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也没有想要,说好了等着自己回去娶的心上人,转眼就嫁给了旁人,且嫁的人还是刑部侍郎谢谌。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谢谌居然会娶般般,以般般的家世,在谢家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就算贺家是清贵,可般般嫁给他也算是高嫁,所以母亲才会百般阻挠他,不准他娶般般。
父亲母亲明确与他说了,娶般般做正妻是不可能的,甚至还瞒着他给他定下了一门亲事,他一向孝顺父母,所以不忍心反抗父母给他定下的亲事,只得暂时答应,想着之后再想办法给退掉。
后来他让般般等他想办法,然而半年前他跟随上峰前去瞿阳县查案子,般般竟是连送他都没有,那时候他觉得是般般在与他赌气,所以才故意不来相送,不过没关系,他相信他的般般会等他回来的。
半个月前在瞿阳县结了案子,昨天才回来京中,他就想着过几天去宋家找般般。
半年不见的时间里,他心里想她想得厉害,在瞿阳县的时候,只要闲下来就会想她,就连未婚妻给他写信,他都没有回信,只等着般般的信。
谁知道般般竟是一封信都没有给他。
从前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小姑娘,如今正乖巧天真地站在谢谌的身前,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全是笑意,完全不像是他想象中的因为思念他而形容消瘦。
不过是短短的半年,般般就已经移情别恋了吗?
他心里有不甘心,也不相信,觉得着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隐情,说不定般般是被迫嫁给谢谌的。
这样想着,他于是上前,对着正准备接过宋蕴枝递上前的伞的谢谌问道:“谢大人,这位可是谢夫人?”
宋蕴枝以为贺时章已经离开,没想到他还在,听见他问谢谌的话,她握着伞的手一顿,继而转头去看贺时章。
后者见她看过来,眼中出现一抹痛色。
宋蕴枝见此眉心微微拧起,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贺时章是个情种?
谢谌没有察觉到二人之间怪异的气氛,自然地从宋蕴枝手上接过伞,扫了贺时章一眼,缓缓道:“贺大人两个月前还在瞿阳县,不知道也正常,般般,这位是大理寺寺丞贺大人。”
从前只有自己唤的小字,现在从另一个男人的口中说出,即便是如谢谌这般清冷的性子的人,可贺时章仍旧听出了他在唤般般的时候,语气比平日里温柔了一些。
而宋蕴枝则腼腆地跟着唤了声贺大人,就好像与他是第一次见面,以前唤他时章哥哥的小姑娘,似乎变得陌生了起来。
他掐着掌心,强迫自己笑道:“恭贺谢大人与谢夫人新婚,等这件案子了解,我一定做东好好谢过谢大人,还请谢大人携谢夫人前来赏脸。”
宋蕴枝立刻道:“我一个内宅妇人还是不与你们一道了,贺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
谁还要再见你,她在心里不满道。
当初是他与旁人定亲在先,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又不敢违抗父母的意愿,如今这幅样子做给谁看?
谢谌带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贺时章,发现他正盯着宋蕴枝看得失神,顿时他神色微微一变,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退。
半晌,他道:“朝廷有规定,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私下不能走得太近,贺大人能在后续的事情上配合我,就是谢我了。”
贺时章与他本就没有深交,方才那话是他想日后再见般般才说的,只是没想到般般会推拒,这让他的心里很不好受。
“夫君,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宋蕴枝自然地抱住了谢谌的胳膊,仰头冲着他道。
谢谌嗯了一声,对着贺时章道:“天色已晚,贺大人也早些回去,免得让家中母亲担心。”
这话仿佛是在嘲讽他之前因为母亲做主定亲的事,在谢谌和宋蕴枝走进雨幕之后,贺时章的目光死死盯着挨的很近的,形状亲密的两个人。
般般从前,从未那般亲密地对他过。
伴随着悔意,嫉妒悄悄在心底滋生。
般般这么单纯的人,一定不是自愿嫁给谢谌的,一定是谢谌看上了般般的相貌,用自己的身份逼着般般嫁给他的!
他紧紧握住拳头。
马车里。
宋蕴枝低头思考,方才他们二人提到了案子,让她想起宋景安如今还在刑部大牢中,她实在是有些好奇,胆小如宋景安,究竟是怎么惹上人命官司的。
她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开口道:“郎君,我有件事想问你......”
