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珠双眼迷蒙地喘息,听到作业眼神又清明了点。
他好像默认她坐在这里是在等他,小珠看了看他,没有去澄清他的误会。
小珠用了点力气抱了抱他,有点兴奋地说:“今天杜安莲来找我了,我是不是能帮你多赚很多钱。”
吴加陵是白手起家,发轫之前曾受到高金大通银行的资助,高金大通是全缅客户资产管理规模最高的机构,五年前由独女苏伊继承。
苏伊十几年前因膝下儿女双双离世受到巨大打击,闭门不出不问世事,自称法号妙论,能与她联系上的人极少,但吴加陵与苏伊还算得上表亲,两方之间仍断断续续有来往。
霍临结交吴加陵,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他背后的高金大通,不过暂时还未找到突破口。吴加陵想要与霍氏合作,但对霍氏对高金的试探一避再避,明面上从来都是推拒,似乎暗藏玄机。
正在这个当口,小珠找到一个借口给杜安莲施压,是她临时起意,主动去充当一个引线,创造一个矛盾。
果然吴加陵借坡下驴,借杜安莲的口把消息传了过来。
她以为霍临也会认可她展现的价值。
但霍临只是搂着她,像对待小孩那样抚摸她的脊背。
过了一会儿后跟她说:“你不用做这些。”
小珠的兴奋像竹蜻蜓,降落下来了。
“为什么呀。我很有用的,黎娟都夸我……”
“我知道。但你不需要。”霍临打断她。
小珠于是闭上嘴。
霍临又有点不忍心,继续解释了一句。
“让你学这些是以防万一,但你不必为了证明自己去刻意做什么,这不是你的义务。”
小珠吸进去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
“嗯。”她看起来很乖顺地答应。
霍临觉得她还是有一点不开心,想办法转移话题:“明天你有什么安排?”
小珠想了想:“明天想去慈善总会。”
“想去探望多弥?”霍临立刻想到了为小珠资助的那个孩子,说,“要不要找人陪你。”
“好啊。最好是业内人士,我刚好想问问怎么做慈善呢。”
霍临轻轻地笑了一声。
小珠仰头看他,他好像是觉得她很可爱,低下头亲了她的眼睛。
小珠温顺地承接着他的吻,在他停下来以后又探身在他嘴角碰了碰。
从他们有了第一个亲吻之后,之后的亲密仿佛顺理成章,没有人质疑他们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霍临不提,小珠也没想过要问,见不得人的事情,没必要摊开来讨论。
转天小珠准备出发时,门口果然有一位律师在等待。
小珠已经不惊讶于霍临的神通广大了,和那位律师一起坐上安排好的车辆。
慈善总
会的副经理很热情地接待她,给她介绍总会旗下的各大设施,展示多弥被救助后的生活改善成果。
“多弥现在正在上课,您如果想要亲自见他的话,我们派人去接他回来。”
“不必打扰他了。”小珠谢绝道,“我也不止是为了他一个人来的。我想问问,以后我有没有机会把其他人也送到这里来救助呢?”
“当然可以的。”副经理听见她有这样的诉求,非常的高兴,连声地盛赞她多么善良,一定会被佛祖保佑,并邀请她到会客室听更多细节。
小珠认认真真地听了,又跟他要了一份捐助合同模板,交给随行而来的律师仔细研究。
律师忙碌的时候,小珠说想去看看外面墙上贴的照片,副经理陪着她一道出门。
小珠抬头把每张照片里的孩子都看了一遍,问:“他们都失去了父亲母亲吗?”
