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死的。”
蕴禾霍然坐起,低喝道:“出来!”
“别找了,我存在于你的心里。”
蕴禾拧眉,“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我只是一道意识。”
“什么意识?”
“天道意识。”
蕴禾嗤笑一声,“天道意识,你怎么不说自己是神呢?”
那道声音轻叹一声,并未接话,反而道:“你重生了这么多次,难道当真不知他必死的结局吗?”
蕴禾僵住。
重生的秘密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个秘密一直存在在她心内,这个声音是怎么知道的?
蕴禾起疑,“你当真是那所谓的什么天道意识?”
“不错。”
那声音接着道:“你可知你为何会多次重生?”
蕴禾半信半疑挑眉,“愿闻其详。”
“因为你的命与苏见清相连。”
声音道:“扶风苏氏多次护佑苍生,得天道赐福,原本福泽深厚,可再延续数万年,不承想神界被毁,仙门崩塌,此方天地也受到殃及,旧天道在逐渐消失。”
“苏见清是扶风苏氏最后的子嗣,他身上有天道庇佑,只要天道不灭,他可一直存活到新的天道诞生。”
“但过去的十世他都死了。天道只能带着他与你回溯光阴,回到过去。”
“可天道的力量正在衰竭,意识也逐渐模糊,这一世,将是苏见清与你的最后一世。”
“他此次若是死了,将再无重*生的机会。”
蕴禾心中一紧,抓住声音话里的漏洞,“你说他身上有天道庇佑,可以一直活下去,但他为何会死?”
那声音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气,“因为杀他者,是他血亲。”
“你方才不是说苏见清是扶风苏氏最后的……”
蕴禾话音一顿,陡然愣住。
苏见清并非只属于扶风苏氏,他身上还流着自己父亲的血液。
蕴禾将手攥紧,沉声道:“你的意思是,魔尊弼隰,便是苏见清的父亲林予清?”
“正是。”
蕴禾难以置信,“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在被玄陵暗杀的第一次侥幸逃脱,却得到了一颗魔心。第二次,他被虐杀时,那颗魔心趁虚而入,在玄陵眼下瞒天过海,救了林予清一命,也引诱他入了魔。”
蕴禾反应了许久,咬牙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林予清入魔后为了向玄陵复仇,选择成为了魔尊弼隰,随后大举进攻玄清域,却被遭到玄陵洗脑的苏见清拦住,最终他们父子二人如玄陵所愿自相残杀,同归于尽?”
那声音沉默须臾,“不错。”
“好,好个玄陵!”
蕴禾大恨,“把一家三口耍得团团转,最后还让他们去地府团聚了是吧?”
“早知那日,我就该一棍打死他!”
深呼吸吐出胸腔浊气,蕴禾又问:“你既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为何不告诉林予清实情?”
“除了苏见清死亡,其余时间我一直在沉睡,此次若非扶风苏氏残留的能量将我唤醒,我将会在沉睡中湮灭。此外,唯有最接近神的存在之人才能听到我的声音。”
蕴禾拧眉,“林予清修为也已臻大乘,你为何不能与他对话?”
“他沉浸在仇恨中,早已丧失了修炼最初的纯粹之心,哪怕飞升,最终也会败给自己的心魔。”
变相夸奖的话并未让蕴禾展颜,她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那声音道:“这次苏见清能否活下来关键在你。新的天道即将诞生,仙门或将修复,你能不能成为万年以来修真界的第一个飞升者,我极为期待。”
这句话落下,那声音彻底消失。
蕴禾呆坐在原地,默默消化方才那些话。
一刻钟后,她霍然站起,“清淼!”
清淼极快出现在蕴禾面前,“属下在,陛下有何吩咐?”
蕴禾:“本皇要出去一趟,这段时间妖域之事由你全权负责,能做主的你自己做主,做不了主的等本皇回来再说。”
话音落下,她已匆匆走出殿门,身影极快消失在清淼眼前。
“诶。”
清淼疑惑,“发生了什么事,陛下这是怎么了?”
无人回复。
能答复她这个问题的蕴禾已乘坐青羽飞出了妖域,往玄清域飞去。
这段时日,魔族大举入侵玄清域,蕴禾一路问去,得知人魔两族最近正在避生渊作战,急匆匆赶了过去。
路上所见皆是疮痍,无修为的凡人躲在废墟里瑟瑟发抖,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令他们面露惊恐。
蕴禾低低咒骂一声。
这林予清也真是的,明明是两个人的恩怨,为何偏偏要扯上人魔两族,这不是作孽吗?