谢谌还在想贺时章看向宋蕴枝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而在贺时章面前一直唤他夫君的少女,如今只有两个人时,又唤他郎君,让他不得多想,她和贺时章之间,其实早已认识。
此时听见她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垂眸看她,“想问什么?”
身边的少女双手放在膝上,下意识抓着裙摆,似乎在纠结着要不要问出口,最后才鼓足了勇气,用一双清澈的眸子对上他:“上次四妹妹来找我,其实是为了让我向你给景哥儿求情,听说景哥儿惹上了人命官司,如今被押在刑部的大牢中,就等着案子审了定罪。”
谢谌眸色微动,明明她上次才与他说了不喜欢宋媛安姐弟,眼下问他宋景安的事情,莫非还是舍不得亲情,想要求他放了宋景安?
她性子软,说不定旁人求了她,她便心软了。
那么,她会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向他求情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水润的眸子上,观察着她的神色,而后慢慢开口:“他没有动手杀人,但是也算帮凶。”
她就说,给宋景安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杀人,心中虽然嫌弃他不中用,可面上却是意外的神情:“帮凶?”
谢谌嗯了一声,继续道:“真正的犯人你那晚见过,就是那几位与宋景安一起在醉仙楼喝酒的世家子弟。”
半个月前,这几位纨绔和平常一样,整日里不学无术,斗鸡走狗,最后在酒楼听曲,其中几位喝了酒看上了抱着琵琶唱曲儿的女子
,想要占便宜。
那女子不从,称自己卖艺不卖身,那些世家子弟从未被人拒绝过,所以对她用强的,其父正好前来接女儿回家,听见女儿哭喊的声音,冲进去,看见女儿被几个人按在桌上,身上的衣裳已经被他们撕扯了,而一个人正趴在她的身上。
于是气血上涌,抄起掉在地上琵琶就往那人头上砸去。
屋里顿时乱作一团,女子父亲自然敌不过那些人,被打得当场身亡,而女子见父亲死了,一时受不了刺激,触柱而亡。
“事情便是这样。”谢谌平静地说完这些。
宋景安也参与了一起折辱那姑娘,不过看他的供词,打人是没有。
“那姑娘和其父好可怜,他们是罪有应得。”宋蕴枝红了眼圈,心里想得却是那姑娘死前就该带着这些畜牲东西一起带下地狱。
谢谌眉梢微微抬起,有些意外:“你不想替你弟弟求情?”
宋蕴枝红着眼睛摇头:“我问郎君也只是好奇,那日我与郎君说过,我不喜欢宋媛安和宋景安,而且,就算是我和他们之间没什么,也不能因为他是我的弟弟,就能罔顾人命,昧着良心替他求情,让郎君放了他。”
闻言,谢谌了然,道:“案子还在审理,宋景安没有杀人,可也是帮凶,几年牢狱是免不了。”
宋蕴枝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说真的,只是关宋景安几年,她还是有些失望的,此时她恨宋景安怎么胆子就不能大一点,干脆杀个人,这样她爹眼中将来能为他光宗耀祖的宋景安,就能去死了。
真是可惜了。
“怎么了?”察觉到了宋蕴枝失落的情绪,谢谌问。
面对他的询问,宋蕴枝默默反思,她有那么明显想让宋景安去死吗?
很快,她干脆利用这种情绪,状似不安地对着谢谌,怯生生地问:“宋景安是我的弟弟,我不仅没有伤心,求郎君对他网开一面,甚至还觉得他是自食其果,我是不是不该这样想?这样是不对的。”
谢谌望进她湿漉漉的眼眸中,轻易看见里面带着自责,以及面对他时的小心翼翼,莫名的,他的心跳停顿了一下,而后,他听见自己嗓音温柔道:“任何人犯了大错,都不值得同情,且你与他之间只是有着一层血缘关系,并无任何感情,所以,你不必因为自己没有对他的遭遇感到难过,而责备自己。”
冷冽的嗓音是难得的温柔,宋蕴枝怔怔地看着他,她不过是借机想要在他跟前装一装可怜,没想到他的回答依旧是没有任何的指责,就和上次她说自己不喜欢那对姐弟一样,都是出人意料的回答。
他这样,倒是让她有些舍不得继续欺骗他了。
谢谌耐心地等着宋蕴枝的反应,没多久,就见她眼睛亮了起来,接着弯成了月牙儿,甜软的声音再次传到他的耳边:“我知道了,郎君说得对,犯了大错的人不该原谅,更不值得同情,以后就算是父亲和母亲亲自来求我,我也不能因为他们的自私,而让郎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