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那岂不是说明,当时自己解说那副画时,陈恣根本没有听到,怪不得,他会这样猜测。
桑意脸上红了一下,要她将那些话再原封不动的,当着陈恣的面说一遍,这于她而言,实在是有些过于直白了。
陈恣的目光却未从她身上移开,借着等待红绿灯的间隙,骨节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好整以暇的扫了她一眼,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释:“嗯?”
“咳,你是误会了……我画上画的人,不是我和白言川。”桑意垂下眼眸,长睫颤抖了几下,有些不敢看他。
陈恣沉声追问的声音,在她耳边紧接着响起:“那你画的人,到底是谁?”
桑意能够看出来,他似乎很在意这个答案。毕竟这幅画是她在英国时完成的,而且是在她临近毕业的画展上,很大程度上,能够反应出来她的心境。
但其实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即使这幅画陈恣并不清楚,她画的是谁,但还是以如此高昂的价格拍了下来,以支持她对自闭症儿童的慈善捐献。
“那幅画上,画的少女确实是我,至于那个站在阴影里的少年……是你,陈恣。”桑意语气坚定,告诉了他答案。
陈恣显然没有预料到,会从她嘴里,听到她亲口说出了这样的答案,他抑制不住的扬了扬唇角,这件事情非常重要,证明了即使分别了四年,桑意并没有忘记他。
他在她心里的重量,依然十分重要。
“那你为什么要画我?你那副画,想表达的含义是什么?”不想将心内的窃喜与高兴,在桑意面前表现的太过明显,陈恣正了正脸色,继续开着车,向她追问道。
桑意脸上再度红了一下,攥紧了纤长的手指,这人怎么那么喜欢对自己刨根问底?
她以为,自己说出这样的答案,已经足够了。
但她却忘了,陈恣向来的行事风格就是如此啊,恣意洒脱,无所拘束,自由不羁。
于是她不得不挠了挠头,看向车窗外,一边吹着钻进缝隙外的几缕凉爽的风,为自己红了的脸降温,一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回答他:
“也许,是我一直有想要治愈某个人,并且让某个人,永远站在光里的执念存在吧。”
治愈?站在光里?陈恣听着她这句话,细细思索着她话里的含义,如此,她画的画里,站在雪地里的自己,在她的牵引之下,走进她脚下的一片向日葵花田里,就是这个意思吧。
很多时候,陈恣都能在桑意身上,看到一种名为英雄主义的存在,这种耀眼的存在,于他而言,正是她身上最独特的吸引力。
他时常不能理解,为何一个人的身躯里,会迸发出如此强烈的生命力。
明明,一路以来,她成长之路上,遭受的坎坷并不比自己要少,甚至她拥有一颗,从出生开始,就并不完美的,在别人眼里看来,残缺的心脏。
可她偏偏充满了勇气与能量,不仅在异国度过了艰难的四年求学岁月,却也凭借她的毅力和艺术上的才华,真的完成了她成为知名策展人的梦想。
更重要的是,她始终没有忘记过他,甚至她还想用她所拥有的光明与温暖,带他彻底走出心里的阴霾,走出那片冰冷的雪地。
陈恣不由勾了勾唇,逗了桑意一句:“哦,某个人听了,觉得这幅画很有意思,也很感动。但比起这幅画,更有意思的,是昨天晚上,有个人对我的主动与热情。”
“你!”桑意转过头来,白皙的小脸早已涨得通红,睁大了一双鹿眼,不敢置信的瞪了他一眼。
果然,她就知道,这个人无论在别人面前如何,在自己面前从来就没变过。现在更是话里的直白与炙热,根本不加掩饰了,真正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了。
而不知为何,被他这样的话逗弄以后,她脑海里却无法抑制的浮现出了,昨夜在庄园里,在那张天鹅绒大床上,她和他,堪称疯狂的这一晚。
她根本无法忘记,自己主动以后,对方贪婪而炙热的目光,永不知足一般,落在她身上,骨节宽大的手掌,牢牢握住她纤瘦的腰身。
甚至脸上的表情痞坏至极,唇角上扬,故意看她因为身体较弱,根本不能承担那样大的消耗,在他身上喘息不止,最后彻底乏力,沉沉睡去,被他抱起去浴缸清洗。
真是疯了,自己脑子里现在为什么要回想这些?
