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什么声音?”
“过去看看!”
陆鸢鸢心脏一紧,那是左将军和他几个部下的声音。
她动了动,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不应该让他们见到。
不错,她确实是存了将计就计的心思,才被带进来的。但是,在妖族的人看来,这或许是她技不如人被掳来还挽尊的理由。况且,经过越鸿那件事,她好不容易才让这些妖怪信服自己,取得了一点进展,作为使节团之首,现在这个模样,实在不宜见人。
她必须避一避,等视力恢复,整理仪容,才大大方方地走出来见人。
陆鸢鸢往后一退,然而小腿那阵麻痹骤然加大,她的步伐没稳住,猛地后跌,撞进了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很安静,似乎没人,地板还铺着很厚的毛茸茸的垫子,摔下去一点也不疼。
陆鸢鸢略有些狼狈地爬起来,才这么想,就感觉到自己膝下、掌下的垫子,突然往一个方向抽动,带动她也往前滚去。
这似乎不是垫子,而是……铺在地上的皮草一
样厚软蓬松的尾巴。
陆鸢鸢面色一变,一抬头,就感觉自己被往上一托,坐到了一双腿上。她浑身一紧,猝然挥出灵力,但那只手被抓住,对方似乎低下了头,望着她。
“别怕,我会帮你。”
是那个讨厌的大祭司的声音。
这是陆鸢鸢的第一反应。
紧接着才是对他的话的反应。陆鸢鸢顿了顿,压低声音,也压住恼火:“怎么帮?”
话音刚落,那阵脚步声已到了门边。与此同时,一只微凉的手按住了她的后颈,她惊愕地睁圆双目,就感觉到对方抽掉了她发上的簪子,然后,就朝着她胸口埋了下来。
……
当左将军等一行妖怪走到洞开的门边,往里头一看,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窗下,他们那位传闻中一心思念亡妻的大祭司,怀中竟抱着一个仿佛是舞姬的女子,她青丝散落,侧坐在他们大祭司的腿上,但上半身完全扭了过去,腰被他们大祭司的手紧紧扣住,头颈后仰。而他们大祭司似乎正埋首在她胸前与她亲热。
仔细一看,她的衣裳还破了一点儿,但开叉的地方都被狐尾严严实实地卷住了,似乎不想让人窥见一丝裙下的风光。
虽然看不清这女子的脸,也不知她是什么妖怪,但光是这幅场景,就让人无限心痒。艳羡之余,也起了一点嘀咕。
果然,什么忘不了亡妻的传闻,并不可信。
……
等那些脚步声都走远了,陆鸢鸢紧绷的背脊才慢慢松懈下来,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刚才,这个大祭司的动作非常克制,他虽然俯下身,却没有碰到她的身体,她锁骨被他垂下来的发丝弄得有点痒。
只有那双环在她腰上的手,因为会被看见,所以,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腰。让她有种被蟒蛇缠住的感觉。
待那些人一远去,对方的手便很有礼节地松开了她的腰,还轻声道歉:“抱歉,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但我想,你应该是不想让那些人看见你这副打扮。方才情况紧急,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失礼了。”
陆鸢鸢抿了抿唇,凭着感觉,仰头找对方的眼睛,说:“……是我该说谢谢才对。”
虽然对这个家伙第一印象很不好,但他刚才确实帮了自己。
也幸亏她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眼前的妖怪,答话的声音虽然温和有礼,可盯着她的眼神,特别像饥肠辘辘的野兽直勾勾地盯着猎物,不舍得一口生吞,正在仔细斟酌,应该从哪个角度开始享用。
但他开口说话时,又是和这副表情完全不相干的,堪称温文尔雅的体贴语气:
“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么?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第126章
陆鸢鸢张嘴欲言,但一丝顾虑在心底闪过,阻止了她出声。
这次可不是其它势力在栽赃嫁祸。右将军犯下这等大事,大祭司会不会强行包庇,趁她行动不便,毁灭证据?
她可以相信这个刚刚才帮过自己的妖怪吗?
