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乔大姐,除了用她的医术做人情,给她七大姑八大姨看病,还想把她作为资源,介绍给对她们家有益的人家。
当初的覃海洋,现在的沈和平,虽然她暂时不知道沈家和乔大姐家有什么利益关系,但她知道她这么极力促成,肯定有原因。
要是没有这些提醒,她可能就这么傻乎乎的,像一个职场菜鸟一样,把乔大姐当成一个普通的热心大姐。
算了,就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没这么简单,二哥结婚收的礼物,她还是寻个机会还回去吧。
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估摸着他俩已经离开,今越这才挎上绿书包往家跑——饿啊!
不知道是还在长身体还是怎么回事,她真的很容易饿,明明吃的一样的饭菜,哥哥姐姐甚至没她吃得多,但比她扛饿多了。
“今越,忙完了吗?”大门口忽然过来一个推着自行车的男人。
舒今越讪讪的,啊,原来他还没走啊……
沈和平却似乎没看出她的尴尬,推着车跟她往柳叶胡同的方向走,“你忙工作没时间吃饭的话,我能跟你顺道走一段吗?”
舒今越能说啥,这大马路又不是她家的,人家爱走她还能拦着不成?
“你家兄妹四个是吧?我家只有我姐和我,我姐结婚十来年了,我也参加工作快十年了,平时只有三个人吃饭,不像你们家热热闹闹的。”
“兄弟姐妹少也有少的好处,耳根清净。”尤其是当有舒文晏那样一个吃屎都要是吃屎尖尖的“兄弟姐妹”的时候,吵架更是家常便饭。
也就是这两年,大家都长大了,彼此看开了,又有大嫂劝着骂着,要是往前倒退五六年,家里天天一股火药味。
“你这么厉害,看疑难杂症这么在行,有没有想过调去区里的医院?毕竟在你们单位,好像是卫生防疫的工作更多点,能接触到的病例属实有限。”
舒今越摇摇头,要让她去天天干临床,天天跟病人接触,她可能就没这么轻松了,区里其实早就知道她看病的事,虽然不属于她的业务范围,但都睁只眼闭只眼,朱大强甚至专门想为她申请一个门诊工作室,“我对现在的状态挺满意的。”
沈和平笑笑,不再提这事,又开始说起别的,“我以前就羡慕你们当医生的,想学医来着,可惜没机会。”
“我十六岁就参加工作了,因为我父亲那年身体不太好,家里只有我一个儿子,不得不赶鸭子上阵。”
“我母亲退休前在粮食局,他们下辖的几个粮站我小时候去过很多次,还在里头逮到过像猫一样大的耗子。”
舒今越睁大眼睛,“真有那么大的耗子?”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他开始比划着,说了一会儿又开始主动问她在乡下的经历。
舒今越有句没句的回答,在想通乔大姐意图之后,原本还觉得挺有共同语言的沈和平也变了意味,她知道其实人家可能没什么坏心,但想到自己被当成人情送出去换他们需要的资源,心里就不大舒服。
“我到家了,沈同志再见。”
沈和平再也没理由跟着进柳叶胡同,他只能看着今越的背影出神,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舒今越一边走一边琢磨怎么把东西还回去,她并不反感这样的人际往来,只是怕给父母增添精神和经济的负担,自己的关系这边送的东西,父母和二哥都给了她,让她自己留着,说以后她也要回礼的。
就像过年那些罐头饼干糕点,张家送来李家送出,亲戚圈子也不大,转来转去又回到最初那家,东西很有可能就过期了。
但结婚送的用具比吃食好的地方就是不会过期,只要好好保管不被磕到碰到,那些盆啊壶的,以后都还能再在亲朋圈里打转。
舒今越想着,发现不远处有两个妇女正对她指指点点,定睛一看,其中一个还是上次被她怼过的李老师。
李老师见她看过去,略微不自在的别开视线。
不敢看她,肯定是在说她坏话,这李老师真是死性不改啊。
舒今越白她一眼,高傲的仰着头颅走了,可把李老师气得够呛。
其实舒今越搞不明白,自己都没惹过她,她对她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从开始接手代她们班的课到去年遇见,加上今年这一次,都是莫名其妙的敌意。
想不通,舒今越也就不想了,趁着时间还早,她拐进槐树胡同,“胡奶奶,我来看您了,您吃过没?”