桑意红着脸拼命压制,那些四处乱窜的,记忆片段。
陈恣那张好看的脸,却兀然凑在了她面前,炙热的黑棕色的眸子锁住她,眼尾微微上扬,声音低沉而蛊惑,朝她无比笃定的说道:
“桑意,你承认吧,分开了那么久,你还是无法忘记我,难道整整四年的时间,还不能够证明,你当初的话是错的。”
“我们之间的相爱,从来就不是曾经处在困境之下,相互依靠产生的错觉。”
桑意低着头,长睫颤抖着,这一次连白皙的耳朵也开始红了起来,她不得不承认,陈恣说的话是对的。
因为这四年来,无论她有多少次来说服自己,仍然无法否认,她没有一刻,忘记过他。
“好了,学校已经到了,我先下车了!”幸好,前方就是皇艺了,许多换上了毕业学士服的学生们,正在三五成群的往校园内走。
可以逃离这样太过暧昧的独处环境,桑意不管不顾的伸手去开车门,却又无奈的发现了一个现实,她不知道如何打开这辆劳斯莱斯幻影的车门,而相应的,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了校门口,这辆价值不菲的豪车上。
陈恣显然知道她的企图,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高大的身影凑近她,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她耳边沉声说了一句:“我来帮你开。”
他离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到桑意能清楚闻到他身上,那股在她记忆中从未消散过的独特的,夹杂着烟味的薄荷清香,他伸出有力的胳膊,骨节修长的手指,按向她右上方的一个按钮。
桑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极其合身,带了几分艺术气息的米白色定制西装身上,脑海里却又莫名其妙的浮现出,对方昨夜展露在自己面前,那副堪称顶级的黄金身材,宽肩窄腰长腿,八块腹肌,鲨鱼线,人鱼线俱全。
随着他摁下按钮,一道声响在她耳边响起,右侧的门果然开了,桑意忙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就要下车。
下一秒,她纤细的手腕却被人一把扣住了,正是陈恣,她有些惊慌,转头看向他,睁大了一双鹿眼:“你……你还要干嘛?”
“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陈恣黑棕色的眸子锁住她,修长的手指,却径直抚上了她的脸,温热的指腹,带着他身上的温度,碾过她的脸颊和淡色的唇瓣。
桑意赶忙矢口否认,解释了起来:“怎么可能?我的脸不红啊,应该是车里的温度太高了吧,现在又是夏天,太闷了……”
为了能让自己表现的更加自然一点,她甚至笑了一下。伸出手掌扇了扇风,尴尬的向陈恣解释着,可她很清楚的明白,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在陈恣面前,出现一些莫名奇妙的生理反应。
从初三毕业那年开始,一直到她如今的大四毕业,她生命里经过的所有人里,她唯独会因为陈恣,而变得不同,难以受控。
“小结巴。”对方却凑近她耳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蜗里,猝不及防的说出了三个字来,令桑意惊讶至极,瞪大了一双鹿眼。
什么小结巴呀?曾经叫她小瞎子,现在他是又发明了什么对她莫名其妙的称呼吗?桑意脸上红的更加厉害,百思不得其解。
陈恣骨节修长的手指,却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好看的唇径直在她嘴角边,吻了一下。
这个吻很浅很浅,却又带着不由分说,不容抗拒的分量,令她整颗心又有如触电一般,酥酥麻麻的。
陈恣的唇擦过她白皙耳垂,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向她解释了这个外号的来源,却令桑意脸上红的更加厉害,身上也止不住的升温:“桑意,你还是这样。不擅长说谎,一说谎就变成小结巴。”
“我,我必须得马上去学校了!”幸好,对方已经放开了对于她手腕的束缚,桑意快速下了车,头也不回的,便往学校门口走去了。
到了皇艺,桑意那一整颗加速跳动的心,才算逐渐稳定了下来,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陈恣这样一个存在,即使分开了那么多年,昨天才算再一次重逢,可她们之间产生的化学反应,却从未曾听过。
甚至这种化学反应,比起高三那年,她离开陈家时,对陈恣的感觉,还要更加浓烈,有过之而无不及。
“hi,Ann……”路过的同学们,看到她出现,无不向她挥手打招呼,毕竟她自从有了名气以后,也成了学校里的一个传说。
大多数时候,她都在策划各路艺术家的展出,而令她一炮成名的,这个名为艾莉森的房子的欧洲巡展,她也完成的非常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