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斐,我看光华校草这个头衔,又是恣少没跑了!”
顾斐斐却用手肘推了蒋亮一下,瞪了他一眼,低声朝警告他:“就你能说!你不会看脸色?”
蒋亮讪讪的住了口,这才发现陈恣的兴致,看起来一点也不高,气压很低,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兀自喝着闷酒,昏暗灯光下的那张脸,冷的厉害。
“那个……帅哥你好,请问能加你个微信吗?”此时,一道脚步声,却兀然从他们耳边传来,是一名身穿白裙的女生,突然走近了一身黑衣的陈恣,红着脸,向他鼓起勇气问道。
被这声响吸引,陈恣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却落在女生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裙上。
这样款式的裙子,他记得,桑意也有一条。
恍惚间,他眼前瞬间浮现了那张苍白而倔强的小脸,就如同心脏兀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紧紧握住,酸涩的厉害,令他喘不过气来。
陈恣仰起修长的脖颈,一口喝掉了玻璃杯里澄黄的威士忌,冷冷拒绝了她:“不能。”
“好吧……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女生表情有些失落,惋惜不已,转身离开了。
顾斐斐却不动声色的将陈恣一切的细微表情变化,都捕捉到了眼睛里。
她张了张唇,在蒋亮有些讶异的目光里,径直抢走了陈恣手里的玻璃杯,朝他问出了口:“恣哥哥,你表面说不在乎了,也不喜欢了,可是,你心里却根本放不下桑意吧?”
兀然听到顾斐斐提起这个名字,就如同隔世,陈恣甚至有些怀疑,此刻他是不是还在梦里。
毕竟,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这几个月来,都绝对不敢在他面前,贸然提起这两个字来,因为谁都不想,因此而惹来他的暴怒。
“顾斐斐,你到底在说什么笑话啊?”陈恣勾起唇角,嗤笑了一下,冷冷反驳她道,那双深邃的黑棕色眸子里,却根本看不到半点笑意。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悦,蒋亮赶忙在桌子底下悄悄拽了一下顾斐斐衣袖:“你快别说了,等下他又该生气了!”
顾斐斐却丝毫不怕惹怒陈恣,她一双眸子直视着陈恣,径直朝他说出了一句,令他意想不到的话来:
“如果不是,那你为什么,还要每天戴着她送你的那根手链呢?”
第52章
陈恣顺着顾斐斐视线看去,停留在自己露出的左手手腕,那根向日葵手链上。
他赶忙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扯了一把自己黑色的衣袖,牢牢遮盖住了它的存在。
“我只是还没来得及丢而已。”陈恣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为自己辩解了一句,继续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酒。
顾斐斐却朝他笑了一下:“恣哥哥,我们可是发小阿,一起
长大的朋友,你觉得我还猜不到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吗?从小到大,你就习惯了拿钱挥霍,跑车也好,球鞋也好,名表也好,什么东西,你都要最新款,最好的,说买就买,说换就换。”
“你有戴什么东西,这么久过吗?更不必说,它只是这么一根,不值钱的钛钢手链罢了,你舍不得丢,无非就是因为,它是桑意亲自送给你的罢了。”
陈恣握着酒杯的修长手指,收紧了一下,他侧过头去,没有看顾斐斐。
他以为,在众人面前,已经将他自己与桑意的切割做的非常明显了,但他还是没有想到,顾斐斐的观察力竟然如此敏锐,连这种小细节都能注意到。
更不必说,她和桑意玩的本就好,说话又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根本就不加掩饰。
蒋亮看出了气氛明显不对,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尴尬极了,他赶忙伸手,轻轻捏了捏顾斐斐的手指,笑着打了句圆场:“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就非得戳穿恣爷嘛!”
