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心里正泄气的时候,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接着温暖的风温柔的拂过她光洁的额头。
她愣了一瞬,抬眸正好看见对方滑动的喉结。
接着,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第44章
那股温热的风持续了半晌,最后耳畔传来清冷的嗓音,宋蕴枝才清醒过来。
“还疼吗?”
瞬间,她的眼神从他滚动的喉结上移开,正要回答他的话,额头上又传来微凉轻柔的触感,是他的手在替她揉被蹴鞠砸到的那块地方。
光洁的额头上,被蹴鞠砸出一块红色,即便是下午丫鬟替她敷过药后已经消肿,可那一片红色看着仍旧有些触目惊心。
其实并不是很疼,毕竟从前在宋家被祖父或者父亲家法伺候的时候,要比这严重多了。
可是听见他语气中的关心,她没来由的,没忍住对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撒娇,“疼,都怪我不小心,才没有躲开寿安郡主踢来的蹴鞠......”
谢谌听了她的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去公主府的时候,表姐并未说她是怎么被蹴鞠给砸到的,便以为她受伤是意外,可方才她的话,让想起上次在皇后的寿宴中,沈雪宁出言羞辱她的那些话。
那么这一次,沈雪宁当真是无意的么?
他眉头几不可查地皱起,半晌,才缓缓道:“寿安郡主此人心思不正,往后你见了她离她远点。”
说完垂眸,只见身前的少女睁着一双水润的眸子,似懂非懂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惊讶地问道:“郎君的意思,是郡主她故意用蹴鞠砸到我的吗?”
语罢,又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只听见她小声道:“还以为郡主是个很好的人......”
但是很快又收起了那点不舒服,弯了弯眼睛,对着他软软道:“郎君说她不是好人,那我就相信郎君,以后见了她就躲得远远的!”
少女看向他的眼中全是信任,仿佛只要是他说的话,她就会无条件地信任。
谢谌盯着她的脸,想要从中看出什么来,可到底她的脸上除却天真之外,再无旁的东西,尤其是那双杏眸,里面不参杂一丝杂质,干净得仿佛是天上落下的白雪。
一瞬间,他在她那双纯净的眸子里失了神。
很快,他让自己从那种陌生的情绪中抽身出来,将她重新按回了温暖的被子里,温声道:“再睡会,若是头疼,再告诉我。”
宋蕴枝本就睡了一下午,此时哪里还有睡意,但是她面上却仍旧是乖巧的神情,嗯了一声之后,在男人的黑沉沉的目光之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谢谌见她又睡了过去,这才往净室走去。
净室水声响起没多久,床上的人儿睁开了眼睛,她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被砸到的地方,在轻微的疼痛中,唇角微微弯了起来。
这时候夏竹走了进来,她见到床上的少女醒着,忙道:“夫人身上可还好,方才姑爷在这里,奴婢不好打扰。”
宋蕴枝一听,就知道她有话要说,于是在夏竹惊讶的目光中麻利地坐起身,平静地问:“有什么事?”
夏竹闻言,先是看了一眼紧闭的净室门,耳边的水声没断,她才走到床边,轻声与宋蕴枝道:“夫人,今天下午奴婢从一个脸生的丫鬟那收到的纸条,说是要奴婢亲自交给夫人。”
说着她摊开掌心,只见掌上躺着一个白色的纸条。
宋蕴枝盯着那纸条看了一瞬,确定夏竹没有打开来看过,心里对她很是满意,想着她既然是自己的贴身侍女,便没有要避着她的意思,当着她的面把字条给打开了。
见到笔迹的一瞬,她的神色登时变了。
是贺时章给她的,上面说想要见她一面,他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她,最后又说了些想她的话。
大约是想要兴师问罪,毕竟当初她红着脸说愿意等他,但是转眼之间又在他去了瞿阳县没多久,盯上了谢谌,再后来算计谢谌,嫁给了谢谌。
这期间,也就短短的两个多月时间。
贺时章不是傻子,应该是打听到了她为何这么快就嫁了谢谌的原因,所以想要从她的口中听到自己想听的。
届时就怕她说的话对方不满意,然后跑去谢谌的跟前,把他们二人的往事给捅出来。
她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夫人?”
