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霍临就已经在提前给浴缸放水了,这会儿应该差不多放好。小珠拿上换洗衣服去了浴室,坐在浴缸里玩泡沫发呆。
毕竟房间里还有别人,小珠没心情泡太久,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小珠从浴室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想进厨房偷看。
但没想到霍临已经给玻璃门上了锁,小珠惊讶且不解,在玻璃门上挠了几下。
霍临察觉到动静回头,又对她笑了笑,带着比划地跟她说,厨房有油烟味,让她走远一点等着。
小珠又晕乎乎地回到了床上。
她终于可以躺着玩手机了,但是却不能玩得很专注。
想了又想,她还是爬到床的边缘,从门口偷看厨房的情形。
霍临身材高大,背上肌肉隆起,腰被围裙束得很窄,就这样背对着她忙碌。
他从手臂到肩到背部的肌肉运动时非常性感,小珠看着看着,拿起手机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饭做好了,霍临端到客厅的桌上,看见小珠脑袋倒挂在床的边缘,就朝她走过来。
小珠以为他要抱自己,于是直直地盯着他,没有动。
结果霍临是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似乎是让她闻。
小珠抽了抽鼻子,一阵清香,不知道是百合还是兰花。
霍临解释说:“我洗干净了。”原来是这样。
然后收回手去,解开她包在头上的干发帽。
霍临坐在椅子上,捧着小珠的长发打开吹风机慢慢地、一束一束地吹,感觉到他长而有力的手指从自己头皮上划过,小珠眯起眼,几乎要睡着了。
半梦半醒时,她似乎听见霍临在她耳边说,“喜欢你。”
小珠睁开眼,霍临径自对她露出微笑,问她:“想吃饭吗?”
小珠犹疑着点点头。
于是霍临把她抱到餐桌前。
霍临让她坐在他腿上,像对个小宝宝那样的帮她摆好碗筷,小珠虽然之前也是这么想象的,但到底觉得不自在了,想挪到旁边去,他也没有阻止,只是动作顿了一下,就让她溜走了。
小珠这段时间,不是吃便利店的食物就是叫外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新鲜饭菜,更何况霍临的手艺并不差,因此这顿确实吃得很香。
偶尔也有那么几个瞬间有想过,如果身边有个人一直这样,就好了。
小珠洗过澡吃过饭,紧绷了一整天的身体瞬间完全放松了,困意直涌上来,霍临把垃圾分类处理好的功夫,她已经走到床上去躺下了。
霍临发现她躺着,犹豫了一会儿,问:“你要休息了吗?”
小珠已经困得半眯着眼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但是他还是要问,那就说明他其实是不想走。
小珠这样思索着,伸手指了他一下,“你去洗澡。”
“……什么?”
小珠在床上滚了半圈,趴着嘟囔:“换干净衣服再上床。”
霍临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走进了浴室。
房间里的灯明明还大亮着,旁边还有人走动和流水的哗哗声,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很好的环境,小珠却睡得又快又沉。
她睡得很香,几乎都没有做梦,但睡到后半程,似乎后背被轻轻拍着,耳边有一些声音。
“喜欢小珠。”
“好喜欢你。”
“特别特别喜欢。”
“我可以说吗?”
“喜欢你犯懒,喜欢你捣乱,喜欢你很优秀,喜欢你在小小的平房里很可怜的样子,喜欢你穿漂亮的衣服,喜欢你报复别人的样子,喜欢你帮助别人的样子。”
“好喜欢……喜欢你的鼻子,眼睛,耳朵,汗毛,嘴唇上的肉珠。”
“喜欢亲你,喜欢碰你
,喜欢抱你……可以吗,你想听吗?”
“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我有这个资格说吗?你是不是讨厌我,如果一个被你讨厌的人还要喜欢你,你是不是觉得很可怕?”
