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唇,再次抬头的时候,脸颊红了,睁着一双湿漉的眼睛看着她,摇头不承认:“才没有!”
这神情看起来就像是欲盖弥彰。
“果真?”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是不信,唇边露出一抹淡笑。
听到他质疑的话,小姑娘瞬间露出一副快哭的样子,着急道:“就是没有,郎君爱和谁关系好就和谁关系好,反正我也管不着!”
谢谌知道再继续逗下去的话,她应该就要哭出来了,于是收起唇边的淡笑,难得耐心地与她解释道:“我与永宁公主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京中的留言当不得真,我和她之间并无什么,以后再听见我与她的传言,不要去信,好么?”
宋蕴枝觉得他没有要骗她的必要,面上乖巧地点头,但是很快,她又歪头问他:“那郎君心中可有喜欢的人?我知道郎君娶我并非自愿,我不想因为我自己,而毁了郎君的姻缘。”
“没有。”谢谌知道姑娘家的小心思比较多,所以回答得很干脆,因为他怕对方多想,又生生给自己找一些莫名其妙的醋吃。
“真的没有吗?”宋蕴枝没想到他回答得这般干脆,面上有些狐疑。
视线中是她一张巴掌大的脸,许是因为今日进宫,她脸上特意画了精致的妆容,细长弯弯的眉毛,双瞳剪水,粉嫩水润的唇瓣,整张脸看起来比往日更加的娇美。
他喉头动了动,最后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低声道:“没有。”
却没想到,得到他再次的否定,少女脸上迅速染上了笑
意,甜软的嗓音里也是掩不住的高兴:“如果没有的话,我一定会努力让郎君喜欢上我的!”
谢谌看着她因为他的话,顷刻间天真的脸上绽开笑,他神色微怔,而后眼底跟着溢出一抹浅笑,觉得她果真是小孩子心性。
宋蕴枝被他这抹不在意的笑给激起了斗志,她鼓起脸颊,不满道:“郎君等着,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
毕竟她这么好的人,想要不喜欢都难,就算是他是块冰块,她也能给他捂化了!
谢谌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这世间男女之间的感情,最是不牢靠,也许真的等宋蕴枝在他身上栽了跟斗,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单纯了。
他最开始娶她,便是出于责任,从未想过要给她多余的感情,两个人能相敬如宾过一辈子,便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其他多余的感情,他给不了她。
下了马车,宋蕴枝抱着一幅画走下,谢谌见了她怀中的画,问:“这画,是给永宁公主的?”
宋蕴枝点头:“公主托我找的洛安居士的画,郎君房中不是也有一副吗,听说公主向你要你没给她,所以就让我帮忙再给她找,公主说皇后娘娘也喜欢她的画,所以这画是今天要送给娘娘的生辰贺礼,郎君和娘娘一样有眼光。”
她借着谢谌和皇后暗暗夸赞自己。
谢谌见她提起洛安居士,一双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即便是后面说了夸他的话,落在他耳中也让人高兴不起来,他的声音蓦地冷了几分:“永宁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竟是连尊称都不带了。
许是他素日里说话语气就如现在差不多,宋蕴枝听出他话里的不高兴,她一双好看的眉毛轻轻蹙在一起,抬眸问他:“公主说喜欢我,拿我当朋友,自然是没把自己当外人,而且我觉得帮一帮朋友也没什么,郎君是不高兴我与公主来往吗?”
听着她天真的语气,谢谌竟然生出后悔的感觉,后悔在马车上说了那样的话。
永宁心眼多,行事不重规矩,在马车上他的那些话是无异是让小姑娘要相信她,可万一永宁把人给带歪了便是得不偿失。
见小姑娘眨巴着一双清澈的眼眸盯着他,似乎想要听他的回答,他的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无奈,只好道:“永宁性子直爽,她既然这般说,就是真的把你当朋友了,方才我说她的话,你便当我没说过。”
却也没有任何的解释。
说罢快步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察觉到宋蕴枝被落在了后面,这才放缓步子,等她跟上来。
宋蕴枝盯着前面那道挺拔的背影,眼中划过得意的笑。
呀,冰块这么快就被她捂化了一点点。
“郎君,你走太快了!”
