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柠看了她们一眼,没多说什么。
“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打起精神来,莫要自己失了志气。”
她深深忘了一眼远处那个小小的墓碑,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墓地”几步之外,同样黑衣立雨,面目隐在伞后。
只漏出一只修长分明的指节握着伞倾斜。
稳稳罩住女子后。
简俞白又将手弯处的披风仔仔细细给人披上。
他楼住她,没多说什么,只道。
“走吧。”
-
“毒妇!”
房间内物品被扫落,碎了一地。
魏宏文依旧瘫在床上,他指着床边的女人,“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何?为何如此对我?!”
王应捏着他的脸颊,丝毫不见平日的温婉,直接将碗中还滚烫着的药物灌了进去。
“啊——!”
男人的尖叫声响了起来,“你这是下毒不成,要烫死我!”
手中瓷碗被重重一丢,碎片溅落一地。
女人冷眼站起身看着瘫在床上的人,“魏宏文,是我叫你去找女人的吗?”
“既然管不住下半身,那我自然就只能教你怎么办了。”
“你!”魏宏文笑了起来,“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你当三王爷不知道你做得那些事吗?”
“最毒妇人心!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
“啪——”
一个耳光毫不留情扇过,将男人的话硬生止住。
“急什么?这件事,没完。”
王应眯眼。
“你说,绛雪楼里那群与你厮混的蠢货,若是听从你的话陷害三王妃……”
温和端庄的面孔俯下,在男人浑浊的瞳孔里放大。
“到那时,”
“你又该怎么办呢魏宏文?”
第79章
降雪楼背后的本家从不是王应,恰恰相反,是魏宏文自己。
老鸨进府后,在王应的要求下,几个太医被请进府中为其看诊。
待查清老鸨服用的是何种药物时,众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制药用药之人,足以说明比他们都更清楚所有人身上的病状。而副作用也同样埋藏的更深,近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与此同时,济春堂的人也上门指明,同她们所接手的姑娘服用的也都是同一种药物。
并指出少数姑娘服用的药物,比这计量更加多得多。
那么这药又是谁给的老鸨呢?
自然是魏宏文吩咐王应给的老鸨。
在魏宏文的计划里,就算自己昏迷,绛雪楼里知情的人也定难逃一死。
可谁知,竟真叫她们活过来了。
还有王应话里他的人是什么意思?
他的人?他哪里来的人?
如果非要说有一个……
那么,唯一一个唐倾也早被他给送走了,何来他的人一说?
“哦对,忘了说。”
“与魏大人一道的,除了已招的孟家,还有一个唐倾。”
简俞白不知是猜透了瘫在床上人的心思,还是存了逗弄的心思,他不满不快稍作停留便又继续道。
“再加上您夫人所交代的,依魏大人的所作所为,若想保下一条命,那就最好坦白从宽。”
“那个毒妇!”
比惧怕先来的,是震怒。
魏宏文不停捶床,随后又无助的摇头。
“王爷,您知道的,这一切都是那个毒妇的算计,我是被她给算计了啊!”
“你的意思是,”简俞白似是在躲避什么肮脏的东西,朝着身后又退了几步,才停住,“从一开始就是魏夫人参与锦州一事,并将那些无辜女子送给他人,甚者也是她对晋城百姓下毒,造成时疫?”
