的学生七嘴八舌说着。
“甄阑你刚才没事吧？要不去医务室看一下。”
“甄阑你这样好像斯图尔德啊，他是我偶像呢。”
斯图尔德是H国非常出名的一个动漫人物，设定是先天听力障碍。
斯图尔德每次出场都会戴着一个黑色助听器，国内一些cos博主模仿他的时候总会刻意凸显出右耳上的助听器。
“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还真有点像哈。”
甄阑蹙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想象中的被所有人鄙夷孤立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们都在努力活跃气氛，每一句话都带有安抚的意味。
和以前完全不同。
……
这边甄阑逐渐定下心神，那边十八班里，楼妆被一群女生围着。
“所以你就回来了？”
楼妆嗯了声：“我留在那也没什么事儿。”
“可千万不能放过安依依，她也太坏了吧！”
“小声点，别让孙琳她们听见。”
楼妆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闻言笑了声，手上动作不停：“你们不是还有加油稿要写吗？等会咱们下楼吧。”
“你不说我都忘了，还好我之前写了不少，等会直接交过去就行了。”
季惜文吃着辣条，不经意瞥到楼妆的手机屏幕，瞪大了眼：“楼妆你这干嘛呢？”
屏幕上代码闪动一下，跳到微信聊天页面。
只是靠右的头像变成某个动漫人物，顶端备注是“安”。
第391章 听力障碍的学神（51）
楼妆手指落在屏幕上，却没打字，轻描淡写道：“聊天呢。”
季惜文哦了一声，坐正了身子。
这毕竟是别人的隐私，不宜多看多问。
指尖下滑，查阅聊天记录。
十分钟后，楼妆退出微信。
到了饭点，楼妆被班里一群女生拉着去学校门口吃螺蛳粉。
路过火箭班的时候，楼妆往里看了眼。
教室里只有十来个人，都在埋头学习，甄阑就是其中一个。
放在桌肚里的手机震动一下，甄阑写题的动作一顿，掏出手机，解锁。
不出他所料，信息来自楼妆。
阿汝：赶紧去吃饭，当心长不高。
唇畔流露出几许笑意，甄阑能想象到楼妆面无表情打下这段文字的场景。
用长不高恐吓他的，也就只有楼妆了。
甄阑啪啪打字：知道了[亲][亲]
老婆的话肯定是要遵从的，甄阑将剩下两道题写完，拉上同桌吃饭去了。
……
因着运动会的缘故，今晚用不着上晚自习。
等今天最后一场比赛项目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天色微暗，门卫室外面的灯已经亮起，门卫坐在门口翘着腿打哈欠。
不远处的大红色奔驰车里，年过四十依旧保养得很好的司佳结束了通话，看向副驾驶位上的司谨。
“怎么，谁惹到咱们家大少爷了？”
司谨揉了揉肚子，冷哼一声没说话。
楼妆下脚实在太重了，事后没多久就出现一大片淤青，到现在还疼着。
扭头看见走出校门的甄阑，司谨远远指着他：“就是这个叫甄阑的，他打了我。”
楼妆太过强势，先后教训了司谨两次，他心里有些怵她。
今天他被楼妆教训，归根结底是因为甄阑，把账算在甄阑头上，没毛病。
司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发动车子，奔驰车从甄阑旁边驶过的同时，她也看清了甄阑的脸。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下，司佳眯着眼：“你说，他叫甄阑？”
“是啊，我到今天才知道他是个聋子，话说他藏得可真深，我们都没发现他戴了助听器。”
“聋子？”司佳似乎来了兴趣。
“是啊，我今天才看到他的助听器，要不是……”司谨觉得被一个女的打太丢脸，没再往下说。
“行，姑姑知道了，后车座上是你要的签名球衣，等会别忘了拿。”
“谢谢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