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萍被这样问也没有难堪,她似是恍然大悟,一脸歉意:“啊对!我想起来了,抱歉啊柠柠,是阿姨的错。”
说着她指责的看向旁边的男人:“都是你爸爸说你喜欢吃这道菜,我就想着之前是不是我做的那些菜不合你口味,就……”
“这不关你的事!”
刘永萍的话还没说完,莫长林就拍桌而起。
毫无征兆的巴掌落下,温予柠被打的头一偏。
“温予柠。”莫长林指着她,严声开口,“你阿姨天天累死累活,你不知感恩,做出这一副模样给谁看?”
“我做什么样了?”
女孩将被打落的头发勾到耳后,边看着男人。
“您不是知道了吗,我现在吃不得一点甜。”
啪——
又一个巴掌落下。
“吃一点你都吃不了吗?人要学会感恩你知道吗?”
莫长林指着坐在座位上的女人道,“你要搞清楚,你第一次来例假是你阿姨给你买的那些东西,包括你身上穿的小衣、小裤。”
“爸爸,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一样东西。”
视线有些模糊,心尖也泛着酸意。
明明知道不能在这时候哭,因为本来就不应该对这个男人抱有所谓的希望。
可还是好难过啊。
季然从前的身影在眼前浮现,很久之前还没有变的莫长林在眼前浮现。
那时候的季然凭自己一人单打独斗,见过了太多尔屡我诈。
而恰好,当时的莫长林什么都没有,他有的,只是一颗全心全意真诚的心。
年轻时的季然缺钱吗,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原生家庭的经历,比起钱,她更缺的是爱,是一颗真心又毫无保留的爱。
在整个周围尔屡我诈的环境中,单纯无害的莫长林就显得格外少有。
所以季然瞬间被打动,很快陷入爱河。
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呢?变得视钱如命,变得唯利是图。
也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一个底层阶级的男人,再怎么伪装,骨子里也都是卑劣。再让他稍微看到了点高一层的东西,立马就会让他觉得自己开始高高在上。
这时候温予柠最应该做得就是,像往常一样服软认错。
可这时温予柠却发现根本说不出来,恶心,太恶心。
眼角的泪水无声划过,她轻笑一声,好似讽刺。
“爸爸,我真正来例假那会儿是升六年级时,您和我妈妈还没有离婚呢。”
“至于小衣小裤,除了阿姨刚进家那会儿,其他的不都是我自己买的吗。”
一阵│风吹过,耳边是一阵阵的嗡鸣。
记不清,也数不清挨了个巴掌,只记得最后一个巴掌落下时,男人手腕上粗长的檀木手串打得断裂。
一颗颗硕大的珠子散落,跳动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男人颐指气使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失望与责怪。
他说,“温予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说,“你现在竟然来和你亲爹算账。”
他说温予柠不知感恩,他说温予柠狼心狗肺,他说…………
各式各样辱骂的词汇从他口中蹦出。
不是关于钱财,就是关于温予柠辜负了他的话。
可温予柠觉得好笑,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他自小交给她的吗?
每每买一本练习册,一点学费,一点吃穿用度的费用……
不都是他莫长林在告诉她的吗。
刚开始温予柠也曾天真的以为,这些钱只是父亲在抱怨自己辛苦。
可后来温予柠明白了,他不是抱怨,而是在告诉自己。
告诉自己,自己从小到大花费了他多少钱。
今后,就要以成百加倍的偿还、报答给他。
可笑的是,他这样计较得失的人,又怎么没想到他的女儿,流着同一条血脉的骨肉,怎么就不同样计较得失了呢?
最后的最后,是一直坐在座位上的刘永萍站了出来。
她责怪的隔开莫长林,开口道:“你干嘛呢?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什么?”
说着她又推着温予柠离开道:“你这孩子也是,和你爸爸计较什么?不就是一盘菜么,不喜欢阿姨下次不做就是了 ,这次是我擅自主张了。”
女人不说还好,一说,莫长林立马指着两人的背影道:“温予柠,也就你阿姨会这样,你换一个人试试!”
