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烧的不算严重,吃完退烧药,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夜也深了,少爷,您先上楼去休息吧,晚上我来守着就行。”
王妈明白自己刚才那句话,实在多余,不该说出嘴来,赶忙转移话题,冲陈恣憨笑了一下,如是说道。
然而,陈恣目光落在桑意始终那只未曾放开的,始终攥紧他衣服下摆的手,回答了一句令王妈出乎意料的话:“我来守着她就行了。”
“少爷,您这样身体真的吃的消吗?明天还要上课,我就睡在旁边的保姆间里,一旦有什么事情,您必须叫我!”王妈显然没有想到陈恣会选择这样做。
陈恣却表情坚定,冲她点了点头,王妈这才稍微放了心,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第二天早上,桑意被窗外略微刺眼的晨光唤醒,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都有些无力,昨夜她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如同被困在了一片,令她永远无法醒来的黑暗里,身上还总是忽冷忽热,直到现在才感觉身体舒服了不少。
她一边坐起了身来,一边欲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黑框眼镜,却骤然感觉到了自己手里似乎还握着一块布料,这个发现令她惊讶无比,快速戴好了眼镜后,她才彻底看清楚了面前的景象。
陈恣枕着手臂,趴在她床沿,还未醒来,自己手里握着的则是他冬季校服外套里的衬衫下摆,而一旁的床头柜上还摆着药片,温度计和化成了水的冰袋。
她瞬间明白了过来,昨天晚上,竟然是陈恣照顾了发烧的她,并且守了她一夜,这令她心里不仅惊讶,而且自责无比,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她怎么能拽着人家衣服,不松手呢?
思及此,桑意赶忙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想让陈恣在床上睡一会儿,她的声音却还是吵醒了对方,他瞬间醒转了过来,揉了揉太阳穴,声线疲惫,望着她问:“你醒了?好了吗?学校别去了,我帮你请一天病假吧。”
“我已经好了,谢谢你,陈恣,我不用请假,明天就是月考了,不能耽误学习。”桑意赶忙点了点头,朝他精神抖擞的回答道,不忘感谢他。
陈恣没再说什么,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脚步却又虚浮,转身往她房间外走去:“随便你吧,我去楼上洗漱。”
桑意望着他背影离去,很清楚的明白,他明显是一整夜都没有休息好,而当她走到客厅里时,去看到了桌子上,一份摆好的崭新合同,陈瀚海果然已经命人写好了。
她坐下来,翻了一遍,陈瀚海答应了资助她学费和一定的生活费,直到完成大学学业,并且允许她高中这几年,留在陈家居住,而她需尽的义务以及偿还的金额,在下一张纸上,也写的清清楚楚。
确定了没有什么问题后,桑意从自己房间里拿来了笔,在最后一页的纸上,工工整整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坐上公交车,回梧州实验的路上,桑意看向窗外的一切,仍然觉得并不真实,今天的世界比起昨天的世界要陌生了无数倍。
她成了事实上的孤儿,母亲抛弃了她,父亲早已去世,她失去了一切的庇护,万事只能依靠自己,而她甚至没有时间来悲伤,因为她必须保持自己的成绩,年级第一的排名。
到了教室里,早读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桑意在座位上坐好,迅速掏出了书本,打算争分夺秒,利用好一切时间。
她身旁座位上,比她早到了学校十几分钟的陈恣,却一直趴在他课桌上补觉,连书本也没有拿出来,她望了陈恣一眼,很明白他缺觉的原因是什么,心里的愧疚油然而生。
“恣哥哥!怎么又睡着了?”顾斐斐动如脱兔般,拿着手里的语文书,凑到了陈恣面前,朝他喊了一声,对方却毫无反应。
顾逸飞悄悄凑过去,看了陈恣那张紧闭着眼睛,深邃立体的脸一眼,小声朝她妹感叹了一句:“恣少黑眼圈好重啊,快成熊猫眼了,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顾斐斐也瞄了一眼,表情惊讶极了。一旁的桑意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里,脸上微热,有些心烦意乱,连书本上的字也有些听不进去了。
此时,桑瑜却走上了前来,她将一盒花茶,无比自然的放到了陈恣桌面上,不忘朝顾逸飞笑了一下,叮嘱他:“这是我给他的花茶,提神醒脑的,麻烦你提醒他喝。”
