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修炼的姿势,跟蜀山剑派教的一模一样。唯一能看出不同的是她的呼吸——乍一看是没有规律的,实际却是以一种他没见过的方式和节奏在吐纳。
这就是她从雍国皇陵带出来的东西?
她说,每一次修炼完,有两处都会不舒服……
霎时间,那种残余在掌心的温热触感闪过心头,仿佛在梦里似曾相识,段阑生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手心。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他微微一僵,迅速将五指松开,压在膝盖上。
她信赖他,所以向他求助。这种时刻,他该做好自己的本分,怎能分心去想别的?
段阑生深吸口气,为了清心,缓缓合眼,也开始打坐。
虽然目不能视,但金丹修士在进入人神合一的境界后,触觉、听觉、嗅觉,反而会变得更灵敏,无须靠眼睛来感知外界的风吹草动。
时间在静谧中悄悄流走,灯芯嘶嘶燃烧,融化的蜡油在烛台底部凝固成一洼粘稠的液体。夜风暗来,墙上的暗影仿佛也在游动。
便是在这样一个无声的时刻,一阵轻微的异响突然在空气里响起。
段阑生倏然睁眼,就看见原本端坐在他正前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趴了下来,蜷缩在凳子上,发丝黏在红扑扑的侧脸上,喉咙里发出一阵阵难受而含混的声音。
错愕在面上一闪而过,段阑生当即反应过来,靠了过去。
他抓住她的肩膀,想将她先扶起来。却没想到,他的手才落下去,她就发出了一声舒适的低哼,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潮热的脸颊上磨蹭着。
段阑生身影一定,手顿时忘记了动作。
而这并不足以缓解她的求而不满。仿佛是一种本能的渴求,她神志不清,眼眸半阖,慢吞吞地撑起上半身,攀着他这条手臂,一步步地钻进了他的怀里,灼热湿润的气息咻咻地拂在他胸口上,如同一朵盘绕着他盛放的糜艳的花。
似乎不满对方没有反应,她爬进他怀中,用脑袋拱了拱他的身体,难受地哼了几下。下一秒,一双手突然握住她的肩,没让她继续拱动。
段阑生的呼吸有些紊乱,声音也有些哑,但说出来的话,仍然是克制而冷静的:“鸢鸢,你修炼的东西不对劲,清醒一点,我……”
话未说完,他的喉结突然一痛。
似乎是不满他推开自己,她仰起头,咬了他喉结一口。牙齿有点尖,咬得还挺用力,很快,又变成了轻柔的啄吻,唇瓣间吐气如兰。
被她这样对待,段阑生呼吸一滞,白皙的脸庞骤然染红,绀青色的眸中泛起复杂难辨的涟漪。下一秒,他闭了闭眼,再次用力抓住她的肩,不容拒绝地将她的脑袋从自己怀中挖了出去,让她反压在了长椅上。
正准备狠狠心,找点什么东西来固定住她,别让她继续在他身上乱挠乱摸。但仿佛是因为这个被人从身后压制的动作,她突然发出了一声闷闷的鼻息,缓慢而主动地将腰肢塌了下去。
仿佛是一种肌肉记忆,已经习惯了在这种时候被如此对待,所以,只是被反压着,就下意识地做出了下一个动作。
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段阑生盯着她的动作,扣住她手腕的五指微微一松,又突然收紧。
……
丑时末,陆鸢鸢在长椅上醒来了。她被摆成一个规规矩矩的姿态,还盖着被子。
外面的天还暗着,而段阑生就坐在旁边一张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像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陆鸢鸢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慢慢撑起身子:“我怎么躺在这里了?我是修炼到最后又睡着了么?”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扶着她,力气有些大。陆鸢鸢有些疼,抬起头。
段阑生的神情复杂得难以形容,僵硬、压抑,仿佛山雨欲来,又被生生克制着。盯着她半晌,他道:“你将这套心法写下来,给我看看。”
陆鸢鸢一愣,见他模样凝重,没问为什么,就听话地用指尖沾了一点茶水,在木椅上写起了字来。
不是乱写,写的是《媚心三式》后半本里的某几页,是她专门挑出来的。
段阑生看着她写下来的东西,面色越来越差。等她开始写到心法的第三式,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没让她继续写下去,并用袖子抹去水渍,一字一顿地清晰地说:“从今天开始,你不可以再修炼这套功法,不管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其他人看着你的时候。”
“为什么?”想到什么,陆鸢鸢染上一丝紧张,挨近他,小声问:“所以,这套心法真的有什么问题吗?”
