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今越一愣,忽然如醍醐灌顶,对啊!
她在学校待久了,一直纠结要找病因,要对因下药,却忘了其实很多时候找不到病因的时候,就对症下药。
中医所谓的对症下药不是狭隘的见咳止咳,见痛止痛,不然前面别的中医见热清热、见泄止泻的方法为什么没用?按照八纲辨证来说,先辨表里,小龙是表里俱病;再辨寒热,小龙是实打实的热证,那就是一个表里俱热!
“用葛根芩连汤!”
赵婉秋笑起来,“我也就是根据我的想法说的,你自己看,这种疑难杂症我可没本事看。”
但往往就是这种初学者的思路更直接,更表浅,舒今越学中医的年限长了,又接受过科班教育之后,思路被固定在“中西医结合”这条轨道上太久了。
其实,就按中医的辨证思路来,说不定效果更快,更节省时间!
她提笔开出一个方子,葛根芩连汤,顾名思义,方子的组成就在方名里面,葛根、黄芩、黄连,再加一个甘草,一共四味药,非常简单。
龙公安接过方子看了看,每味药的剂量都非常非常少,五六克,八九克的样子,他看了两遍,“会不会有点少?”
“这个方子的玄妙之处就在于用轻微的药量,拨动沉重的病情,咱们有句行话叫四两拨千斤。”
龙公安想了想,和妻子对视一眼,决定还是相信舒今越,毕竟他们已经没办法了,再这么下去,孩子都要拉脱水了。
正好,这几味药诊所里就有,今越跟他们聊着,赵婉秋接过处方就去抓药,她以前没干过抓药的活,略显生疏,药在哪里也不熟,需要慢慢找。
徐文丽就在旁边跟着一起找,舒文明则戴上手套把刚才拔下来没来得及扔的吊针瓶子,扔进统一的特殊垃圾桶里,这些带有药物残留和病人血液,不能直接扔胡同的垃圾桶。
他自己不学医,但天天听赵婉秋念叨,就是不懂也记下来了。
等龙家三口拎着药包离开,舒立农也把诊所打扫干净了,大家锁上门,一起往家走。
春天的风还带着凉意,但大家脸上都是幸福的喜悦,都是对未来的期待,家里有了远在深市的贸易公司,有了家门口的制衣厂,还有了诊所,虽然都还没正式开始挣钱,但真的不一样了。
一家子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果然,回到家就收到一个好消息,徐端打电话回来,他前几天正在磨的一个大单子下来了,能赚一万多块,刚好能完全覆盖最近两年的所有人工、租金成本。
这代表他的公司真的开始走上正轨了!
俩人虽然都还不想要孩子,但年轻小夫妻总分居两地也不好,他决定以后每周星期五晚上坐火车回书城,星期天晚上再回书城。
“那你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多浪费啊。”
“不浪费。”见自己的爱人,怎么会是浪费呢。
今越想了想,不让他恋爱脑上头,“理智一点,你不如一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待一个星期,这样平时周末加加班把工作给做了,集中休息多好。”
“嗯,当然,如果我有时间的话,我也可以去看你。”虽然可能性不大,以前没开诊所都走不开,现在诊所一开,她连晚上都得加班了。
但拼事业嘛,累点也是正常的。趁着现在年轻,拼搏几年,等老了才不后悔。
“对了,你说我的鼻炎药,要不要答应小林独家代理?”诉完衷肠,今越开始琢磨自己鼻炎药的事,白天忙着有个想法一晃而过,现在正好有时间好好理理思路。
“你是怎么想的?”
“跟小林这种小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胃升液卖给他无所谓,反正技术含量不高,即使真被破解了,损失也不大,但鼻炎药,我想保住。”
徐端笑起来,“既然不想让他代理,那就你自己卖吧。”
“可我这么忙,也没时间再折腾了呀。”
“你可以找人帮你干,别忘了我就是开贸易公司的。”
对啊,舒今越这才反应过来,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她一直以为徐端会做汽车研发相关的生意,但现在他还在资金积累阶段,他现在有贸易公司啊。
“那你帮我卖吧,你帮我想办法,药物的资质和临床数据我找莫书逸,至于生产的话……嗯,你说我要是自己开个药厂,自己买设备来生产怎么样?”
