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爷似乎搞错了一点。”温予柠笑得冷漠,“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他都是我温予柠和简俞白的人。”
“你,动不得。”
“懂么?”
她弯腰扶起跪在地上的慕凡,转头一字一顿对简清悠道。
“温予柠!”简清悠额角青筋直跳,记忆里在乡下对他无微不至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胆敢这样对本王说话?!”
“大王爷。”
从方才震惊里回过神,吴然上前挡在温予柠身前。
“三王妃所言并无恶意,慕凡本就是三王府的人,老夫想,大王爷应该并无权干涉才对?”
“吴太傅,可……”没想到吴然会出来维护温予柠,简清悠只好试图换种说法。
“好了。”吴然直接抬手打断他的话,“按辈分来说,三王妃是你的弟妹。作为兄长,本就应该多体谅小辈。”
“我看你父皇当初对你还是太过纵容了,才养成了如今这番脾性。”
简清悠不同简俞白和简晞,他自幼便是养在天子身边,所有事情都由天子教导。
别人说出这话简清悠还能反驳,偏偏如今说出这话的还是陪伴在天子身侧的太傅。
“…………”
温予柠看都懒得看简清悠一眼,她食指指向身后寺庙的位置,低声对慕凡道。
“把简俞白抬到那里面,记住了,在此过程中需要一直维持着他现在的姿势,不可有一丝闪失。”
慕凡见有希望,忙不迭招呼人转身。
“柠丫头,你——”
“温予柠,你是不想活了么——”
就在温予柠准备抬脚,准备一同和慕凡过去时,两道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温予柠顿了下,她没有理会简清悠,而是对吴然道:“吴叔,怎么了吗?”
简俞白的伤口是在脊柱中枢神经的位置。
换了其他任意一个位置,大家大可以出手,偏偏却是这个位置。
吴然清楚温予柠救人心切,也想要有人出手救下简白悠。
但他偏偏最不希望,出手救简俞白的这个人是温予柠。
“柠丫头,”吴然面色沉重,“简俞白这次的伤不是小问题。”
温予柠心下计算着时间,面上耐心点头,“我知道。”
骨髓这个位置从不是开玩笑,处理不当引起大出血、脊髓损伤、全身瘫痪感染、呼吸衰竭窒息而亡的例子数不胜数。
只要发生什么意外,所有人都只会把责任推卸给为简俞白医治的温予柠。
治疗痊愈了,温予柠名满京城、是整个皇室的大功人。
如若有什么不可逆转的后果,温予柠将会臭名远扬,就算不被皇帝皇后责怪,也会一生都被人指着脊梁骨唾弃。
听见吴然说出这样一大堆话,温予柠心下划过一抹暖意。
“我知道的吴叔。”她依旧点了下头,却丝毫没有犹豫,“简俞白是为了救我,我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吴然瞬间哑然。
“吴叔,”温予柠又叫了他一声,语气坚定,“我会让简俞白安全无恙的睁开眼。”
见吴然还是紧紧抓着不松手,温予柠只好又补充了一句。
“我也会让自己安然无恙回来。”
每一场手术都有不可预知的危险,更何况简俞白这场手术。
温予柠远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更不可能夸下海口。
所以她并没有说自己一定会名满京城,
她唯一能保证的就是,自己会拼尽全力让简俞白睁开眼,而她自己也安然无恙。
吴然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温予柠笑了下,摇头:“吴叔你就在外面安安心心守着我们,只要三四个时辰就好。”
“………”
温予柠的身影迅速消失进夜色,伴随着“吱呀”的声音,破庙残破的木门在眼前闭合。
慕凡迅速挥手示意,一群侍卫随之排列有序的包围住整个寺庙,保准不让外人打扰到里面的人。
被隔绝开的温婉仍旧盯着温予柠离开的方向。
她想,“温予柠”还真是一点没变,纯善心软的妄想救下所有人。
却不知这当中救下的,究竟是知恩之人,还是狼子野心之人。
一如从前那般。
-
此时被温婉称为“纯善心软”的温予柠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救下另外一个人。
就在温予柠关门进入屋内的瞬间,脑中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温芩说,【那里面应该还有一个人需要你救吧?】
温予柠检查着简俞白的身体,一边开口:“怎么?”
