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走向,两个极端。
只能赌他选后者。
陆鸢鸢黑白分明的杏眼瞅向他:“元君,你是蛇吗?”
殷霄竹异常冷淡:“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被他的话刺了刺,陆鸢鸢的手指不免一蜷,抿抿唇:“你是被蛇妖附体了?还是说,你和段阑生一样,父亲是人,娘亲是蛇妖?”
她是这样想的,殷霄竹越肯敞开心扉,就代表她活下去的机会越大。太深入的事不好问,就从浅显的开始试探。然而,不知道是哪个字眼不符合他的心意了,殷霄竹的表情明显变差了,眼神阴郁。
出乎意外的是,陆鸢鸢既没被吓退,还收回手去:“反正你等一下也是要杀我的,让我做只明白鬼又如何?”
这话说出口,她好像破罐子破摔了,眼眶变红,扭开头,难过得心灰意冷的模样:“我不问了,你要杀就杀吧,给我个痛快。我就当自己眼瞎看错人,也认错姐姐了。昨天晚上,我就不该理你,也不该因为担心你有危险就跑进来关心你……”
半晌,眼前的人眉头一动,终于吐出了一句话:“我有说过要杀你?”
试探到了自己最想听的话,陆鸢鸢心脏跳动加快,声音戛然而止,惊讶地转回头来,就感觉自己的下颌再度被捏住,饱满的唇肉还被对方的拇指按了按。发白,又重新充血。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对方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不过,话这么多,太吵了,还是杀了好
。”
陆鸢鸢瞪眼:“别……”
话未完,对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她的手,低头咬了一口。
陆鸢鸢一吃痛,猛地抽回手来,就看见自己的大鱼际上出现了一对血洞,有暗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人的牙齿可不是这样的形状,这是蛇的齿印。他是蛇,那他有毒吗?
陆鸢鸢汗毛倒竖,捂住手,颤声道:“你做什么?”
她看见前方的人抬起了那张灼若芙蕖的面庞,门牙后,舌尖若隐若现,还沾着她的血,说:“杀你。”
陆鸢鸢白着脸,一时悲愤交加,用力地挤压大鱼际的伤口,可出来的血并没有变色。不知是不是蛇毒在迅速发作,她感觉自己手脚力气开始流逝,在最后清醒之际,她拼命对系统说“给我用复生卡”。可没等到系统应声,眼前就一黑,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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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鸢鸢预计,等自己睁眼时,也许已经在用第二条命了。
说起来,她都没来得及问系统,复生卡是怎么个复生法,是她借尸还魂到别人身上,还是游戏重开。
鼻端嗅到一缕熟悉的幽涩香气,陆鸢鸢的神思昏昏沉沉,始终无法睁眸,却好像听到房间里有两个人在说话。
“……我早就说了,当时杀了就好……”
“留下来又不用……每次……大费周折……”
声音忽远忽近,但她好似整个人泡在冷水里,也分不清谁在说话。渐渐地,又什么也听不到了。
等到彻底清醒时,陆鸢鸢发现自己依然在之前的房间里。目光从迷蒙变得清醒,她抬起手,瞧见大鱼际上的牙印还在,只是已经止住血了,像是两颗小痣。
所谓的复生资格卡不会这么坑吧?直接给她续命到断点了吗?
要是敌人杀了她没走,留在原地等她醒来,当场给她补一刀,那这复生卡不就白用了?
系统:“宿主,【复生资格卡】并没有使用,你没死。”
陆鸢鸢:“……”
她懵了一下,迅速爬起来,检查了一下各项数值。果然,【武力值】、【灵力值】没变,【生命值】在安全范围内,一点也不像下一秒就要毒发身亡。
“醒了?”
屏风处传来一个声音,陆鸢鸢蓦地抬头,发现那儿倚着一道颀长的人影,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靠在那里的。见她呆呆地望过来,殷霄竹的心情似乎比之前好了不少,面上没有了戾气。
陆鸢鸢将手藏到身后,鼓着脸,问:“你不是要杀我吗?我怎么没毒发?”