请市中药厂可以是可以,但现在是那边的领导跟自己有两分交情在,以后新领导上任,或者政策有变的话,她就彻底被动了。
“我手里目前有几个疗效确切的方子,以后也想走胃升液和鼻炎药的路子,太依赖别人确实没安全感。”
徐端赞成,“药厂的事等我回来,我去帮你办,目前就先用着以前的法子,我让人给你卖。”
他的贸易公司现在能多养几个人了,他还专门招到几名刚从外语大学毕业的大学生,这些可都是难得的人才,他要打造自己的团队,以后不能再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了。
俩人说好,终于恋恋不舍的挂断电话。
听见她们家客厅关门的声音,后院的李大妈哼一声,“败家玩意儿,一个月电话费哗啦啦的,不知道有啥好讲的。”
舒家这部电话机目前成了整个柳叶胡同公用的,就跟街道办那部一样,只要有一个人来打,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后续再不给人用就说不过去了。而舒文明提出要收费,按照邮政所和街道办的价格来,本以为会吓退街坊们,谁知他们还更乐意来舒家了。
眼看着一个月要打四五百甚至破六百的话费,李大妈真是牙疼,六百多块是啥概念啊,这舒家真是发达咯。
想着想着,她就失眠了,她想起中院的范秋月,这小媳妇儿刚搬来的时候多穷啊,全家四口人凑不出一套完整的衣服,俩孩子天天光屁股躲家里不敢出门,现在可好,人新衣服穿上了,小学上了,家里今天吃白米饭,明天吃馒头,全是细粮……
再看赵大妈家,冯大妈家,刘大妈家……就连垫底的钱大妈家眼见着也翻身了。
得,整个16号院现在就她最寒碜,寒碜死了。
李大妈彻底睡不着了,翻身坐起来,心说你们都做生意,都搞个体是吧,那我也搞,我还要比你们搞得更好!
舒今越看了会儿书,睡得晚,迷迷糊糊院子里的公鸡打鸣的时候,她听见隔壁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她以为是二哥二嫂干嘛呢。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看着哈欠连天的小两口,她幸灾乐祸,“你们大半夜干啥去了?”
“别提了,李大妈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大半夜的瞎折腾,蒸馒头。”
“她一个人,能吃几个馒头,至于这么早就起来?”舒立农为了赵婉秋多睡会儿,都是他自己做的早饭,也就那样吧,不好吃但也并不算难吃。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还额外煮了几个水煮蛋,“你们带着吃。”
关于李大妈大半夜起来蒸馒头的事,大家只当闲话一晃而过,压根没人注意。
这几天处于不用去学校上课,但又没到实习单位报到时间,今越也没去上班,在家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诊所还没正式营业,只是试营业呢,赵婉秋总觉得这里差点东西那里差点火候,为了一件件小东西忙得不可开交。
今越难得在家打开收音机,听了会儿广播。正听着,门口传来一阵小孩的吵嚷声,她打开门一看,居然是鸡米花带着几个小姑娘,正在那里玩过家家。
鸡米花现在已经是十岁的小少年了,很有责任心,也很会照顾妹妹,李玉兰和尚光明忙工作的时候,小珍珍都是他带的。
这不,现在他还带小珍珠来找小妞妞玩了。
“今越姐姐,你在家呀?”他礼貌打招呼,然后弯腰给妹妹擦口水。
“进来玩吧,对了今天不是星期二吗,你怎么不去上学?”
鸡米花唉声叹气,“我同桌发烧了,我妈说让我先在家待两天,等同桌好了我再去。”
李大妈在旁边听见,阴阳怪气道:“果然是后妈,不让你上学是怕你真学出点名堂来,到时候她可就拿捏不住你了,你知道吗,她不让你上学就想让你帮忙带孩子呢。”
鸡米花反驳:“不是,是因为我同学病得挺严重的,我妈说我这几天感冒了,抵抗力不好,省得被传染,是吧今越姐姐?”
鸡米花这孩子,长大是长大了,但胆子小,吃得也不多,总感觉弱弱的,李玉兰也没少锻炼他,让他适当的干点体力活,做点体育运动,也找今越给开过调理药,但依然比同龄孩子弱着点。
舒今越点点头,李玉兰的做法很对,鸡米花要是好好的倒没啥,但他自己都在感冒,就别去交叉感染了。
“你吃过药没?”
“吃了,我妈带我来找婉秋奶奶开的,有点苦,但我每顿都喝光的。”
舒今越笑起来,正好电话响,就让他们自己玩,她进屋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