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段阑生感情顺遂,但也不想卷进前景不明的场景里。
陆鸢鸢的手紧了紧,才摇摇头,说:“我不太想去凡人界,你去吧,多多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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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鸢鸢拒绝同行,段阑生无法逼迫她。因起行很急,更没有太多游说的空间。
除此以外,一切都按照系统的预告在进行。
段阑生走后数日,小若也真的洗清了嫌疑,被释放了。
来到蜀山半月不到,小若就顺利地扭转了自己的口碑。凡是与她接触过的蜀山弟子,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在她离开蜀山时,大家都表现得依依不舍,还说未来若有机会,很欢迎她来蜀山做客。就连岑飞和傅新光,平日的话题里,也开始出现了这个名字。
小若离开蜀山的这天深夜,陆鸢鸢失眠了。
她静不下心,干脆坐起来,把平时的心法都走了一遍,从正经的开始,最后走到《媚心三式》时,她突然听见旁边房间里,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咚”。
像是床帐扯裂了、东西坠地的声音。
陆鸢鸢一瞬间就睁开了眼。
数日前,殷霄竹离宗了一趟,说是去探访友人,今晨才回来。
过去三年里,对方偶有外出。不过这次,陆鸢鸢总觉得对方的脸色比往日要难看一点,说自己累了,一整天都关上门,待在里面。
终究有些担心,陆鸢鸢套上鞋子,来到对方房间外,敲门却无人应。她拧眉,突然听见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叮!隐藏剧情【苦夜】更新,请宿主进入殷霄竹的房间查看。”
紧接着,房间门锁,应声而开。
陆鸢鸢:“……”
【苦夜】这段触发于三年前的隐藏剧情,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发布过新任务了。久到陆鸢鸢开始怀疑它是不是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结束了。这不,更新说来就来!
陆鸢鸢抿了抿唇,跨入门槛。循着声源,绕过屏风。她看见了床榻上隆起了一大团东西。
殷霄竹没有摔下床,而是在被子里,可是,被子隆起的形状大得过分,塞几个人进去也绰绰有余。
床上……好像,不止一个人。
闷热的夏夜催生了潮热的汗,心脏疯速撞击胸骨。陆鸢鸢踮着脚尖,往前挪了一步,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顿住,低头看去,瞧见地上躺着一大团她从前没见过的纱。
半透明,但又比普通的绫罗要硬挺许多。
这是什么?
陆鸢鸢蹲下来,摸了片刻,脸色就是一白。
这是……蛇蜕。
巨大的蛇蜕。从它的直径大小来看,原本在里面的蛇身,绝对比她的腰还要粗。
突然,她听见那昏暗的屏风内,传来一道与平日很不一样的、低弱沙哑且冰冷的声音:“……滚出去!”
被那声音里的戾气所慑,陆鸢鸢一颤,丢下蛇蜕,就往后退去。可是,还没走出房间,她又听见了一声长长的仿佛饱受折磨的痛苦呻|吟。陆鸢鸢的双脚瞬间钉在了原地。
殷霄竹为她解毒的画面,闯入船舱救走她的画面,还有对方把玩那盏小橘子灯时流露出的珍惜神色,仿佛在眼前闪过。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平时每走一步都慎之又慎,可在某些时刻,大脑又会被一些没由来的冲动所占据。
不管有过多少猜忌,殷霄竹没伤害过她,对她也好……全都是实打实的。
所以,明知危险,还是留有侥幸。还是神差鬼使地想飞蛾扑火,一探究竟。
陆鸢鸢扶住了屏风,鼓起勇气,扭过身去。
她再看一眼,就一眼。
耳旁的悉索声突然变大,猛然间,她的身躯被某种粗壮、柔软而冰冷的东西缠绕住了,脏腑好像被挤成了一团,空气溢出,难以呼吸。砰地一下,她已倒在地上,面前有一张脸在放大。
叫声仿似被扼在了咽喉里。陆鸢鸢瞪大眼睛,看见在月色下靠近自己的,不再是一张美丽得无可复加的面容,而是一张怪物般的脸。
只有那双眼,无比美丽。是剔透的幽绿,像从燃烧后的灰烬里挖出来的宝石。
从月下的轮廓来判断,依稀可以看出它的上身、双臂、脸庞都是人的形状,从腰开始才是蛇身。但身形的部分又与人类不同,狰狞而丑陋,能摸到的全是鳞片。
陆鸢鸢分不清是
恐惧还是被缠得太紧,她浑身发抖,等反应过来时,双手已抵在对方的肩上推拒,扭动间,唇瓣擦过对方的眼皮。
一刹那,一阵奇异的脉脉温流,自相触的地方攀升。飞快地流入她的金丹。
陆鸢鸢推拒的手僵住了,后脑勺犹如被打了一闷棍。
第51章
刚才进入她身体的暖流是什么东西?
