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鸢鸢脑阔疼:“你说人话。”
系统:“他想扶你起来,但是孩童的身材做不到。想扶你的愿望太过强烈,所以,他从内而外地变化了。”
陆鸢鸢:“可是,他白天还是五六岁的样子啊,他自己不会觉得吹气球似的长大很奇怪吗?”
不对,她好像不必惊慌。如果段阑生通过年龄的变化而识破了这是识海,这是好事啊!岂不是说明他们可以剩下去泸州那一步,直接离开这里了?
系统无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当然不了。从他白天那个样子变成他现在这个样子,理论上需要十年左右。识海会用自洽的逻辑去模糊他和周围人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已经与你生活了那么久。简而言之,就是无法钻空子离开。”
陆鸢鸢:“……”
她猛地咬紧了后牙槽,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一意外状况,深深地吸了口气,才伸手推了推少年的胸膛:“我没事了,你放我下来吧。”
段阑生看了她的猪蹄一眼,便抱着她,往房间里走去,说:“你走不了。”
“我走得了,你放开我,我自己走!我这就走给你看……”
段阑生却不听她的。陆鸢鸢锤了他几下,都阻止不了他,可没办法了,只好拽住他的头发,有些自暴自弃地说了实话:“你放开!我要……小解。”
段阑生顿住,看向怀里的人。
她的目光有些闪躲,不看他,耳根涨红,像是感到很没面子,声音也闷闷的。
他在睡梦里听见落地的声音出来的。记忆告诉他,自己已经和这个人生活了很长时间。可是,回忆起来,她似乎一直都模模糊糊地居于这段关系的上位,他很少像这一刻那样,能从这个角度看她,还捕捉到她明显的情绪波动。
段阑生垂睫,眼底闪过一抹说不清的情绪。
他转身,依言抱着她走向茅房,轻轻将她放到地上。陆鸢鸢一站稳,刚要松口气,却发现段阑生没有离开的意思。
第25章
夜色沉在大地上,细雪霏霏,洒落在少年的发梢上。
陆鸢鸢往阴影下缩了缩,警惕地盯着他,下逐客令:“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走远点。”
段阑生审视着她,分明识海里的他没有修道,又身处在阴影中,可他两道目光,却没有受到黑暗的半分影响,一开口,声音平静而笃定:“你自己站不稳。”
他不会是想站在这里扶她吧?
陆鸢鸢一万个不愿意,推了他一把:“我扶着柱子就行了,总之你别待在这里。”
目光掠过院子,她指着远处的栅栏,说:“你去那边站着,没我叫,你别过来。”
段阑生微皱眉,似乎不赞同。可因她的再三坚持和推拒,他终于依言转身走远,背对她站在院子一角。
其实,以他的耳力,这么近的距离,应该还是能听见声音的。好在,今夜寒风凛冽,应该能掩盖一点声音。
刚才滑倒时,好像又挫伤了一次脚踝,没了搀扶,脚踝的疼痛比原本剧烈。而且,为了代偿,生命值也跌了。
陆鸢鸢抓紧柱子,忍着不适,稳住身体。粗糙的木头被雪打湿了,潮湿而冰冷。手抓住它,才一会儿,掌心就冷得刺痛。
陆鸢鸢心里惴惴,担心段阑生会回来,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解决完,就急匆匆地理好衣裳,搓了雪水洗净双手,推门出去。
段阑生听见声音,快步走向她,就要弯腰将她抱起。
“你别!”陆鸢鸢抗拒他抱了,抽回手来,步子一买大了,感觉到动作有些受限,顿时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她还没想明白原因,下一秒,裙裳下传来“刺啦”的一声轻微裂响,她的长裤竟然一松,顺着双腿,一路滑下,层层叠叠地堆到了脚踝处。
陆鸢鸢一僵。
古人的衣服麻烦就在于没有橡皮筋,全靠着左一根系带、右一根系带这样绑着。越着急越容易昏头。方才她大概是系错了哪个地方……
她一急,立刻就想提起裤子,掩饰窘态。然而,身旁的少年也听到裂响,还比她更快蹲下,卷住她的裙摆,往上堆到她腰间,让她自己抱住:“拿着。”
紧接着,他的指尖触上她的脚踝。外衣撩起,就露出了底下的腿。
她的腿又细又白,本来就是在凡人界娇生惯养的公主,骑个马都能磨伤大腿。来到蜀山,还没来得及修炼出金丹,这具身体的体魄还是很弱。寒风一吹,就不住打颤,膝盖立刻冻红了,仿佛是在雪白的绢布上渗开了粉色颜料。
段阑生看见了,却没有片刻的停顿,指尖勾入裤下,帮她把裤子穿上去。接着,就不再听她调遣,打横将人抱起,迅速地回到了屋内。