“好咧,好咧,我一定告诉恣少!”看到桑瑜冲自己笑,顾逸飞脸上的表情迅速变了,连声回答她道,整个人兀然变得拘谨了不少。
“没出息!”顾斐斐没好气地白了他哥一眼,抱着手臂,转身径直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李文的身影走进了教室里,语文早自习马上开始了,她眼神犀利,照例要到台下来巡查读书,背书的情况,径直朝着教室后排的座位走了过来。
察觉到了危险临近,顾不上什么了,桑意不自然的咳嗽了好几下,又伸手在陈恣课桌上敲了好几下来提醒他,对方却仍然趴在桌面上,没有动弹半分。
“陈恣,你站起来读,下课铃响再坐!”果然,下一秒,李文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里带了几分怒气。
完蛋,桑意心里无奈至极,只觉得懊悔不已。
陈恣这回终于听到了,高大的身影,捧着语文书,略微有些摇晃的站了起来,李文这才移开了目光,继续她的巡查和抽背。
早读结束后,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姓蒋,十分严格,他们背地里给他取了蒋老虎这个外号,上课铃声还未响,他就已经拿着一沓厚厚的数学测试卷走了进来。
“我去,蒋老虎改这么快的?不要命了?不是昨天才考完的吗?……”果然,议论声已经此起彼伏的在教室里响了起来。
铃声已经响了,蒋春来清了清嗓子,望着台下的人,发了一句指令:“好了,大家安静一下!咱们班上,昨天那套冲刺卷子的分数已经出来了。”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大家脸上表情紧张,都想快速知道自己的成绩,桑意心里也有些没底,毕竟那套卷子很难,最后有三道超纲大题,她不确定,自己解题的思路是否正确。
蒋春来接着说出来的话,却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昨天那套卷子非常难,但我们班上有三位同学,在整个年级里都算发挥的最好,排名前三。第一名就是桑意,她考了148分。”
惊呼声瞬间在教室里响了起来,桑意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了一下,心里却高兴极了,虽然没拿满分,但那种难度的卷子,能只扣两分,她已经基本觉得满意
了。
“第二名是白言川,他考了145分,第三名是陈恣,142分,你们几个先上来领卷子吧,大家把掌声送给他们!”蒋春来接着宣布了后面两位同学。
震耳欲聋的掌声,在班里响了起来,桑意顾不上什么了,站起身来,先去领了卷子,紧接着白言川清隽的身影也走上台,领了卷子,第三名陈恣的身影,却久久未上台,蒋春来已经叫了好几遍名字。
桑意忙转头看了一眼,原来陈恣仍然趴在桌子上睡觉,什么也没听见,她赶忙伸手推了推他,对方却仍未醒来,顾逸飞也无奈的望了她一眼:“恣少好像睡的太熟了。”
看来没准顾斐斐真的猜对了,他昨天晚上为了照顾自己,一夜未眠,才会困到这样的地步。
这可怎么办?桑意有些恍了神,果然,台上一脸严肃的蒋老虎已经变了脸,目光如炬,盯着陈恣,敲了敲黑板,大声说道:“有些同学,看来是已经飘了,上课宝贵的40分钟时间都能拿来睡觉!”
听到这声响,陈恣终于醒了,他直起腰身,慵懒的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
蒋老虎的耐心此刻却已经全无了,怒气值到达了最大,朝他骂了一句:“陈恣!带着你的数学卷子和笔,给我站到教室外面去!”
“yessir!”陈恣明白,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他痞里痞气的应了一声,去讲台拿了卷子,朝蒋春来敬了个礼,高大的身影,大步往教室外面走去了。
教室内,许多女生的感叹声接连响起:“怎么回事啊?咱们校草大人,平时课堂上基本不打瞌睡的吧?真是完蛋了,现在外面风还吹那么大呢,大冬天的,多冷?是啊,我下课都不想离开教室,不想去没空调的地方!不敢想象!”
桑意将那些讨论全部听进了耳朵里,心内的愧疚和自责到达了最高点,她现在已经无法听进去任何上课内容了,时不时望向窗外陈恣的身影,连白言川看向她的表情,都多了些疑惑。
在心内纠结,打架了好几分钟后,桑意下定了决心,她一把放下了手里的卷子,将抽屉里自己的几个暖宝宝塞进了自己校服口袋里,扔下了笔,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佯装起了打瞌睡来。
“桑意,你怎么了?困了?还是不舒服?”第一次见到每节课都认真无比,必做笔记的桑意,会有这种情况,白言川语气惊讶,朝身旁的桑意小声问了好几句,对方却没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