-
之后的几年,温予柠的成绩依然在一路下滑,而莫长林也开始愈发对她失望。
于是,男人开始把主意打在了刘永萍身上。
他提出,和刘永萍再生一个孩子。
可刘永萍怎么会愿意?
温予柠现在这副模样,先不说今后能不能把持得住莫家两位老人留下的东西,就未来都可能只是个废人。
而刘永萍自己整整长了莫长林六岁,快接近六十的年纪,她只需要牢牢握住男人的心即可,怎么可能费着生命危险生孩子?
于是,一向懂事听话、任劳任怨的女就这样提出了拒绝。
毫无例外,两人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虽然说不上富,可加上莫家两位老人留下的,和先前季然净生出户的部分,再如今莫长林稳坐地方小官的职位。
在普通人面前,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可就算如此,他也只是一个普通阶级中较为优越的人。
想要再去找一个更好,更听话,又能任劳任怨的女人,近乎不可能。
所以,两人只能就这样耗着。
事情的爆发点,是温予柠的生日。
在那之前的时间,正是中考。而温予柠毫无例外,离最低录取线恰恰差了那么几分。
录取线不到,如果想要再继续上学,那么只能去私立。
得知这一消息时,莫长林想要诉苦,他想向所有人说这个女儿无能。
他想出力,都不知从何出力。
这样一来,根本就不是他的过错。
不是他不愿意管教这个女儿,而是温予柠自己放弃了自己。
可出乎意料的,所有人责怪的对象都是他自己。
他们说是因为莫长林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是莫长林自己毁了一个家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最主要的是,莫家两位老人也站了出来。
莫长林怎么也没想到,温予柠竟然背着自己还有一个手机。
之前每次他对温予柠的打骂过后,莫家老两口总是神奇般的出现,然后发现之前的争执,再为了维护孙女大吵一架。
之前万般,他都以为只是意外巧合。
却没想到竟然是哪个看似乖巧的女儿的算计。
很久之前,莫长林说过千万遍,“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供温予柠读书”。
原本只是用来表演的话,此时却遭到了反噬。
莫长林推脱不了,也不能推脱。
于是,他只能当着众人的面保证,会让温予柠继续上学。
在算好需要交私立学校的手续和费用的当晚,莫长林喝了个烂醉。
也或许根本没有醉。
他浑身的酒气,指挥着刘永萍开车,载着温予柠和自己,包括温予柠的所有东西都被丢去了那个荒废的老家。
所谓老家不过是将近五六十年前荒废的宅子。
在那些岁月之前,国家的法律并没有完善。
因为临近海边,地基最是不稳,于是就有人特意用孩童的身体从天灵盖刺入钢针。
这一步便是所谓的封印灵魂,然后再将没有死透的尸体埋与地下。
这样既能起到祈祷的作用,也能确保工程安全和稳固。
原先没有人相信有人真的敢这样做,直到某一户人家拆房全部重新装修,真的挖出来了骸骨。
那户人家立马报了警,可最后却是不了了之,根本找不到一丁点线索。
因为这件事,近乎所有人都选择了搬离此地。
夜晚的风总是格外森冷,夹杂着周边的海风,莫名闻到了一股又咸又腥的味道。
常年不住人的原因,当莫长林打开老宅大门时,一股发霉潮湿的味道瞬间涌了上来。
温予柠试过挣扎,可没有用。
一个小女孩,哪能动得过一个成年男子呢?
所有行李和人,都被莫长林活生生拖拉进屋。
后面,发了酒疯的男人又将她拉到了三楼。
他指着一房间怒吼:“我曾经就是住在这样一个破烂的地方,身上穿的就是几块钱的破衣裳。”
“你呢?”男人拖拉着女孩身上的一副,动作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老子供你吃供你住,就这样报答老子?!”
“老子以前真是瞎了眼,竟然想着今后指望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男人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手机。
其中一个被他狠狠砸到了地面。
“小小年纪,跟你老子玩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