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妆蹲在屋顶，不紧不慢揭下两片琉璃瓦。
无视脚下传来的暧昧低吟声，楼妆解开脚边麻袋的绳结，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了下去。
心中默念十个数。
女子的尖叫声几乎掀了屋顶，随后暴怒的男声响起。
“来人！抓刺客！”
负责巡逻的禁卫军闻声而动，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无数宫人。
听着底下嘈杂喧闹的动静，楼妆抬手理了理鬓发，轻松一跃，从坤宁宫屋顶跳到另一座宫殿的屋顶上。
脚踩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引起了禁卫军的注意。
“刺客在那！屋顶上！快！”
楼妆看着为首的禁卫军领队，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两指并拢，置于额角，往上一划，同对方打了个招呼。
挑衅完毕，楼妆将禁卫军远远甩在身后，钻进一座废弃的宫殿。
等禁卫军踹开殿门一同搜查下来，除了在灰尘里钻了一圈浑身灰扑扑的像个灰耗子，什么都没查到。
帝后遇刺，这一夜许多人彻夜未眠。
禁卫军将整个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查出刺客是谁。
至于刺客本人，在应付完前来搜查的禁卫军后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天亮。
在院子里慢跑一个半时辰，褚元青推着轮椅慢悠悠地出来。
见楼妆吊在院子里那棵双人合抱粗的老树树干上做引体向上，初升的阳光落在她身上，看起来朝气蓬勃。
褚元青沉默了一瞬，抬手招了招，唤楼妆过来。
楼妆才做了五十几个，还没完成今天的训练量，看了他一眼没搭话。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褚元青哼哧哼哧推着轮椅到院子里，仰头看她：“昨晚睡得可好？”
楼妆向上的动作顿了一瞬，面不改色地回答：“可香，可美了。”
褚元青：“......”
褚元青无能狂怒，压低了声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楼妆撩起眼帘：“你知道什么？”
只要我演技够好，嫌疑人就追不上我。
褚元青深吸一口气，握拳道：“昨夜皇后宫里出现几十条蛇......你真以为没人知道？”
楼妆终于看他一眼：“死了没？”
林璧作为一个接受新时代教育的独立女性，她既然敢歧视残疾人，楼妆就敢放蛇咬她。
更何况那些蛇又没毒，咬一口也死不了，挺多疼个十天半个月的。
褚元青嘴角抽了抽：“被咬的褚明诚。”
“哦。”楼妆有些遗憾，随口又问，“死了没？”
“没死。”男人咬牙，“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一旦被人发现，你我都逃不掉。”
“放心吧，他们发现不了。”楼妆十分自信。
褚元青发现他和楼妆关注的点永远不在一块儿，突然感觉自己好累，索性放弃。
他有气无力：“罢了，你开心就好。”
“你开心吗？”楼妆反问。
褚明诚那狗东西被咬，褚元青当然高兴。
他甚至十分恶毒地想，如果那条蛇是毒蛇就好了，直接送褚明诚下地狱。
这个想法冒出来就被他狠狠否决了。
褚明诚不该死得这么轻松。
第114章 轮椅上的战神王爷（42）
他应该背负万世骂名，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慢慢死去。
眼看着褚元青表情逐渐扭曲，楼妆跳下来，一巴掌落他脑袋上：“冷静，冷静。”
褚元青骤然回神，束发的银冠都被她打歪了，黑着脸有些委屈：“你打我干什么？”
“你欠打。”楼妆说了句，转身去洗澡，留褚元青一人在院子里气呼呼。
用过早膳，褚元青和楼妆去坤宁宫辞行。
昨夜褚明诚被蛇咬了好几口，连早朝都没上，在坤宁宫休养。
余万前来禀报：“元王和元王妃来了。”
褚明诚一口闷了药，满肚子火气，表情扭曲，显得脸上的咬伤更加狰狞。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放的蛇！”
他在宫里这么长时间，一直安然无恙，怎么偏偏褚元青一进宫他就被蛇咬了？