什么都看不到,但她却有种感觉,对方的眸光往下一落,还抬起手,替她将滑落也不自知的外衣正了正:“你可以相信我,我一定会公正地处理。若是妖族犯错,我不会偏袒妖族。”
就大家才第二次见面的关系而言,为她亲手正衣冠的动作,未免太过亲近。但由于他的指腹只是轻轻滑过她的肩,就离开了,陆鸢鸢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内心几番挣扎,陆鸢鸢终于说了实话:“是右将军。”
她三言两语,讲述了事发经过。大祭司听完,环在她背后的手微微一顿:“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话语间,陆鸢鸢黑魆魆的双目里,终于出现了漂浮的白色光点,黑水退去,图像渐渐成形,才看到这是一个华光珠灿的房间,她侧坐在一双硬邦邦的大腿上,目光往上瞥,一片敞开了衣襟的胸膛闯入眼底。
他脖颈修长,肤色白皙。与那夜的共同点,是面上依然戴着那张精巧的面具,完美地贴合着轮廓的起伏。
浅淡色泽的眼波映着烛灯,有几分芙蕖般的冶艳风华。
也许,这就是狐妖该有的模样。
她想起段阑生,衣衫总是拢得严严实实,年纪轻轻就保守得像个小古董一样。刚认识时,被摸摸手都会生气,可不会这么衣衫不整……
不,她怎么又莫名地拿他们两个作比较了?
陆鸢鸢的手指一紧,转开目光,又多了个发现——对方的手居然还圈在她腰上。
妖怪,是不是都没什么边界感?
陆鸢鸢有些尴尬,拉开了他的手:“我好像已经没事了,就先下去了。”
她刚踩到地上,正要站起来,腰就一条毛茸茸的东西拦住了,同时,卷住她小腿的尾巴也加大了力气。:“且慢。我刚才就想问了,寄宿在你腿上的春蚔,是从无间池里带出来的?”
陆鸢鸢惊讶地一顿,见他下颌略微绷紧,顺其目光看去——刚才打斗间,这里挨了一击,衣物破开了一道口子。她都没发现,自己腿上的印记竟然扩大了不止一倍,像朵受到滋养的妖娆红花,花瓣已经爬到了她的膝上,直到此刻,还像有生命一样,在慢慢地生长着。
陆鸢鸢脸色一变,后背爬上了一片恶寒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截住它上爬的趋势。
但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更快截住了。大祭司用一种无法拒绝的力度捏住了她的手,眸光有些冷,投向她:“你刚才这里是不是被打伤过?”
看来是瞒不住他了,陆鸢鸢皱了皱眉:“……是。”
“不要用手去压,越是刺激,它越容易长大。”大祭司顿了顿,不知是不是觉得她会忍不住去碰,他说话时,大手仍牢牢包住她的手,他的体温也像凉玉一样冷,让她想到冷血动物:“春蚔喜欢阴寒之地,畏惧光和热,用火可以彻底杀死它。”
他这是想教她怎么治好自己?
陆鸢鸢有些无奈:“谢谢你好意提醒,但我总不能直接用火烧我的腿吧,等我回到金鳌岛,会想办法解决的。”
“可以试试。”
“对啊,所以——”陆鸢鸢动作一滞,扭头看他:“你说什么?”
大祭司定定看着她:“我说,可以试试。”
当着她的面,他抬起另一只手,平摊手心,只见掌上升起黑烟,蓦然跳出一朵幽蓝色的火焰。烈焰燃烧,扭曲了空气,焰光苍冷而美丽,但这么近的距离,陆鸢鸢完全感受不到热。她吃了一惊:“这是什么?”
“是九尾狐的狐火。你看。”
他的尾巴灵活得吓人,只用一条尾巴,就圈住她的腰,往他腿上一拉,让她重新坐好,还有一条尾巴圈住她的脚踝,另一条以尾巴尖尖将小腿那儿的裤子撩开,露
出皮肤。然后,他反手,将掌心贴上了她的小腿。
陆鸢鸢一僵,来不及阻止他这无礼的举动,就看到了自己腿部难以置信的变化。
蓝色的火焰在灼烧她的肌肤,她却感觉不到热与痛,只觉得对方的手心微微温热。与此同时,寄生在她皮肤下的花,却好像碰到了天敌,畏惧地一颤,接着,枝蔓扭曲,缓慢回缩,但她也感受到,自己的腿部有种虫蚁在爬过的痒感。
但腿上的东西确实在消失,能确定大祭司在帮她。陆鸢鸢咬了咬牙,不想打断,就强忍住了奇怪的感觉,只用手碰了碰脸,低下头,觉得体温有点高。
不知过了多久,刚才已经爬到她大腿上的可怖印记,终于退回到了膝盖处。但退回的速度越来越慢。
突然,大祭司收回手。他一停手,陆鸢鸢感觉掐住自己心脏的那只无形的手好像也松开了,身体莫名一软,后背皆是热汗,为了稳住身体,她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腕。
大祭司的手被她主动一握,就顿在了空气里。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身体也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