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看他一眼,继续道:“还有右腿这里也受过伤,好在没打到大动脉,不严重。”
他指着身上好几处,都有疤痕组织。
舒今越心说,那可能就是这些部位旧伤中的一处或者多处了,“您最近都没检查过这些部位吗?”
“这些部位没脑袋重要,这几年我也懒得检查,反正除了阴雨天会疼一下,也没什么不舒服。”
“那我建议您最近还是复查一下看看,尤其肺上。”
蒋老爷子其实没当回事,他那个年代过来的活得都比较糙,不给组织添麻烦就是基本原则,自然也没把话放心上。
保姆和司机给小虎办好出院,小虎依然扒拉着徐端不放,闹着要让他给他做弹弓,还说他家里有一柄木头做的小手枪,要让徐端去看看。
这孩子是徐端看着出生长大的,感情很好,要是平时他肯定不会拒绝,但今天不行,“叔叔今天有事,等过几天去你家找你玩,好不好?”
小家伙扁扁嘴,“好吧。”
他又看向舒今越,“姐姐,你会去我家玩吗?我不要打针,也不要吃那么大那么苦的药,你的药好喝。”
众人都被他逗笑了,心说他还知道什么药好吃什么不好吃啊。
“行,那你要好好听话,不能再感冒喔。”今越弯腰,戳戳他肉乎乎的小脸颊。
这孩子性格像蒋卫军,脸却长得像孙爱红,是肉乎乎的鹅蛋脸,因为母亲职业特殊,他生病住院他妈妈都没能陪伴在身边,想想也挺可怜的。
今越不由得回头看了徐端一眼,他小时候会不会也有这么可爱又可怜的时候?
大概会有的吧,任何一种动物,只要是幼崽,都会相对可爱一点,非洲鬣狗多恶心的动物啊,可人家幼崽小鬣狗还萌得不行不行的。
两拨人各回各家,徐端见她心事重重,“担心蒋叔的身体?我会提醒蒋卫军,让他尽快送老爷子去检查。”
“说不上为什么,就感觉有点不踏实,他的脉象不该是那样。”
徐端又问了几句涩脉是什么,代表什么临床意义,默默记在心里。
等到路口忽然说:“跟我回去一趟,有东西给你。”
他似乎知道今越会说什么话,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你不要我留着也没用。”
“在车上等我,很快。”
今越正想跟他说真的不用,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车胡同口经过,定睛一看居然是姚青青的对象宋英武。
只见他顺着金鱼胡同前的马路往前走,步履匆忙,头发有点凌乱,似乎是很着急的样子。
俩人见过几次面,也算熟悉,今越难得见他这么着急忙慌的样子,心说正好过去问问他青青下礼拜有没有空,一起去水库钓鱼玩。鱼肯定钓不到多少,就是图好朋友们聚一聚。
她追上去,发现金鱼胡同右边是一个小花园,有几条石凳供行人坐着休息,只见宋英武正在小花园里跟一个女人说话。
女人样貌普通,皮肤很是沧桑,颧骨上两块高原红显得饱经沧桑,一刀切的短发,还戴着一块绿头巾,性格似乎有点木讷,宋英武问一句,她答一句,说着说着还哭起来。
“海燕姐,你别急,钱我会想办法。”宋英武一激动,声音大了些,今越终于听清这么一句,再看俩人动作也不算多亲密,看来应该是姐弟或者是亲戚老乡之类的。
今越生怕被发现,心虚的往回走,心说自己这什么毛病,怕不是手机上的小短剧刷多了,看谁都可疑,尤其是闺蜜的男友。
“去哪儿了?”徐端站在车旁,手里夹着根烟,没抽。
“看见个熟人,过去打声招呼。”
徐端点点头,把烟收起来,“走吧。”
“你拿的东西呢?”
“放后面。”
“是什么?”
徐端好笑,“到时候就知道了,先回家。”
还卖关子,舒今越心说这家伙不会是又送吃的吧,“别送吃的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徐端不接话,目视前方,“合脚吗?”
