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电话那头沈潮的声音很沉稳,没有什么额外的突兀的情绪。
“怎么了。”她回应地很平静。
“你有用u盘吗。”
听到这话, 初匀熙右手滑动着鼠标。一张张,浏览着照片, 捕捉地全是她日常生活里的细碎过往, 镜头仿佛带着感情,明明是偷窥的视角,却拍的像电影截图。
“没有, 我刚到家。”她轻轻回答,眼睛却放空。
充斥着过多的疑惑和恍惚。
沈潮却没有很快地接话,她只好问。
“是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没有。”沈潮停了一下,一如既往地温柔,无法听出是否蕴含着其他情绪。
“那个u盘坏了,我给你外卖了一个,大概十分钟到。”
“好,那我等着用啦。”她扯出笑容回答,往后靠在靠背上,“那坏掉的这个我就帮你扔掉了。”
“不用。”这次他回复得很快。
“晚上见面给我就好。”
初匀熙不想追问为什么, 只回答好, 但她感觉沈潮还想说什么。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她静静等着。
“想见你。”
“宝宝。”
似乎有些害羞, 刻意压低的声线营造出跟往日不同的低沉音色。酥麻的感觉沿着耳廓像电击沿着脊柱蔓延至心头。
初匀熙视线下垂, 落在插在笔记本电脑上的u盘上。
仍是过了几秒。
她轻轻开口。
“我也想你。”
-
下午六点, 沈潮来美别居接初匀熙去他家里吃饭,他已经在家备好了菜, 初匀熙说今晚不想出去吃。
坐上车,她多分了一点心思在沈潮身上,关注着他的言行举止。
他很体贴,做地一切都很妥当周全。
初匀熙坐在车内,望着车窗前行驶的车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沈潮回答。
她问:“但我不记得,你可以讲给我听吗。”
“那时候我大二放寒假,刚好遇到你们百日誓师,就顺手帮你们拍了拍立得。”
“那你对我有什么印象吗。”
“你穿得黑色羽绒服,银色礼服,很漂亮,像黑天鹅。”沈潮扬了下眉,“很温柔的黑天鹅。那天很冷,你拍照的时候一直把手揣在衣服兜里,你对每张拍出来的拍立得都很期待,但即使拍毁了也没说我。”
初匀熙视线转向望着窗外,他记得太清楚了,拍拍立得的时间不过几分钟。
哪有人会把一个陌生人记得那么清楚呢。
她语气落得太轻:“这真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你说什么。”
初匀熙轻轻摇头。
“没什么。”
二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到了家,初匀熙把包挂在玄关,顺便把带的u盘拿出来递给了沈潮。
“喏,你的u盘。”她很自然地抱怨了一句,“都坏掉了,你怎么还这么宝贝。”
沈潮很坦然:“u盘坏了,但里面曾经保存的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但也不纠结,随即直接问道:“那可不可以告诉我,里面保存的是什么。”
沈潮停下了准备去厨房的脚步,看向望向自己的初匀熙。
她眼里的认真把他惊到,他内心有些颤抖,像是渴求伤口的恋痛癖,即将被揭开伤口而害怕得战栗,又会因为痛感而兴奋。
她知道了是吗。
知道自己像个偷窥癖一样默默监视着她四年。
她会原谅自己吗。
他站在原地,垂眼看着初匀熙,反问道:“你觉得里面是什么。”
初匀熙只是盯着他,没有回答。
两人像是对峙,最后她蹙了蹙眉毛,话语听起来像是在生气。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打开看过。”
沈潮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随口胡诌了一个内容。
“以前养的小猫的照片。”
“那现在为什么不养了。”她声音柔柔的。
“跑丢了,所以这里的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他摇了摇手里的u盘,望着她说得很诚恳,仿佛说的都是真的。
“是这样吗。”初匀熙站着靠在沙发靠背上,食指不自觉扣着皮质的沙发。
“嗯,我去做饭,一会儿就好。”
沈潮转身准备去厨房,却听到她问。
“你骗过我吗。”
他没有回答。