她抱着画匆匆跟了上去,然后与他并排走在一起。
夹道周围是高大巍峨的宫墙,她抬头望去,满目都是错落有致的琉璃瓦,远处的屋檐上挂着檐铃隐隐传来声响,再往上看,是一碧如洗的湛蓝天空,偶有几只大雁从头顶飞过,发出短促的叫声。
一副正浓的景象。
她跟紧谢谌,路上碰到的内侍宫女都会停下与他行礼,加之他熟悉宫中复杂的路,于是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郎君经常来宫里吗,感觉你似乎对这些路很熟悉。”
谢谌一时没有回答她,他看了一眼东宫的方向,从前太子殿下还在的时候,他确实经常入宫,只是后来出了那件事,殿下自杀,从此以后,若没有姨母的召请,他几乎没入过后宫中。
“皇后娘娘偶尔会召请。”他淡声道。
宋蕴枝歪头看他,想要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什么,只是他的脸上一贯是没有什么神色,所以她竟是看不出任何的东西。
走了不知道多久,才到了设宴的宜春苑,谢谌在离宴席没多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对着她道:“永宁公主此时因是在里面,你进去后会有宫女引你入座,进去吧。”
宋蕴枝眼中闪过意外,这才发现是男女不同席,所以他是因为担心她,才亲自领着她过来的吗?怪不得一路上偶尔碰上的贵人,都是由宫人带路的。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谢谌听情绪不高,以为她是紧张,只好安慰她:“别担心,皇后是我姨母,便也是你姨母,有这层关系,其他人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不会轻易与你为难。”
语罢就要转身,然而袖子却被人轻轻地拉住了,他身子一顿,回头,却见小姑娘扯着他的袖子,她头低垂着,他看看不清她的神情。
“怎么了?”见状他声音不由放轻了些。
半晌,宋蕴枝才抬起头,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舍不得郎君离开,不过郎君也说了不用担心,我相信郎君!”
说着她的脸上慢慢露出一抹笑容,亮晶晶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而后道:“我很高兴,很高兴郎君能替我想这些。”
谢谌垂眸对上她那双水润的眸子,终于没忍住朝着她伸了手。
就在宋蕴枝心中因为他突然的举动瞬间生出防备的时候,对方只是把手放在了她的头顶,轻轻摸了摸。
“你是我夫人,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清凌凌的嗓音响在耳畔,仿佛是冰玉相撞,尤为好听。
第30章
果真如谢谌所说,她才进了宜春苑,就有宫女上前对着行礼:“宋夫人,请随我来。”
宋蕴枝眉梢微微一抬,自嫁给谢谌之后,她还是头一次进宫,这宫女见了她便认了出来,想必背后是下了不少功夫,不愧是在皇宫当差的。
宜春苑从前她倒是来过,只是时间过了太久,记忆早已经模糊,她谨慎地跟在宫女的身边,由着她将自己引到了位子上。
等坐下后,就有另外的宫女上前看茶,茶香瞬间钻入了她的鼻子中。
很快就有上次在柳家喜宴中相识的人上前与她打招呼,“宋夫人,方才我可是看见了,谢大人亲自把你送了来,宋夫人与谢大人的关系可真好。”
来人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孙大人家的孙明薇,上次宋蕴枝与之相谈甚欢,所以对她还有些印象,见此她对着孙明薇浅笑着颔首:“孙二姑娘。”
她因为孙明薇的打趣而微微红了脸,一副害羞的模样。
孙明薇对有幸嫁给谢谌的宋蕴枝颇有好感,所以顺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而后抿唇一笑:“上次在柳家,第一次见到宋夫人,我便心生好感,宋夫人不如唤我明薇。”
对于愿意示好的人,宋蕴枝从来不会拒绝,于是她露出一个略微腼腆的笑,乖巧道:“明薇。”
孙明薇见状不由心中一软,眼中的笑意更深:“怪不得谢大人这般着紧你,换了我估计要把你放在眼皮底下才行,就怕你被人欺负了去。”
宋蕴枝觉得暂时是没人能够欺负得了她,不过面上憋红了一张脸,解释道:“郎君他不过是担心我紧张,所以才送我到这里。”
话音才落,就听见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从斜对面传来。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需要人带着,宫中自然有引路的宫人,果然没进过宫的就是有一股小家子气。”
宋蕴枝闻声看去,正好看见对方高高在上的眼神,她顿时有些无措,脸上的红晕逐渐消退,她小心翼翼地问:“我确实是头一次入宫,你说我小家子气就算了,为何要连我夫君一起说了,可是我与夫君曾经得罪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