夏竹见她手中拿着那张纸条出神,虽然自己没有偷看纸条上的内容,但从夫人脸上的神色也不难看出,上面写的东西大约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净室的水声已经停了,怕姑爷就随时出来,她只得出言提醒。
“你把这个纸条拿去处理了。”
她把纸条塞到夏竹的手中吩咐道。
夏竹紧紧握着纸条,点了点头,而后又提起了另一件事:“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是五姑娘的及笄礼,宋家那边遣了人来,说是那天请夫人回去观礼。”
宋蕴枝轻笑一声:“芃芃的及笄礼我自然是要回去的,我要是不回去,都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把芃芃给卖了。”
她可是还记着那天芃芃与她说的话。
宋彦想用芃芃的下半辈子来换宋景安,也要问过她同不同意才是。
夏竹多少从施嬷嬷哪里知道一些宋蕴枝姐妹的事情,她心里多少是有些同情那位常年卧病在床的五姑娘,此时听见她说这些,大约也猜到了一些,她担心地问道:“五姑娘身子还没好全,二爷难不成是已经给她物色好了婆家?”
宋蕴枝冷笑一声,她那个好父亲不仅物色好了,甚至还是想要芃芃去给人做妾。
不过她自然不会如了他的愿,谁也别想害了芃芃!
她摆了摆手:“行了,你也别担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自然会帮着芃芃的。”
夏竹这时候也跟着笑了笑:“夫人点子多,奴婢相信夫人不会让五姑娘受委屈的。”
她听见净室开门的声音,于是识趣地对着她福了福身,“奴婢先告退了,奴婢就在外面,夫人和姑爷有什么尽管唤奴婢。”
在谢谌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转身离开。
“可是哪里不舒服?”
谢谌见她又重新坐了起来,他随手擦了擦沾湿的发尾,转头问她。
许是才从沐浴完,他的嗓音少了些许的清冷,比平常低哑了些,宋蕴枝抬头望去,正好看见他背对着自己,宽厚结实的后背即便套着寝衣,也能看出来里头的紧实。
没来由的,她想起那晚给他送寝衣时看到的场景。
她猛的一激灵,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沈雪宁的蹴鞠给砸傻了,才会想起这种画面。
“没有不舒服,许是睡太久了,所以现在睡不着......”
她重新躺下,把自己的半张脸都埋进了被窝里,露出一双盈润的杏眸,偷偷打量还在兀自擦拭着发梢的男人。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就好像自己已经慢慢习惯了与他共处一室,心里最开始对对方的那点排斥慢慢没了。
她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她嫁给对方是通过算计得来,或许哪天被发现,他就会休了她,她想。
见男人手上的动作结束,她忙收回自己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又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最后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谢谌瞧见她这样子,心中觉得好笑,于是走到床沿坐下,弯腰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嗓音低沉:“还疼吗?”
原本没什么感觉的额头,被他这样一碰,霎时间像是触电一般,酥酥麻麻中带了微微地疼痒,她抽了一口气,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然后不满地把他的手从额头上拿开,气鼓鼓道:“郎君是故意的吗,本来没什么感觉的,如今被郎君碰了一下,倒是有些不舒服......”
谢谌只感觉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柔软得不像话,像是被一团软绵绵的云朵包围,带着让人觉得舒适的温暖。
他就这样被她抓着手,没有要挣脱的意思,俯身靠近她,嗓音喑哑地问道:“需要我帮你吹一吹么?”
宋蕴枝听到他的询问,顿时觉得有些心虚,想起不久前他倾身替她吹伤处的场景,她的目光不自主地落在他的喉结处,但是只一眼,又匆匆收回,她忙轻声道:“不用了,其实也不是很疼,只要不碰到就没事......”
她既然这般说,谢谌自然是没有怀疑,索性吹灭了屋中的蜡烛,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下。
自从那晚她生病之后,他们二人就没有再各自盖被子,每晚都是同盖一床被子,唯一不好的就是,宋蕴枝睡着了也要提防自己下意识滚到身边躺着的男人身上去。
男人一躺下,宋蕴枝又往里边挪了挪,只是她实在是睡不着,在她第二次翻身的时候,身边的男人一手把她捞了过去,直到她紧紧贴在对方身上的时候,脑子又不争气的懵了。
放在腰身上的手掌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似乎要烧掉她的理智,感觉到手掌随着她的脊背缓缓游移,她的身子瞬间酥软了下去,整个人软在了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