“什么?”舒今越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又生硬的转移话题,“你怎么总问我鞋子合不合脚,我的脚没那么娇气,大点小点都能穿。”
徐端深深地看她一眼,“注意保暖,夏天也别穿凉鞋。”似乎是又想起什么,他从随身绿书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子。
又是一瓶温热的牛奶。
舒今越暴躁的情绪在这一刻被抚平,接过来就喝开。
这瓶牛奶似乎就是他们正式和好的信号,舒今越话多起来,“牛奶厂那边真的不能换送奶地址吗,不行换成我家吧,总送你家怪麻烦的。”
这是她第三次要求改地址了,徐端面不改色,“问过了,不能,你们这边没人订。”
“好可惜,那以后你两天给我送一次就行,反正放冰箱里不会坏。”
徐端不置可否,“你二哥最近怎么样?”
“好像开窍了,说话做事像变了个人一样,我爸还说是结婚改变的他,我看还得是你。”
徐端的处理方式给他好好上了一课,尤其徐端还比他小几岁,这种震撼就更大。说实在的,以舒文明的拧巴,他以前说不定还觉得徐端能坐上现在的位置靠的是家世,是以前的老关系,说不定自己有这关系的话比他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年轻时候狂妄自大并不是多大错,只要愿意改,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份谈资。
“你的房子收拾好没?”
舒今越自从买了房子,就喜欢在前面加“我的”两个字。
“早收好了。”她这几个月也没闲着,每发一次工资,就松鼠搬家似的往里填点东西,现在已经布置得有模有样。
“打算什么时候搬进去?”
“再等等吧,等我把大件儿添上。”这几天舒文明不知道从哪儿跟木料厂一工人搭上关系,用低价买来一些边角料,又从李玉兰他们大队部买来一些竹子,让赵大叔教他做点简单的桌子板凳。
他的手不算巧,但胜在料子便宜,弄坏了也不心疼,学了几天还真让他做出一个小竹凳来。
“我二哥说了,等他们屋里的家具做得差不多,就给我也做一套。”
“还缺什么?”
舒今越于是把自己想在哪里放写字台,哪里放书架全说了,少女的分享欲总是那么旺盛。
“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天天惦记,我给你做。”
“你会做?”
“会一点,不多,但我认识人,料子也便宜。”
“可你不知道尺寸呀,万一做得不合适怎么办?”
徐端把车子开到16号院门口,停下,打开后备箱,指指那一堆木头架子,“待会儿你看合不合适。”
今越眼睛一亮,“这是啥?”
“你上次不是说想在进门右手边隔一个洗漱间,这些就是挡板。”
那些板子有长有短,还有一些抽屉样的小格子,俩人搬了好几趟才搬完。
舒文明正在屋里敲敲打打一堆木料和竹子,“舒今越你上哪儿来这么多木料?”
那是真的好料子啊,不像自己手里这些,奇形怪状的残次品。
“他拿来的。”她再也不想在人前叫他徐叔叔。
舒文明一看,眼睛都羡慕红了,贡献出自己的扳手钳子螺丝刀,跟徐端一起组装起来。
徐文丽也来看热闹,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儿,“尝尝。”
居然还是五香味的,但味道又比自己以前吃的足一点,看得出来十分舍得放料。
“怎么样,香吧?”
“香,二嫂哪来的?”
“玉兰送来的,你二哥帮他们家的葵花籽找到销路,从中赚了点差价,她又从他们村的社员手里收葵花籽,一斤赚几厘钱。”
舒今越见周围没人,忙问是找的哪里的门路。
“他说是新街口那边一个食品厂,他们有条生产线就是专门生产五香味的瓜子儿,玉兰他们村的瓜子个儿大饱满,还匀净,一粒坏的都没有,价格还比采购科从合作站买的便宜点,他们当然愿意。”
舒今越点点头,菜站的李大姐家有亲戚在这个厂里当采购科主任,难怪能搭上这条线。
“现在他倒是忙得很,整天装包纸烟在兜里,不见他舍得抽一根,有时候出去一趟烟壳就空了。”
徐文丽有点心疼自家男人,还专门回娘家要了两个买烟的条子,为的就是舒文明在外办事方便些。
俩人聊了一会儿,发现原本宽敞的大通间慢慢多出来一组柜子,将进门的位置隔成一个单独的小隔间,慢慢的又多出来几个抽屉,能放些小东小西。而这个隔断还是透光的,并非完全阻隔视线,今越想了想有点像在手机上看过的进门玄关柜和屏风的组合,既漂亮又整洁,还实用!
关键是,隔出来的空间跟自己当初计划的简直一模一样,一寸不多,一寸不少,而柜子的大小也是卡得严严实实,“你怎么知道这么精准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