飞了几日,眼见下方越发破败,随处可见被灵力和魔力轰倒的房屋山川,蕴禾心里暗暗焦急。
即将飞入避生渊时,余光瞥见下方缠斗的人魔中有几道熟悉的人影,蕴禾俯冲下去,拽住齐岱问:“苏见清在哪儿?”
突然出现的人影把成佩兰吓一跳。刚要尖叫出声,陡然看清蕴禾的脸,整个人愣在原地,“云团?”
“哦不不不,是妖皇。”
蕴禾并未听见她的声音,再度问道:“看见苏见清了吗?”
“看见了。”
惊讶过后,齐岱回神。
蕴禾追问:“在哪儿?”
“那、那边。”
齐岱刚一抬手,手指的方向顿时有黑色.魔气与剑光交织,她来不及多说,丢下齐岱就走。
成佩兰看着她的方向,愣愣道:“她怎么来了?”
一道剑气从身旁穿过,齐岱抓住她的手,“别出神,杀敌要紧。”
成佩兰回神,重重点头,“好。”
……
一路飞去,地面沟壑纵横,仿佛无数把剑将大地划得伤痕累累。
远远瞧见有人影晃动,蕴禾加快速度往那边去,待离得近了,却见伏渊、鸿鹄等宗门的一干掌门长老立在下方。
蕴禾暗道晦气,瞥见玄陵染血的衣裳,又见那些人个个身上都带着伤,眉尾轻轻上挑。
哟,伤得还挺重嘛。
“这些该死的魔修,不是只有四个魔将吗?除了吕恒之外其余三个魔将一个也没见着,反而出现十来个陌生的面孔,一个比一个恶心。”
听到这话,蕴禾拧眉,瞧了眼对面身形隐在魔气中的魔将。
“师尊,我们怎么能让师兄一个人面对魔尊?师尊,您快去帮帮他啊。”
少女焦急的声音响起,蕴禾往回看了眼扶住玄陵的褚潇潇。
这个时候都要带在身边,那老东西还真是宝贝这个弟子。
嘴角刚勾起一抹冷笑,一道剑光将落,刺眼得紧,
蕴禾侧脸避开,下一瞬,下方顿时出现一条裂缝。
她往上一看,魔气如云翻涌,眇眇忽忽可见两道身影穿梭其中。
“师兄?”
林予清抹去脸上的血,轻呵一声,“你是玄陵的弟子?”
苏见清身上挂着伤,白袍被血水浸湿,一道血痕从下颌蔓延至锁骨,不断往外渗血。
他拄着剑微微喘气,应道:“曾经是。”
“在我眼里,这个问题只有两个答案。”
林予清微笑,“是抑或不是。”
“不是的话,你现在退开,本尊饶你一命。”
“若是……”
他眸里冒出黑气,“本尊今日便将你斩杀在此。”
苏见清握紧长虹,“倘若魔尊现在撤兵,我即刻就退。”
林予清轻呵,“你做梦。”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见清抿唇,“战吧。”
“后生可畏。可惜,今日注定要死在本尊手里。”
话音方落,林予清身上魔气狂啸着朝苏见清扑去。
苏见清面色坚毅,持剑迎上。
还真是不怕死。
见状,林予清正欲进攻,陡然听见一道很轻的声音。
“苏澜溪。”
什么?
林予清愣住。
女声越来越近,一道绿影出现在他身前。
“我说,苏澜溪。”
这个名字在林予清心里掀起滔天巨浪,冷戾的眸光射向蕴禾,“你这小妖修,怎么会知道溪儿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你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沼泽初遇、定情、她带你回家……玄陵从中作梗,你与苏澜溪分离。”
林予清不可置信,双手颤抖,“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进了扶风圣地,看到了苏澜溪的札记。”
蕴禾道:“那本札记不知被谁所撕,一半落在苏澜溪尸体旁,上面记载着与你相识相遇相爱的点点滴滴。”
“溪儿的尸体……”
林予清面色恍惚,“在何处?”
“在苏氏祖地。那个地方,唯有苏氏的血才可入,你可知我是如何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