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清冽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
“我爱你。”
“但我永远不会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去干涉你的决定,乃至人生。”
“所以别怕。”
下一秒。
回忆里湿热的感觉变成了现实。
简俞白侧头,薄唇牵起,轻轻吻上那抹已经红透了的耳垂。
“………!”
身体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一半下意识告诉她应该推开,一半的理智又在不停告诉她不要推开。
温予柠身侧的手蜷起,可最后终究是什么也没做。
那人没再做其他的举动,只轻轻触碰了一瞬,便已经离开。
不过一息的时间。
简俞白重新对上女子湿润的眸,漆黑的眸子倒映着身前人清瘦的身影。
“虽然不会干涉,但我也会走去有你的人生里。”
停了一息,他又垂下眸,“可以么?”
温予柠怔住,看他的瞳孔都有些轻颤,“你………”
从一开始,两人的关系就算不上清白。
温予柠当初之所以选择简俞白,就是因为这个人好拿捏,就算痊愈后,她也可以靠着救命之恩的恩情换取一些好处。
可是现在……
从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前一两次,温予柠还可以理解为只是成年人生理需求而已。
后来一次又一次,简俞白从不遮掩,甚至光明正大的在告诉温予柠。
不论是行动上,还是语言。
他都在告诉自己——他喜欢她。
这正是之前温予柠想要的结果,可真到了这一步她才发现自己好像远没有那会儿开心。
“不用着急回答我。”
简俞白指骨慢慢向下,最后抵住她垂下的攥紧的手,手心向上覆住的瞬间,那双温热纤细的手也猛地松开,骨节分明的手指迅速抓住,然后一点点顺着指骨插过,五指相扣。
慢慢直起身,他牵着她说,“这的确不是一件随意定夺的小事。”
“姐姐可以先试试货,满意了再决定也不迟。”
“————?”
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不知为何,原先堵在胸口气蓦地消失不见。
温予柠眨眼,张了张口,“那我若是不满意呢?”
“嗯……”简俞白垂着眼,似是思索,“那我就再努力努力到姐姐满意为止。”
“…………”温予柠闭了闭眼,终是重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简俞白。”
“怎么了?”
“你能不能——”她深吸一口气,没去管自己有些发热的脸,忍无可忍道,“不要总是喊我姐姐。”
“嗯?”那人无辜眨眼,“可是这不是姐姐让我称呼的吗?而且姐姐当时还说更喜欢‘姐姐’这个称呼。”
温予柠总算是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当初让简俞白叫自己“姐姐”不过是因为他那会儿本就和三岁孩童无异。
可现在能一样吗?
本来想着这人恢复意识后,就算没恢复完记忆,也应该意识到这个称呼不对,并自己改口。
哪想到这人还能一口一个“姐姐”,喊得比谁都顺口。
一个比自己高出将近两个头,年龄也比自己还大一岁的人叫“姐姐”。
这正常吗?
不知道的,给外人听了去,还以为这是什么情趣呢。
他不要脸,她还要脸。
温予柠扯唇,“当初是当初,心境不同了。”
“啊,”简俞白眼眸一亮,似是终于想通了什么,“好啊,那就叫夫人,或者……阿柠?”
这脸也不是非要不可。
温予柠闭了下眼,回眸望他,“算了,还是姐姐吧。”
-
翌日。
随着正午的阳光升起,季夏时空气中的闷热愈发让人难受。
温予柠从宿木手中接过帐簿。
宿木虽然没有接触过医,但关于数字却是很敏锐的,尤其是在帐簿这一方面。
济春堂那群人走后,除了基本的账目,温予柠还需要将现下剩余的所有药材,以及那群人吐出来的钱财重新做。
算帐簿听着简单,可需要的时间却不是一天两天,尤其是对温予柠这个刚接触不久的现代人。
原先打算让宿木来济春堂,不过是因为她和柳子几人熟悉,合作起来也容易配合。
可当听说要算账目,宿木突然自主请缨表示自己可以。
温予柠对账簿本就不算熟悉,甚至就是个半吊子,算起来肯定要比会常人久。
宿木不是什么夸大海口之人,温予柠略微一想,便干脆直接给了她。
看着眼前崭新的帐簿,甚至还贴心划出各个细节,温予柠由衷竖起大拇指。
这才短短两日的时间,便将这些都算出来了,“木木真厉害。”
宿木“嘿嘿嘿”笑了几声,“姐姐你看看这应该没有错吧?”