“大部分是这样的。”
“如果父亲还在世呢。”小珠问。
“有一方监护人在的话,我们还是会首先督促监护人履行义务,如果监护人确实没有抚养能力,我们才会具体分析情况。”
“哦。”小珠双手背在身后,亭亭地站着。
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那照片里的女孩穿的校服裙和南达的有七分相似。
语气有些轻,“没关系,等她父亲去世我再来找你们吧。应该很快了。”
从总会办公楼出来时还是半上午,今天天气很好,小珠征询那位律师的意见,她想再去别的地方逛逛,问律师先生接下来要去哪里,是否要先送他去他的目的地。
律师很谦和地表示,他今天也没有别的日程安排,可以全程陪同霍夫人,以防有别的需要。
这也是小珠意料之中的。
她浅浅微笑,没再试图赶走他,坐到了车后座。
虽然难得地想出去逛逛,但其实并不知道能去哪。
小珠想了一会儿,最终请司机开去乌本桥。
雨季的乌本桥水位猛涨,已经接近桥面,与两个月之前的景色已经大不相同了。
从前小珠不懂得欣赏它的美丽,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地方游客络绎不绝。
她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借来了一双眼睛,才终于看到了此处的宁静祥和。
桥上有人在漫步,有人坐在一起聊天,他们的剪影被张贴在天空的幕布中,偶尔一个偏头,一个对视,靠近拥抱的动作,都很像电影。
太阳缓缓沉下,落进锦缎一样的云中,晚霞烂漫。
小珠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没有下车,以免真有可能被附近见过她的人认出来。就坐在车里,看完了一场被车窗框裱的日落。
夕阳快要消失的那一刻,远处的马哈伽纳扬僧院敲起了幽幽的钟声,小珠阖上双目,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她的眉眼被浸染在余晖的柔光之中,因悠扬的钟声显得缥缈。
钟声息止,一旁陪同的律师感兴趣地问她:“霍夫人也信佛吗?”
小珠用问题回答他:“不信教可以许愿吗?”
律师笑了:“当然可以,任何对美好生活的祈愿和向往都值得被尊重,祝夫人的愿望早日实现。”
小珠也含笑:“谢谢,希望如此。”
天黑之后司机把小珠送到了公馆,再送律师回去。
霍临已经在房子里。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也可能是回来之后换的便装,白色的圆领T恤,马球短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蓝光镜,高大英俊,坐在桌边敲笔电键盘,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小珠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有点惊讶,一时没有靠近。
霍临知道她在看,敲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才抬头看向她,确认了她眼底的神色之中有被惊艳的成分,挽起一个有点得意的笑容。
他张开手叫小珠过来。
“你迟到了三个小时,和我昨天扯平了。”
从乌本桥回来确实有点远,可是,“我又没有约定过回来的时间,你以什么标准算我迟到。”小珠反驳他。
“从我开始在心里等你的时间算起。”霍临说得理直气壮。
小珠张了张嘴,没有立刻说出来话。
霍临牵着小珠去餐厅,今晚的主食是打抛饭,配以绿咖喱鸡和青木瓜沙拉,还有冬阴功汤,用小珠最喜欢的胖嘟嘟的瓷锅装着,摆在两个人的餐桌上,有两副木质碗筷,看起来色彩纷呈,热闹可爱。
小珠被霍临安排在他的左手边,那么大的一张四方桌,他非要两个人都挤在桌角边坐。
小珠跟他说:“你不用等我的。”
他肯定很忙,而她只是无所事事地闲逛。
霍临这段时间确实忙得像飞人,今天忙碌奔波暂时告一段落,难得能休息,但他把大部分休息时间都花在了等待小珠上。
但其实并不难受,反而对他来说,这其实是一项令人愉悦的日程。
因为他其它的大多数时间都只是机械平常地执行既定的计划,不会感到任何情绪的波动,时间的流逝就像电子表上数字的变化一样,除了表示变化,没有别的意义。
但如果把时间用来等待小珠,他每一分钟都会感到雀跃和期待,犹如细微的电流不断从指尖传到心脏,持续激活他的感官。
但是今天明明有三个小时可以和小珠待在一起,却并没有看到她,还是有点可惜。
所以他需要补偿。霍临右手握着勺子吃饭,左手很没有礼仪地放在桌下,拉住小珠的手。
小珠想把手抽回来,没有成功:“这样我很不方便。”
“那就吃慢一点,反正我们也要聊天。”霍临总是很有道理,“怎么突然想到要去东塔曼湖?”
小珠说:“我一直坐在车里,所以没有人看见我。”
霍临顿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在桌下用力地捏了捏小珠的手,说:“缅甸确实有很多很美的地方,你以前没有机会看,如果想要去旅行,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又停了几秒,像有点抱怨地说:“而且,东塔曼湖这个地方,你想再去的话,本来就应该和我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