想到昨夜和林璧温存时从天而降的青蛇，想到被咬了一口至今疼痛欲裂的隐蔽部位，褚明诚恨不得一剑捅死褚元青。
身背巨锅褚元青：“？？？”
“朕身体不适，让他们直接出宫。”
得了准话，褚元青就带着楼妆出了宫，直奔元王府。
至于原先说好的随行太医，褚明诚气昏了头，早就忘到脑后了。
-
三日后，镇国大将军刘博韬打了胜仗，带领三千精兵班师回朝。
为了彰显对有功之臣的重视，褚明诚强忍着疼痛出现在城门口，亲自迎接刘博韬回京。
美髯长须的中年男人翻身下马，朝着褚明诚跪下行礼，声如洪钟：“臣刘博韬，拜见皇上！”
彼时楼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和褚元青去京郊的庄子上住几天。
天气渐渐冷了，褚元青双腿骨头断裂的地方时常隐隐作痛，像是泡在冷水里一样。
楼妆本身也打算泡泡温泉，索性带上褚元青一起。
管家肩负时刻监视褚元青的重任，得知元王夫妇要离京，二话不说收拾东西跟上了。
楼妆和褚元青乘坐一辆马车，后面两辆马车。
一辆放了满满一车厢的东西，另一辆坐着繁成天和二白银莹两只生物。
管家连二白和银莹都不如，骑了匹瘸了一条腿，下一刻就要断气的老马，慢吞吞地跟在马车一侧。
马车后跟着五十精兵，一行人晃晃荡荡出了京城。
古代没有消消乐，最近楼妆迷上了话本子。
两人各坐一边，楼妆手捧一本狐仙和书生的唯美爱情故事书，看得津津有味。
就连对面的褚元青看了她好几眼都没察觉到。
马车内太过安静，褚元青刚准备找个话题，忽然眸光一沉，侧身偏头，同时将楼妆的脑袋摁了下去。
楼妆：“......”找死？
破空声临近，箭矢淬着寒芒，穿透马车车厢，深深扎入楼妆身后的木板。
尾羽颤动，扫过楼妆的脊梁。
下一刻，刀剑相交，铮鸣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马车外传来伏阳的高喝声：“保护王爷王妃！”
楼妆拍开男人的手想要钻出马车，被褚元青拉住了：“你不要命了！”
“放心，我不会有事。”
对上楼妆琉璃色的眼瞳，褚元青在里面看到了真诚，与绝对的自信。
第115章 轮椅上的战神王爷（43）
等他回过神来，楼妆已经蹿下去了。
褚元青想去抓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藏蓝色的裙摆从指缝溜走。
褚元青：“！！！”
他吼了一嗓子：“伏阳，保护王妃！”
伏阳闻声看了过来，很快在人群中找到楼妆的身影。
只见她抬脚将刺客踹翻，一把夺过对方的长剑，反嘎了对方的喉咙。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如同行云流水般顺畅。
伏阳嘴角抽了抽，边对付刺客，边朝楼妆靠近。
楼妆扬声道：“保护褚元青，不必管我！”
长剑挥舞，“哧”一声划破刺客的喉咙，刺客轰然倒地。
伏阳：“......”要不你们直接把我分成两半吧？
目光触及东闪西躲，一脸幸灾乐祸的管家，楼妆一剑解决了刺客，直奔管家而去。
管家迎面撞上楼妆，还没来得及躲开，只见楼妆脚步一转，身姿灵活地躲到了他身后。
楼妆瘫着脸：“我好怕，管家快保护我。”
不等管家反应过来，刺客的剑已经到了跟前。
“噗嗤”一声，长剑戳中胸口，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管家跟喷壶似的，喷出老大一口血。
楼妆险险躲开，在此刻逼近时反手一剑，刺穿了对方。
鲜血喷溅，点点血迹落到楼妆脸上。
瓷白与殷红。
纯净与血腥。
......
这一幕落入褚元青眼底，他瞳孔骤缩，心跳得愈发剧烈起来。
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腰侧的位置，隔着几层衣物，是亵衣上的暗兜。
那里小心存放着一张宣纸。
秋风拂面而来，席卷着浓郁的血腥味涌入鼻息间。
正午的阳光暖融融。
好像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
刺客人数不少，起码有四五十个，直奔着褚元青的命来的。
好在随行的精兵武艺不凡，有伏阳这个贴身侍卫，又有楼妆这个大杀器，很快便将他们绞杀得一干二净。
将残肢断臂和淌了一地的血迹清理干净，众人再次启程，前往温泉庄子。
马车轮子“轱辘轱辘”转着，褚元青微侧着身子，给楼妆包扎。
浅黄色的药粉洒在一指长的伤口上，褚元青低下头，轻轻吹了两下：“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