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一举动,刘永萍虽然没表现出不高兴,却也能察觉到莫长林对温予柠不同以往的维护。
刘永萍不是傻子,她不会拼着老命去生孩子,但她也会为自己找好后路。
可令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
在温予柠考上江宁医学院的第七年。
莫长林发现了,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发现了。
当她和那些男人的照片,以及聊天记录被那人从电脑备份中翻出来时,刘永萍第一次慌了。
她拼命的辩解,拼命的解释。
可莫长林怎么会听她的。
多年来藏在骨子里的暴戾,和如今自认为高高在上的位置,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背叛的滋味。
发了疯一般的往死里殴打。
刘永萍被吓到惊叫出声,可又有什么用呢?
如今居住的小区早已不是先前的老式居民楼,她就算是喊破了声也没人能帮助自己。
突然——
在她被打趴在地,男人不断逼近,身子不停往后退时,摸到了一瞬的冰凉。
刘永萍常年下厨,整个家里最熟悉的莫过于厨房内的道具。
是剔骨刀。
且是最锋利,被她小心翼翼摆放着的那一把。
莫长林从前也会打骂自己,但那些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自己都可以忍受。
随着男人愈发狠厉的动作落下,刘永萍清楚,自己不会死,但绝对会落个半残的后果。
现在的莫长林,不说关系有多大,但想隐瞒下这件事简直轻而易举。
刘永萍越想越后怕。
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何厨房内的剔骨刀会出现在卧室的床下,并且还在床边。
莫长林的职业使然,刘永萍能且只能有一次机会。
不成功,反而会更加激怒对方,更加变本加厉。
“呵……”
“噗呲……”
“你……”捏着女人脖颈的身影一顿,下意识松开了手,不可置信看着胸口的血,“你……怎么敢?”
刘永萍眼中全是慌乱,却毫不犹豫将人重重推开。
“我怎么敢?”女人声音尖锐,“全是你逼我的!莫长林!是你逼我!”
咔哒——
随着话可落,门锁的声音响起,大门被人打开。
“爸,我带着同学来蹭饭啦。”温予柠带着一行人走进屋,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幕,后面的话也跟着被堵在嗓子眼,“他们就是我在手机上和你……”
“爸!”
女孩惊呼一声,忙不慌跑进敞着房门的主卧,不可置信看着满脸慌张的女人。
“你对我爸做了什么?”
温予柠浑身颤抖,脸色煞白。
她脸上全是泪水,身体也近乎站不稳,最后还是被身后的同学及时扶住。
“小柠,现在耽误之急是打120。”几个同学清楚温予柠家里的情况,看了一眼满手是血的女人,他们没什么表情继续道,“和这个女人耗时间也不是办法。”
能考上江宁临床医学八年制的从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更何况屋内几人还都是苏老教授手下最优秀的学生。
几人快速稳住濒临崩溃的温予柠,又将莫长林的伤势做了简单的处理。
可尽管如此,所有人也都看出了莫长林的伤势。
男人胸骨左侧直直插着一把剔骨刀,肩胛骨的位置也被人捅伤。
这两个位置,重则致命,轻则全身瘫痪。
温予柠握着父亲的手,冷眼看着一旁浑身颤抖,被男同学控制起来的刘永萍。
“报警。”
“我要报警。”
-
这一晚,本应是温予柠的手术,可现在对象却换成了她的亲生父亲。
匆匆赶来的苏老教授看着面前处理好一切,与之前泪流满面截然相反的温予柠皱眉,“这场手术……”
话还没说完,温予柠便平静的笑着道:“老师,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不论对象是谁。”
言下之意就是,她可以。
“好。”
不意外自己的这个学生的回答,苏老教授欣慰的点了点头。
却转头又道。
“但这场手术,你不适合,所以我亲自主刀。”
苏老教授每年主刀的手术屈指可数,可现在她却提出亲自主刀。
身后的医生一惊,“苏老,您……”
随着前方的人摆手,医生的话被咽了下去。
温予柠却没有噤声,只道:“老师,这不合规矩的。”
“我看过你父亲的片子。”老人熟练的换上手术服,“这种伤势,我来最合适。”