【由于积分有限,开启一次手术室至少需要50%的积分值。】
【而我们目前的积分值是80%,所以你只能选择救一个人。】
“这样吗?”温予柠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又似乎只是随意的下了定论,“那当然是救简俞白啊。”
温芩哑然,想要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
“这是什么很难选择的事情吗?”
温予柠似乎对需要这么多积分丝毫没有什么意外,她勾唇轻哂。
“我不是圣人,更不是你,温芩。”
“我只是最多有一点良善,一点点认知的,自私的人。”
“而且方才我可是才被床上那位病人家属威胁过。”
尽管叶子给自己下毒,但她却也履行承诺给了延期的解药。
关于这件事,温予柠并不会有过多的怨言,更不会心生怨恨。
因为换做是自己,她也会选择这样破釜沉舟。
但真正让温予柠无法接受的是,她们这一行人中,那个叫做柳子的女人。
她三番五次利用自己的弱点来试探,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前后两件事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但很抱歉,她温予柠就是接受不了后一件。
“换做寻常,我可能会有些愧疚。”
说出这句话时,女子语气近乎是下降了一个度。
“但现在,我可是连一点儿愧疚也没有了。”
随着温予柠说话,他们身处的场景也渐渐有了变化,破落的大佛变成了现代手术室里那些个精密的仪器。
简俞白也已然睡在了手术床上。
温予柠边说话,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停歇,她用一边桌上的剪刀剪开简俞白的衣服。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想要学医吗?”
“不是因为敬畏什么,也不是什么热爱医学。只是简简单单的因为它可以保我衣食无忧,更可以得到某些我想要得到的东西。”
“刷——”
衣服被拉扯开的声音伴随着女孩冰冷而又嘲讽的声音落下。
【可以……得到什么?】温芩没想到是这
样的回答。
得到什么呢?
温予柠准备给手术台上的人夹上脉搏血氧仪动作不由一停。
视线里,已经昏迷毫无意识的人,那只被红色鲜血染尽的手依旧紧紧握着那只由归玉打磨成的小熊。
温予柠伸出手,试图将那人的手扳开。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试得温予柠的手都开始微微发颤,却依旧没有将东西拿出。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可是已经显现出虚无状的温芩却看得清楚。
简俞白握着的力道有些紧不错,可试图扳开他手的人,却分明从头到尾都是颤着的。
依照这种情况来看,温芩估摸着对方根本就无法使出全力。
温芩根据机器上方显示出来的数据,将配好的麻醉剂推进呼吸机里,随后将氧气罩给台上的人带上。
她叹了口气,对温予柠道:“你的手,真的没问题吗?”
温予柠吸了口气,手术室里熟悉的酒精味涌入整个鼻息。
她带起手套,笑了笑,“一个主刀医生都管不住自己的手,那可以不用做医生了。”
温芩知晓温予柠口中“医生”的意思,于是她转过头注视着仪器上的数据,没再说话。
却没想,温予柠一边做着手上的动作,一边开心极了的笑意说道:
“我做的第一场手术,就是给我的父亲。”
“咔哒——”
插管顺利的插进喉咙声音,伴随着“嘀嘀嘀”心电图有条不紊的声音回荡在手术室。
“当初我父亲受伤的位置比简俞白更深一些,出血量更是惊人。”
按道理说,温予柠说出这话时应该是伤心的,可温芩却从里面听出了兴奋与一丝丝可惜。
“我父亲的伤口从这个位置,到这里,”温予柠划开简俞白受伤的伤口,稳稳地拿出里面的羽箭,“心脏也受到了损伤。”
“很可惜,那场手术我只能作为旁观者在一旁学习,并能做上主刀的位置。”
女孩清冷的脸上一脸惋惜。
“所以我到现在手术失败率也依旧是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