温予柠一页一页翻过去,点了点头,“都是对的,辛苦了。”
“没事没事,能帮到你们就好。”
温予柠顺手将桌案上的旧账本抽出来,却无意中漏出来下面的本子。
视线一顿,“这是……”
一双白嫩的手迅速捂住,宿木面色通红,“就之前在街上我无意中逛到的话本。”
“是吗?”
温予柠眯眼,想起方才本子外壳的字,又看了看账本上的字,“………《盛世宠婚,小姐的专属药引》?”
“不是!”小姑娘眼神飘忽,连忙将桌上的书往其他本子下压。
“慌什么?”
温予柠有些好笑,似是思考了下。
“我之前在京城闲得太无聊还专门找了些话本,奈何全是什么王爷、将军、暴君……一系类的专属,内容也如书名。”
说着,她挑眉,“你这个还挺别致的,是市面上从所未有的体裁。”
“你觉得好看?”宿木探头,声音有些小。
“新颖的体裁大家当然都会感兴趣。”温予柠含额,“就好比你手上这本。”
宿木嘴角不由向上,连忙将压着的话本拿出来,“其实这个是我朋友写的,但是她的哥哥和父亲都以为不务正业,而且还是与世道反其道而行。”
“姐姐,你觉得呢?”
温予柠虽然很久没看小说了,顶多就是幼时靠小说消遣。
她如实道:“我不是专业人士,给不了你太专业的评价。”
宿木“啊”
了一声,翘起的嘴角就这样塌了下去。
却又听见温予柠继续道:“但是呢。”
“话本本就是消遣放松的。”
“它不是七略,所以没有什么专业人士。”
温予柠翻开话本,仔细一页一页看下去。
“若是非要说专业人士,那应该说是阅书的人。”
“只要阅者喜欢,那么这本话本就是成功的。”
“而我现在作为读者看下来……”她微微点头,“我个人是很感兴趣的。”
宿木漆黑的眼底亮晶晶的,只似是想到什么又暗了下去,“可是父亲和哥哥说这不应该是我做的事。”
温予柠将手中的话本放下去,随意靠到桌案边,“那你觉得什么应该是你做的事?”
突然被这样问,宿木一愣。
似是本能地,宿木张口答道。
“我不知道。”
但其实她是知道的。
她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的当一个闺阁小姐,然后找一个好夫婿,再生一个孩子。
这些规划,是自小便跟着宿木的。
所有人都说,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
是作为女子,作为世家小姐,不止为自己,更是为家族。
从来没人问她想不想,愿不愿意。
宿木清楚。
这些规划从不是她想要做的,可她不敢反抗。
所以她偷偷跟着哥哥一起逃了出来,她选择了逃避。
“木木。”
温予柠轻唤了一声宿木的名字,随后将话本推到她面前。
“每一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我们没有办法去左右。”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做自己想做的。”
“当然,前提得是这件事得是正确的。”
“就像你写话本。”温予柠手指在封面上敲了敲,“我们不能说因为没有人做,它就是错的。”
“现在写话本的,大多都是男子,可哪条规矩说了女子不能写?”
“写话本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你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你热爱写作,那么这个职业就适合你。”
“如果写的好,那么更好了,你的这份热爱将可以养活你自己。”
宿木听着这些话有些出神,半晌她才点了点头,“谢谢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温予柠摸了摸她的头,没再说什么,“你哥哥在哪,你知道吗?”
小姑娘眼睛猛地瞪大,“你要找我哥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