“可是你说你有点喜欢我。真的吗,真的吗?你不是骗我吧,你是个报复心很重的小羊。你讨厌我,你不报复我吗?如果你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是不是对我太好了一点。”
“小珠,我喜欢你。”
“每天都想说,每分每秒都想说,你听倦了也想说,你讨厌了也想说……但是如果你生气,我会忍着的。”
“谢谢你允许我喜欢你。”
耳朵被含住了……
面对面环着她的人似乎是忍耐到了极点,但只含着那枚耳垂尝了一下,很快又松开,退回到安全礼貌的距离。
允许,他提到这个词,那么他的克制应该是在等一个允许。
小珠已经完全清醒了,但没有睁眼。
霍临似乎把自己说得很激动,这会儿正在努力平息,轻微的喘息声取代了他喋喋不休的说话声,小珠察觉到自己的体温也在升高,但她不想被霍临发现,因此尽量克制。
她得承认。
在所有她可以玩的事物和人之中,霍临是最有意思的。
这次开了先例之后,霍临就每天都到小珠的酒店房间里报道,无论她下班多晚,都要给她做一顿饭,如果她有胃口,就做一些辣的咸的肉菜,如果她没什么胃口,就做一些清淡的甜的小菜,过了两天他还不满足,小珠的一日三餐都要包揽下来,按时送到小珠办公地点外。
小珠有时也感觉到有点压力,但也没什么办法。
她发现了,霍临一直在试探着她的底线做事,也正因此,霍临现在的行为,都是她纵容出来的。
但小珠还是有一点怀疑。
如果这一切是出于愧疚和弥补心理的话,又能走多远呢?
某一天很平静的下午,霍临给她做完晚饭,两个人一起吃完,打开窗户吹风。
窗外夕阳正好,小珠正在思考要不要提议下去散散步,霍临看向她,说:“我的假期结束了。”
小珠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但一会儿之后她明白了,这意味着霍临马上就要不在这里了。
霍临看着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像是他每天吃的那个药瓶上所描述的应有的功效,但是他的眼睛里还是有能看得到的悲伤。
“你在香港的工作,也会在十几天之后结束吧。”霍临微笑望着她,说到这里变得停顿,嘴唇颤抖了几下,才终于问出来,“你以后,还愿意见我吗?你可以接受多久见一次。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找她干嘛呢。
每年跑过来给她做十几天饭?
指望像乌鸦喝水一样,慢慢积攒好感度吗。
小珠觉得霍临的耐心好得简直可怕。
而她,实在没有这样的耐性。
虽然小珠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刻意忽略了她和霍临的未来这个问题,不愿意直面,但是到了现在,霍临即将离开的时候,他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小珠才发现,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小珠叹了口气。
她没有回答,只问霍临,什么时候的飞机。
霍临说今晚凌晨。
这么快。
小珠很快意识到,不是快,而是霍临明天就要开始工作、回到他自己的生活,但是他想要在这里留到凌晨。
小珠看了看腕表,已经没有几个小时了。
“那你回去收拾行李吧。”她站起来,想了想,像是对客人保持礼貌一样说,“我会去给你送机的。”
霍临长久而悲伤地凝视着她,不能说是不失望的。
他没再坐多久,安静地离开了,他其实没有多少行李要收拾,但是小珠让他走,他就一定会走,这好像是他重逢以后给自己立下的新规矩之一。
他心里给自己有多少“规矩”,小珠仍未可知,还在一点点地摸索当中。
半个小时后,小珠也离开酒店房间下楼。
香港经济繁华,文印店也到处都能找到,小珠把打印出来的图纸折叠好,塞在包包里,等到约定的时间,就去和霍临碰头,送他去机场。
计程车上一路无话。
霍临的飞机明明是凌晨,他却九点就出发。小珠猜,他是因为她说要送机,所以不想她等会儿一个人回酒店的时间会太晚。
到了机场,跟他们重逢的场景有些相似。
不过,小珠没有耐心再回忆从前,或者感到其它的情绪。
她心里有事情,只憋了一个小时不到,就已经憋不住了,实在不知道霍临肚子里怎么能装下那么多事情的。
要告别时,小珠看着霍临,故作严肃。
接着从包包里拿出那张设计稿。
摊开来,很大一张,上面绘制着一个带院子的独栋小房平面图。
小珠把这张设计稿交给霍临,跟他说。
“在你的城市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建一个这样的房子吧。”
“地段嘛,我没有要求,我也不熟悉的,你就找你觉得好的。对了,最好是离金融街近的,也离你的工作地点方便的。”
“毕竟,这以后是我们要住很久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