是生命值吗?
不,不是……生命值会均匀地滋养她的四肢百骸。可刚才的暖流,却精准地进了她的金丹!
那是灵力,是《媚心三式》引来的灵力。
巨大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从虚空直直砸落,陆鸢鸢睁大眼,思绪是全然烧断的,衣衫下,与鳞片摩挲的肌肤,升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从前看恐怖片,每当看到影片里的人物被杀人狂吓得呆若木鸡,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等着被杀死,都觉得是强行降智的夸张桥段。如今轮到自己才知道,当一个人处在极度的震惊中时,真的会腿脚发软,丧失对外界的反应能力。
《魅仙缘》蜀山剑派的白月光大师姐,是男人。
不,他甚至连人也不是。
她识破了殷霄竹的真面目,一下子知道了他两个秘密。
这是真真正正的秘密,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听说,被蛇绞杀的猎物都是窒息而死的。死后,身上的骨头还会碎成一段段,扎进五脏六腑。用灵力反抗,只会死得更凄惨。
这就是她今晚一时冲动、试图窥破其庐山真面目的代价。
粗大冰冷的漆黑蛇身卷缓缓游移,盘住她的双腿和腰腹。陆鸢鸢鬓发潮湿,面庞苍白,气管痉挛,耳膜里全是疯速跳动的心跳与喘息声。
可是,她发着抖等了一会儿,死神的镰刀却还未落下。
殷霄竹好像,还没有下死力。
这么粗的蛇身,若真的用力绞紧了,她的脊柱肯定已经断了。
不仅是蛇尾没有绞紧,伏在自己身上的怪物,连上半身也诡异地静止着。
——似乎就是从她的嘴唇不小心印上他的眼皮开始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眼皮上藏了个定身穴。
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点后,陆鸢鸢的指尖微微一抖。但她没想明白关窍,便听见了蛇尾鳞片滑过地面的响声,身上的人也动了动。
不知从哪鼓起的勇气,陆鸢鸢双臂发抖,蓦然收紧,抱住那丑陋的身躯,低下头,重重地再度吻了吻他的眼皮。
像是快溺死的人,在水里碰到一个东西。不管那是救生圈还是轻飘飘的水草,求生本能都会驱使她抓住,试试看能不能救自己。
她可以摸到,他身上没有衣裳,触手都是蛇鳞,又有着不同于冷血动物的温度。眼皮也是粗粝的,她觉得自己在亲一块冷冰冰的树皮。视死如归地用唇瓣摩挲过那里,磨得有些疼,疼得她溢出泪光。
她的嘴唇再度印上去,身上的人便是一僵,再度安静了下来。
陆鸢鸢憋着气,胡乱地在他眼皮上亲了几口,双臂就蓦地脱力一松,眼前暗了下去。
她一开始以为是月亮暗了,其实不是。虽然腰肢上的蛇尾没有缠紧,可这么一大团盘在她身上,还是太沉了,她的肚子都给压瘪了下去。
惊悸与重物造成的缺氧在体内游走,到达了极限,她没撑住,双手一松,就彻头彻尾地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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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时,窗外已经暗下去。暮色沉淀,残月初显,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陆鸢鸢窝在床上的一团锦衾里。纱幔床帘都垂落下来,但屋子里已经亮起了烛灯,非常安静,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熟悉的家具与陈设。
这里是殷霄竹的房间。
她居然还活着,也没有缺胳膊少腿。
昏厥前的事儿在眼前闪回。陆鸢鸢咬牙,面青唇白,手脚冰冷,往被子里缩了缩。
三年来,她早就知道殷霄竹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无害。现在还在闭关的虚谷真人、无辜惨死在浮屠谷里的蜀山弟子,十有八九,都和这位大师姐脱不了干系。
可对方另一个模样还是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蛇蜕,蛇尾……
殷霄竹是蛇妖?还是像段阑生那样,是人和蛇妖的后代?
因为,纯粹的妖怪是不可能修炼仙家法术的,怎么也得混入一点人类基因。
这和宗主夫人怀孕时被掳去妖界有关吗?
自然界的蛇蜕皮,一般是一年两到三次。同住那么久,她却从未察觉到这方面的端倪。
也是,蜀山人来人往,殷霄竹那么谨慎,以前肯定是避开所有人,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蜕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