段阑生毫不犹豫,吐出一个字:“是。”
陆鸢鸢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自言自语:“我倒是觉得,这次修炼下来的感觉是最好的,那两个地方也没怎么疼呀,和在蜀山的时候完全不同……说起来,阑生,你有看见我修炼的时候做什么奇怪的事么?”
显然,她不知道自己修炼中途会失去理智,对身边的人做
那种事。但从刚才的事,他或许已经知道,她那两个地方为什么会有难以启齿的红肿疼痛。
这个猜测才冒出来时,他是觉得很荒谬的。
毕竟那个人也是女人。但如果从结论倒推回去,忆起过去的种种画面,就会觉察出,那人对她的态度处处都透着暧昧的端倪。
但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和推论,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段阑生内心烦躁,偏开头:“我暂时不能说。但你绝不可以再修炼。”
“那就是有了?奇怪了,元君不是那样说的,你的意思难道是他在撒谎吗?等我见到元君,我得问个清楚。”
她刚要下地穿上鞋子,手腕就被攥住了,拉了回去。
段阑生目光暗沉:“别去问。”
不等她回应,他又补充:“今后,你也不可以再做她的仆役。”
“为什么突然扯到仆役上面来了?元君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以说不干就不干?”
才说完,她感觉到攥住自己的那只手突然收紧,段阑生的眼神也变了变。但一眨眼,那丝狰狞就消失殆尽了,也许是错觉。
他收手,将她拉近了一点,说:“我暂时不能说。等从灵宝秘境出来,我会去找元君聊聊。在那之前,鸢鸢,你相信我,也答应我,不要和她单独相处。”
陆鸢鸢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答应:“……那好吧,我答应你。”
段阑生蹙眉,似乎还是不放心,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去约束,只能重复:“你保证?”
“我保证……”
就在这时,房间里光线突然变化。分明没有夜风,窗边的蜡烛却突然熄灭了。
陆鸢鸢手指一抖,蓦地看向窗户。
那儿分明什么也没有。如果有,不说她,段阑生也早该发现了。
她收回目光。
也许这就是做贼心虚了吧。
天还没亮,趁傅新光还没起床,她回到房间,盛了点冷水,漱口又洗脸,用袖子反复地神经质地擦拭嘴唇。
她自然知道,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太快也太冒险了。
但蜀山的人明天就会来到定禅,今晚已经是她最后一个机会。
等灵宝秘境的副本一过,她和段阑生的命运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她倒是不担心段阑生说他之后要找殷霄竹“谈谈”,那已经威胁不了她了。
当一个人被烈火驱赶到悬崖边上时,哪怕前面只有一条钢索可以逃生,所有人都会去试试。
原著给她死路,而她不愿引颈受戮。宁可掉进深渊,摔得粉身碎骨,也不要傻傻地等到烈火顺着小腿烧上来的那一刻,才后悔没有搏一搏。
想用“犯淫戒”这条宗规赶走段阑生,前提是段阑生愿意入局。
如果他连接招都不接,那么,她把戏台搭得再好看,请再多的观众来,也毫无意义。
如果段阑生愿意接招,但最多只能接受到让她牵个小手的程度,那么,仍然构不成定罪。
图穷匕见的机会只有一次。不论成败,都没有机会重来了。
所以,她必须在原著剧情的齿轮压下来前,卑鄙地预演一次。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一试下来,她终于确定,段阑生对她的亲昵行为的容忍度,大大地超出了她的预计。因为她是他“需要帮助的好友”,他甚至能容忍她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
这完全足够了。
看见了鱼儿上钩的可能,她再也没有理由允许自己退缩。
第98章
翌日,蜀山修士抵达了定禅。
虽然大家都有进入灵宝秘境的经验,但从前每一次,都是集结着修仙界各大势力的力量一起行动的。这回,从组队变成单干,出发前必须要从详计议。
失踪的毕竟不是小人物,此趟,连丹青峰的峰主虚元子也亲自来了。他最得意的徒弟,殷霄竹、齐怅等人也在列。
一大早,陆鸢鸢就以“进入灵宝秘境前,她作为蜀山代表再去看看阿蕙母女状况”为由,离开了客栈,只留下傅新光和段阑生接待蜀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