“不舍得扔,那又怎样呢?当初她来陈家,是她亲自教会了我,金钱买不来一切,包括感情。”
“可又是她,亲自教会了我,她可以为了钱,为了她的未来,为了她的野心,而毫不犹豫的抛弃我,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这是我爸亲口告诉我的!”此时,陈恣眼尾却兀然红了一下,直视着顾斐斐,说出了这么两句话来。
一旁的蒋亮愣住了,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见过陈恣用这种语气说话,更没有见过,除了在他母亲祭日之时,他为了任何一个人,而红过眼圈。
毕竟陈恣一直是他们这群人里面最说一不二的老大,更是自小学开始,便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风云人物,在无数人的簇拥之下,以及校草光环之中长大。
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生,更是胜不胜数,为了获得他任何一点的关注,而使出浑身解数的人更是不少,而他看起来也永远是气定神闲,从未在乎过任何人一般。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竟然会在说起桑意时,流露出这样受伤的表情,以及这样的语气来。
这令蒋亮心内有些震撼,也为了自己的好兄弟而有些心疼,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瓶,亲自为陈恣倒了酒,又看了顾斐斐一眼,拍了拍她手背:
“好啦,大小姐,你就别再继续追问下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恣爷他爸是个什么样的烂人,他能够对桑意那么好,为桑意做到那个地步,甚至还主动向她表白,已经很不错了……”
他这句话,却似乎瞬间启发了,方才陷入了沉默里的顾斐斐,她端起手臂,再次看向对面的陈恣,不慌不忙的开了口:
“恣哥哥,桑意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真的不了解吗?她如果真的爱钱,首先要做的不应该是抱紧你的大腿,抓紧你这颗摇钱树吗?她为什么还要一个人,跑去异国他乡吃苦呢?”
“你爸三个月就能换一个女人,他把你那些后妈们,统统当成工具,不当人看。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你就那么相信吗?”
对于形容桑意“吃苦”的这两个字,顾斐斐其实是有深刻体会的,毕竟,她瞒着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男朋友蒋亮,仍然在和桑意保持着联系。
即使要倒时差,她也时常和下了班的桑意打电话。
因此,桑意在伦敦的咖啡厅里做兼职,超市里做收银,一天三顿以面包为食,极其辛苦的挣取她的生活费,这些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被陈瀚海,扣上了这样一个爱钱,贪慕虚荣的帽子,并且利用她母亲的形象,来向他的儿子施压,来洗脑说服他。
而在听到顾斐斐的话后,陈恣僵住了,他垂下眸子,黑睫颤抖了几下,握住酒杯的修长手指,几乎忘记了动弹。
自从那次,他发了高烧醒来以后,没有找到桑意的身影,并且得知她如此狠心,趁自己生病期间,离开了自己以后。
出离的愤怒与不甘心,以及随之而来的失望,痛苦,悲伤,怨恨,就充斥在了他的心房。
所以,陈恣其实从来没有去认真思考过,陈瀚海对他说出的那些话语里,真实性到底有多少。
“无论如何,她签了合同,接受了我爸对她,出国留学的赞助,这点是真实发生的。”沉默了许久以后,陈恣接着看向顾斐斐,缓缓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顾斐斐却摇了摇头,表情里似乎多了一抹失望,一双清亮的黑眸直视着他说道:
“恣哥哥,我还以为,你们高中三年的时间,都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所以比起我对桑意的了解,你比我对她要了解得多呢。原来,那只是我的错觉。”
听到她骤然这样说,语气里还带着笃定,陈恣表情瞬间变了,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迫切的疑惑和好奇。
顾斐斐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他那双黑棕色眸子,一字一顿的说:“你应该要明白一件事情,桑意和她的母亲,是完全不同的人。”
“在我这个朋友眼里。她从来就不是可以任由你,或者任何其他人,牵在手里的风筝。她是一只,属于天际,自由翱翔的鸟,是个坚强不屈,永远不会放弃自己梦想的斗士。”
陈恣愣了一下,顾斐斐这番话,仿佛直直戳中了他的心脏,令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是啊,即使他不愿承认陈瀚海对自己的影响,可他也必须承认,无形中,他竟然也从父亲那里,学会了控制别人的方式。
因为不想面对自己内心的安全感,严重匮乏这个事实,因为害怕失去桑意,所以他才想要用尽方法,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不准她出国留学。
可桑意,从来就不是会被任何人控制的人啊。
陈恣兀然想起,高一那年,他们在操场上看星星那次一次,那时她就已经明确的告诉过自己,她的梦想是什么,以及她会用毕生的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而高中三年,她是如此上进,如此努力,永远都是班上最拼,最刻苦的那一个,永远第一个进教室,最后一个离开。
尽管她身躯孱弱,甚至三岁时,属于她的那颗心脏,遭受了极其严峻的考验,动了那么大的手术,可她的内心却如此坚韧,充满了向上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