“别傻愣着。”
她拍了拍呆站在身边的人,“这是你第一场手术,虽然不是主刀,但也给我好好学,好好发挥。”
-
因为苏老加入的原因,再加上莫长林伤势的特殊性,这场手术演变成了示范性、教学手术。
莫长林的伤势很严重,按理来说这种情况随时命丧手术台都是常有的事。
却因为苏老活生生将他拉了回来。
这场手术的成功,不仅有苏老的功劳,也有温予柠得力的配合,和周围医生的努力。
虽然成功,但莫长林也仅仅只是捡回来了一条命,今后都只会是植物人,和死了没什么差别。
“老师……真的没一点苏醒的希望了吗?”少女面色煞白,哪还有之前手术台上的冷静。
“你我都尽力了,这种情况你应该比我最清楚。”这是自己手下的学生,苏老教授也就并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这么耗着不论是对你、还是对你父亲都是一种折磨,所以最好的安排就是放弃。”
虽然残酷,却现实。
“老师,我……”
“老师知道,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老人摇头,适当将空间留给温予柠,然后招呼着众人离开。
-
隔着透明玻璃,女孩无助的跪在床边,头贴着男人的手。
玻璃之外,几个同事不忍的别过头,然后走远,“太残忍了,小柠该多难受啊……”
“要怪就怪那个女人,拆散别人的家不够,现在还要毁了那个家。”
“真是想不通,你说小柠爸爸那么好,为什么要去找那样一个大那么多岁的女人?”
“就是,都快要能当他妈妈了。”
…………
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莫长林,你想过会有今天吗?”
病房内,少女眼里的泪不停往下落,笑魇却格外璀璨。
这是十余年里,第一次这么开心。
“亲爱的爸爸。”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温予柠伸出手,将被子贴心的往上拉了拉,仿佛是怕极了床上的人冷到。
“在你对爷爷奶奶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时,可想过今天?”
“在你对母亲又打又骂时,可想过今天?”
“在你无尽的自私利用中等待女儿回报时,可想过今天?”
“我想你没想过。”她轻笑一声,空洞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因为你这一生遇到的人都是全心全意为你,这就让你当成了理所当然。”
莫家两位老人倾尽所有,就算莫长林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也会拼尽全力为其弥补。
后来季然因为所谓的爱,拼尽一生与事业换他安然无恙。
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是背叛,是抛弃。
“知道吗?今天睡在这儿的人应该是刘永萍。”温予柠的手最后停在氧气管上,“你这样的人,死于你而言太简单了。”
“你和那些叔叔们贪污的赃款,以及你这一生的所作所为,应该是活在监狱里痛苦一生。”
“天没有眼,那么我便自己动手。”
“可偏偏又让你逃过了一劫。”
“不过没关系。”温予柠看了一眼剧烈跳动的心电图,声音很轻,脸上是未干的泪痕,“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自以为掌控了的女儿手中,好像也不错。”
“你说,对吗?”
“滴—滴——滴————”
随着温予柠亲手拔掉氧气管的动作,一旁的心电图从剧烈跳动到平行的直线,仅仅一瞬。
…………
“小柠,节哀。”
警局里,一个年轻的男人将纸杯递给少女,“对于队长的离世,我们深表遗憾。”
温予柠垂着眸,一行清泪又再次顺着脸颊落下。
她不吵也不闹,就这样静静坐着听他们说话。
几人都是和莫长林一起工作了十年的人,从前因为女儿成绩下降,莫长林值班时常常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担忧许久。
后来,女儿的成绩上升,以全省前三的成绩被江宁大学录取,莫长林更是恨不得告诉全世界。
莫长林对这个女儿的上心,个个都看在眼里。
现在他突然离世,最伤心的,莫过于温予柠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