“只要我没事,你自然不会有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鸢鸢轻轻地抠住大鱼际的伤口,惊疑不定。
难道这不是普通的蛇毒,而是一带一的限制?只要殷霄竹活着,她就不会有事。他死了,她也得死。
这样一来,她便会自发地去替他保守秘密,维护他的利益。
看来,殷霄竹暂时对她没有杀意。可他也不可能放一个知道他秘密的她在外面大摇大摆地走,那么给她戴上隐形的镣铐,是相对温和的做法。
虽然受制于人很不甘心,但殷霄竹在原著可是活到了最后的。所以,这威胁加在她身上,等于没有。
这么说的话,她岂不是不痛不痒地过了一关?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殷霄竹肯定不会解释的。
陆鸢鸢回想起来,她之前问的那两个问题,殷霄竹全回避了。
此人城府极深,并不是那种愿意敞开心扉、只要别人起个话头就能倒三天三夜苦水的人。想从他嘴里撬出秘密,估计很难。
第一次没回答,就没必要问第二次了。
殷霄竹的视线在她脸上略停了停:“过来吧,替我梳头。”
担心对方改变主意,陆鸢鸢敢怒不敢言,不太情愿地站起来,走了出去。她没发现自己嘟起了嘴。
殷霄竹在镜子前落座,从昨夜开始,他便一直散着发。陆鸢鸢木着脸,来到他身后,拿起一把小梳子。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殷霄竹不像别的姑娘那么热衷于收藏饰品。宗主的女儿不可能缺钱花,可他甚至没有梳妆匣子。
还有,第一次触发【苦夜】剧情时,她去问他借月事带。殷霄竹拿给她的却不是大家用的那种……她那会儿还以为他生性慷慨,原来真相是他根本不懂女人的那些事。
蛛丝马迹原来一直断断续续地存在过。只是因为《魅仙缘》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基于对原著的信任,即使她偶尔觉得不对劲,也从来没有往“大师姐是男人”这么荒唐的方向去猜测。
陆鸢鸢梳着手中柔滑漆黑的一把头发,心里又是恨又是气恼,渐渐连肚子都不舒服了起来。她虎着脸,没吭声,给他束好发,将梳子放在桌上。
身子隐隐不适,力气一下没收住,梳子撞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陆鸢鸢转身,轻轻压着肚子,手腕就被抓住了,整个人被抱到了他的腿上。
放在以前稀松平常的事情,可知道他性别后就是另一回事了。陆鸢鸢僵了僵,不想再和他亲近,立刻想弹起来,却被摁住了:“哪里不舒服?”
陆鸢鸢想伸手去推,却又在半空停住。
殷霄竹似乎把她的僵硬和不配合理解为了别扭。
不过,这是不是证明了——对方已经信了她没发现他是个男人的事实?
这就是他暂时放了她一条小命的原因吧。
小不忍则乱大谋。陆鸢鸢忍住了挣扎的冲动,继续坐在他怀里,别开头,闷声道:“肚子疼。”
殷霄竹垂下头,扼住她的手:“我看看。”
陆鸢鸢捏了捏衣角,没办法,只好将衣服卷起了一点让他看。醒来这么久,她自己也是第一次看,亦是微微一惊——原来她的肚子真的瘀了几块,看形状,应该是前天夜里被蛇尾压出来的。
察觉到他想碰,陆鸢鸢急忙将衣服放下去,挡住他的手,说:“你手凉,别碰我。我自己涂点药就行了。”
殷霄竹的手一停,转过眼,从镜子里看她的耳朵,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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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蜕皮都有尴尬期,殷霄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暂时的。说不定,就是因为她的介入,他的蜕皮期才会拖长。
他这个模样,自然是见不了人的。所以,一直对外谎称闭关。同时,他也没有让陆鸢鸢离开自己视线,也是真的多疑。
不过,殷霄竹也不是一天十二时辰都要盯着陆鸢鸢。日子过了三四天,陆鸢鸢明显感觉到,他变得越来越嗜睡。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缩在浴池里,也许是蜕皮快要结束了。
这一天,他更是一直没有醒来过,在床上酣睡。
就是在这时,陆鸢鸢意外地等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隔着门扉与结界,仍能清晰辨认出那是齐怅温厚的声音:“鸢鸢?”
他似乎先去敲了隔壁的房间门,察觉到没人,而门锁上还有灰尘,才移到了这边,低声道:“鸢鸢,你可在里面?”
陆鸢鸢打起精神来,一咕噜就跑到门边:“我在。”
日光勾勒出齐怅的身影:“大师姐可还在闭关?”
陆鸢鸢回头瞥了屏风暗处一眼,低低地“嗯”了声。
门外的齐怅顿了顿。
大师姐的秉性,他算是了解了几分。况且修士闭关,向来提倡独处一室,方可静心。他见陆鸢鸢房门上的灰,就知她有几日没回去过自己房间了,一直待在大师姐房中,未免有点反常,便问:“大师姐和你都没事吧?可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