门扉把冷风寒雪关在外头,炭火在盆中静静燃烧。段阑生将她放回她自己的床上,点亮烛台。黑魆魆的房间霎时被烛光充盈。
在明晃晃的烛灯下,段阑生眉眼清冷润泽,颈侧肌肤如玉,散着黑发,多了几分妖怪的逸气。他放下烛台,转身,到衣箱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回到床边,说:“你的衣裳湿了,要换。”
刚才是因为风大,才给她穿上裤子。其实,裤腿还是被雪水沾湿了。
少女的衣物偏软,在他手中显得越发袖珍。
陆鸢鸢攥紧床褥,脸庞涨得通红,一把夺过裤子,忍不住暴躁起来:“我知道了!你去睡吧。”
见她这么羞耻的样子,这一次,段阑生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陆鸢鸢抱住脑袋。
段阑生不是没给她穿过衣服,可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一世,她立志要先当上他的好友,带着豆丁的他也算游刃有余。结果,这家伙变成这个模样,还用这个样子对她做越过朋友界线的事,几乎是立刻,就唤醒了她想忘记的事。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态,来思考下一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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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次没有等她想明白,当夜,她就发起烧来。
在识海里第一次着凉时,她靠着搂住段阑生这块充电宝睡了一夜,逃过了一次生病。但这天晚上,兴许是吹了太久的冷风,风寒入体太过,没有办法靠投机取巧的办法躲过灾劫。
陆鸢鸢烧得晕晕乎乎,骨头又酸又疼,缩在被子里,依稀感觉到屋子里有人在说话。她撑开眸子,看到床边是段阑生,与他说话的正是老郎中。
她的眼皮发沉,迷糊着又睡了过去,期间,好像有人扶她起来,给她喂了药。药很苦,她用舌头去推,那人便用勺子一点点地喂。
一个白昼就这么过去了。陆鸢鸢再醒来时,窗外已经黑了。她的脸烧得酡红,浑身无力,因喝了太多水,再一次面临着尴尬的情况。慢慢开眼,看见段阑生就坐在她旁边,手里握着一卷书。
他的手指很长很白,翻页无声无息。
陆鸢鸢咬了咬唇。
昨晚逞强一次,就闹出了这么多麻烦。这一次,她学聪明了。因为喉咙干,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抓住段阑生的袖子。她的体温很高,碰到他的手腕,凉凉的。
几乎是在她伸手那刻,段阑生就察觉到她醒了,立刻放下书,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温:“还没退烧。口渴吗?”
陆鸢鸢摇头,强撑着坐起来,颧骨浮着艳红,模样恹恹的:“我要去小解。”
一回生,两回熟,她这次已经淡定多了。
她也不想求助段阑生。可这样下去,吃苦头的反而是她自己。
可她没想到的是,段阑生拿过外套给她披上,就去了外面一趟。再回来时,他手里便拿着一个东西说:“大夫说你不能吹冷风。”
那是一个新的恭桶。
陆鸢鸢定睛一看,登时脸色一变,就要逃下地。可她没想到自己病了一场,根本没力,脚一沾地,就头重脚轻地一晃。好在,段阑生及时地勒住她的腰,她才没有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
她这个样子,反倒是佐证了她没法自己出去。
段阑生攥住她腰的手微微一紧,抽过一条丝绢,束住眸子,才将她抱起来。
生病的人还是拗不过他。
在失守的那一刻,陆鸢鸢一瞬间就流出了泪水,不知是解脱了还是过分羞耻。事已至此,她闭上眼睛,自暴自弃,不再挣扎。被放回床上时,还像鸵鸟似的,将脸埋进被子里,从你头到尾都没有吭一声。
片刻后,她感觉到有沾了热水的丝帕在给她擦拭。
屋中很安静,段阑生似乎还蒙着眼,可他是半妖,有些事不需要靠视力来做。比方说现在,碰到她的就只有丝帕。
突然,段阑生擦拭的动作一停:“你在哭?”
“……”
“为什么?”
陆鸢鸢攥紧被子,声音闷而凶狠:“我没有!”
段阑生顿了顿,给她整理好衣裳,洗净手,才扯下眼睛上的布条,将她的脑袋从被子里挖出来,皱眉端详她:“你有。”
陆鸢鸢瞪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