害怕他没听到,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骗过我吗。”
沈潮转身,揣测着初匀熙的神情,她表情很柔和,看起来只是简单地问一下。
他沉下心回答:“没有。”
“是吗。”
他看见初匀熙似乎想笑一下,但又很快放下了嘴角。
“为什么要骗我。”
初匀熙垂眸,片刻后望向沈潮。
他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没说话。
“我看了你的u盘,里面全是我的照片。”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你拍这么多照片是为什么,你喜欢我吗,还是在满足自己,特殊的癖好。”
“如果这是你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不来找我呢,”初匀熙眼里有着深深的疑惑,“你那么早就认识我,为什么不愿意出现在我面前,你真的爱我吗,你视线追随我这么久,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她眼睛睁着,眉毛轻蹙,泪水却瞬间从疑惑的眼眸里不着痕迹地落下来,悲伤被藏在里面。
“你爱的真的是我吗,还是你想象当中的我。”
“或者说,你只是把我当成这段情感的寄托品,这四年时光的储藏屋。”
“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不向我表白。”
“你在作弄我吗,实在享受我爱上你的过程吗。”
“你不是爱我,只是舍不得你付出的精力和时间。”
她轻轻说完最后两个字。
“对吗。”
上天太会造化弄人了,让沈潮站在逆光的位置,让她的泪水剖开展露在他面前,而她只觉得窗外已快要落山的夕阳太过刺眼,不再愿意去看他的表情。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拿上包,出了门。
清脆的关门声响彻,屋内却没有脚步声,她站在电梯口,泪水簌簌落下。
深秋了。
外面凉透了。
-
沈潮站在屋内。
他被发生的一切打懵,她确实是天使,没有怪罪自己,只是询问自己为什么不告诉她,她似乎不觉得他对她的感情卑劣。
她是爱自己的对吗。
他开始痛恨自己的不主动。
门锁关上的十秒后,他仿佛又被扇了一巴掌,彻底清醒,快速地往房门外追去。
来得刚刚好,卡住了快要合上的电梯门。
沈潮站在电梯门口,轻轻伸手拉住初匀熙的手踝,他开口。
“对不起。”
她还在流泪,眼眸里染了雾,只是望着他。
她确实想要个解释。
于是仍然随着他的手,走出了电梯。
日暮降临,楼道地板铮亮,头顶的led灯直直打下,没有影子。
沈潮望着初匀熙,没有说话,最后直接拉着她往家里走。
一直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抽了几张纸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他坐在一边,眼睛里有热切和心疼。
“你在这等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回来,我会给你解释的。”
-
情绪发泄完,初匀熙开始冷静下来,10分钟过去人还没回来,她从沙发上起身。
但没有走,她可以等一个解释。
她还是喜欢他的。
不然干嘛为他流泪。
她往厨房走,菜板上食材都备好了,只等他下厨。
又走去书房。
随机翻了翻书架上的书,她有些累,坐在书桌前的靠椅上。
视线搜寻着整件书房,门外的门锁声响起。
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似乎看她不在,沈潮往里叫了一声。
“初匀熙。”
她没有答应,只是靠在转椅上,静静得等待书房门被打开。
她的鞋子还在玄关处,他肯定知道自己没走。
半分钟后,书房的门被推开。
沈潮抱着一束花走进来。
娇艳清丽的蝴蝶兰。
他隔着书桌跟她对望,看见她神色淡淡地靠在椅背上。
沈潮慢慢走过来,把着转椅扶手让初匀熙转向自己。
然后直接跪在地上,但可能太过紧张,双膝下跪的姿态。
听到跟瓷砖碰击沉闷的声响,初匀熙眼睫颤了颤。
没说话。
她等着他的解释。
或者只是需要他说说她不知道的事情。
沈潮组织着措辞,他一时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