是啊,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王应做的,而是魏宏文自己。
可是这一切,若没有王应,他又怎么会如此顺利。
也是在此时,魏宏文才发现。
自己认识了十余年,
自以为端庄淑雅的人,就像是一条毒蛇,她早已在无形中死死缠住了自己。
“不……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床上面色发灰的人流出泪,他无助的摇头,可最后只能张口。
“我说,我都说。”
……
魏宏文年少时也曾是意气风发少年郎,所有人都说他随为魏家旁支却从不拉魏家后腿,甚至对魏家比主家人还忠诚。
可只有魏宏文知道,自己这是没有办法了,意气风发是假,讨好魏家是真。
可以说外人眼中的“魏宏文”,全是魏宏文自己包装出来的。
想要伪装成一个憨厚老实的人太容易了,但要荣保一生荣华那就必须讨好他的表哥魏曹。
后来他借着不断为魏曹做事,终于搭上了王应。
再后来王应有孕,魏宏文便借着不在京城偷偷与外女偷情,可他怎么想也没想到那个蠢货女人会去找王应,让王应流产。
魏宏文大发雷霆,甚至做好了认错下跪承认错误,可是王应却说没事,甚至给他找来了许多丫鬟和姨娘。
那会儿魏宏文已经在背着王应,偷偷给自家表哥所谓需要的实验,不断送入试验品。
有了王应这个推波助澜,魏宏文瞬间便有了打算。
他将自己府上新纳的姨娘和丫鬟,明目张胆送给黜州世家那些人。
表面上,魏宏文是在讨好那些达官显贵。
实际上,他们早已默默达成了合作。
一个送货,一个进货。
后来,魏宏文不断花天酒地,流连于软玉间,很快,自己的身体就出了问题。
刚开始他没当回事,可谁知愈发严重,到了最后甚至无法下床。
很快上京也传来简俞白和简清悠将奉帝命前来黜州的消息。
魏曹都是简清悠一手提拔上去,自然也肯定知晓这一切。至于简俞白,一个痴傻罢了,不足为惧。
可偏偏意外般,京城的人来消息说,简俞白已经彻底恢复,甚至有意借此次黜州斩草除根。
虽然魏曹让他一切照旧,一切有他这个表哥在,可魏宏文哪敢相信。
这一切交易可都是经自己的手,他怕查处一点蛛丝马迹,那自己不就成了一颗弃子。
于是,他将一直养在自己身边的唐倾安插进了绛雪楼。
老鸨是知道这些交易的人,甚至个别绛雪楼的姑娘。
所以他必须借下在唐倾身上的毒再次传播给其余人,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温予柠一众人的出现,打乱了魏宏文的所有计划。
老鸨和绛雪楼里的人被救活了,她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事情败露。
死的人只会是魏宏文。
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无论他怎么解释,别人都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而王应,在所有人眼中不过是一个体贴夫君的好妻子。
就算最坏的打算。
王应原本沾了条人命的魏宏文也已经醒了过来,所以现在,她手上并未有一条人命。
只要不沾人命,那么,王家和易家就能一直保着她。
而魏宏文呢?
魏宏文一直都清楚,魏曹于他不过利用,真出事了,根本不可能真的保他。
从前有王应。
可现在,显然再也不是从前了。
魏宏文没有王应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的魏宏文半身不遂,永生只能瘫在榻上。
这样的废物没人会理睬,也没人会多花心思。
……
“他是这样说的?”
与魏宏文的颓废不同,王应依旧一身得体的打扮。
她笑着勾唇,而后轻抿了口手边的茶水,淡然开口,“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温予柠看着她,仿佛透过她在看什么。
一时没说话。
王应察觉到了她目光,却只当没看见。
淡声开口,“王妃听我一句劝,不必把精力放在我身上。”
温予柠当然清楚她的话。
柳子吃的药物出自王应房中,可现在有太多丫鬟为自家主子顶罪赴死,甚至本是用来杀魏宏文的四月兰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顶多就是杀人未遂。
这其中的理由太多了。
王应可以说,自己是受人挑拨,这才想要对柳子下毒。
她也可以说,自己是因为得知魏宏文暗中做的一切怒火中烧,想要大义灭亲。
………
总之有太多种说法可以为王应开脱。
再说就算柳子的死开脱不了,说到底也还有王家人做担保。
王应的做法,和当初温予柠对莫长林做的,没什么两样。
所以温予柠也很清楚,这一局,如果想要彻彻底底抓住王应的把柄真的太难了。
她看着对面贤淑的妇人,像是在轻声询问对方,又像是在询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