“吃了,你们街道办送来的,不好吃。”
小老太太嘴还挺挑,人家为了照顾她牙口不好,把东西做软和一点,她嫌弃,说看着烂乎乎的,像猪食。
人家照顾她吧不放辣椒,她嫌弃没味道,说坐月子也不这么吃。
“我才懒得跟街道办的人抱怨,他们图啥我知道,不就是图我这点房子嘛。”
老太太其实门儿清,自己身后没后人了,胡赖子也进去了,这点房子很可能就充公了,而街道办想来争取一下是因为他们看中这里位置好,临大马路,以后干点啥都方便。
“那要不还是让我妈给您老人家送吧,您想吃啥,跟我说。”
“反正这点东西不留下,我也走不安稳,以后啊,你们家就别来送饭了,省得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还看你们不顺眼。”
其实舒家人压根没惦记她房子,可在外人看来就不一定了,别到时候给他们惹麻烦。
舒今越知道她是为自家好,心里很是感慨,老太太也是吃过亏的,现在才变得这么通透理智。她很好奇,如果当初没有被爱情蒙混头脑,没做恋爱脑,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人生?
至少,胡家在那些年里不会受那么多无妄之灾。
“最近没喝牛奶了?”老太太忽然问。
“没,反正那玩意儿都是骗人的,喝了那么久也没见长高。”
老太太“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看着倒是高了一些,你那个朋友,姓徐的,还来过我这里好几次。”
她指指院里的煤球,“他送来的。”
“我都快进棺材了,哪里用得了这么多,他隔三差五就送点来,每次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哎呀胡奶奶,今越那丫头最近来看您没,醉翁之意不在酒。”
舒今越笑笑,老太太可真八卦。
“我就知道你俩是闹矛盾了,小孩子家家,事儿多。”她嘟囔几句,“不过趁着还年轻,闹吧闹吧,等上了年纪就连闹的心思都没了,活着都没劲。”
点到即止,她开始装睡赶人。
舒今越无奈,也不想在同一件事上反复解释,只能将大门合拢,赶回家吃饭。
下午朱大强和刘进步继续去巡查,今越留守办公室,报告写完,卫生打扫一下,也就无事可做了。
熬到下班回家,一进门就看见舒文明那张臭脸,“二哥又咋啦?”
“他们欺负人。”他闷闷的躺在炕上,徐文丽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在新房里。
舒今越也不问,以她对二哥的了解,不用几秒钟他就憋不住自己说了,她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数到八的时候,他果然一屁股坐起来。
“你二嫂这样的身体状况,我去跟领导说调岗的事,他居然不同意,说别人怀着孕都能干,咋文丽才结婚就干不了,你说说这话多难听?”
“怀孕和生病能一样吗?这么严重的病他们是看不懂诊断书上的字吗?”
舒今越知道,其实对方能看懂,单纯就是在针对舒文明,“你以前把人得罪狠了呗,现在人家卡你不就分分钟的事。”昨天你结婚,人家都没来。
说起他们菜站经理和舒文明的关系,今越倒是还有印象。经理是个四十来岁满脑肥肠的家伙,平时仗着手里有两分权利,总喜欢干欺上瞒下的事,对待女同志也不太正经。
舒文明刚去上班的时候还是个愣头青,他们店里有个挺漂亮的女员工,是临时工,总是被经理以加班的名义留下,有时候还会动手动脚,有一次被舒文明看见,上去就给他脸上来了一拳,啪啪一堆指责,说他不要脸,耍流氓,欺负妇女同志云云。
一个小小的临时工居然敢对经理动手,这是活腻了啊?经理当即就闹着要报案,要让派出所来抓人,舒老师和赵婉秋听说立马去求人家,就差跪下了。
舒文明这愣头青自然觉得自己没做错,他是在为民除害,见义勇为,坚称要报就报,反正女同事会指认他耍流氓的事,女同事就是最好的证人。
谁知人女同事不承认,更不愿出面作证。
这下子他也懵了,等到事情平息之后才知道,经理早就离婚了,而事情发生之后没多久,那临时工女同事就嫁给经理,还转了正,调去坐办公室了!
这件事给他深深地上了一课,让他知道做事不能全凭冲动和热血,不能搞不清状况就乱做好人,甚至他还想到,会不会是女同事从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故意让他这愣头青撞见,然后把事情闹大,最后经理还得求着她不要指认,正好踩着舒文明上位……而愚蠢的舒文明同志,又一次犯了傻,他在某次职工大会的时候,当众质问经理夫人,是不是踩着他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