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索了一下,发现太子一事之后,现在得利的人就是端王,所以端王想要拉拢宋家,是为了彻底把太子和外祖父一行人钉死在徇私舞弊案上?
想明白了这些,她坐了起来,这种事情万不能让他得逞。
可她又有什么能力去与端王抗衡。
就在她烦恼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丫鬟唤了一声少爷,宋蕴枝突然惊醒,外头那位,不就是可以和端王对上的人吗?
最重要的是,外祖父说谢谌从前和太子的关系不一般,太子于他而言就像是亲兄长。
她收起心里的心思,起身想要去迎接谢谌,只是等她看见出现在门口的男人,瞧见他脸上的神色之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脸上的神色冷得与外头的雪有得一拼。
施嬷嬷先上前行礼,他看也没看她,只淡声道:“都退下。”
施嬷嬷三人只得听话地退下,在离开之前,她担心地看了一眼宋蕴枝,后者回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等人都离开,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直到熏笼中的炭火发出一声响声,宋蕴枝这才回神,脸上挂上一贯的笑:“郎君可用过晚膳了,要是没有,我让施嬷嬷去准备。”
她假装没有看出他的心情不悦,一如既往地与他说着话。
“每天演戏,不累么?”
冷冰冰的几个字仿佛是在雪水中过了一遍,落在宋蕴枝的耳中,让她的心跳突然加快。
即便是心中惊慌,她的面上仍然装出不解的神色:“郎君这是什么意思?”
谢谌看着她那双琉璃般清澈的眸子,唇边泛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你与贺时章两情相悦,却因为他有了未婚妻后,转而选择了我,宋蕴枝,你的心里都是算计么?”
一瞬间,宋蕴枝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凝固了,她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谢谌终于还是去查了她,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难受到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谢谌看着她的神情变了,心也跟着跌落到了谷底,看来当初落水一事真的是她算计好的,所以身边这个自己认为乖巧无害的妻子,其实都是伪装出来,真正的她其实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人。
他静静地等着她说话,心里有种他自己也说不出的期待。
半晌,眼前脸色苍白的少女终于还是说话了,她仰起一张脸,努力让自己笑道:“正如郎君所说,我就是一个满心都是算计的人,不管是宋媛安与你说的,还是王奚月说的,你查到的那些都是真的,你的枕边人就是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说到后面,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酸涩得很,可奇怪的是,和之前在他跟前动不动就能掉眼泪不一样,这一次她并没有。
她看着他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继续道:“既然郎君都知道了,大可休了我,我没有怨言。”
下巴被冰冷的手指掐住,她眼中闪过怔愣,只听见眼前的男人一个一个字从齿间滑出:“你就没有要解释的话?你算计我的事,以为仅仅这是休妻这么简单?”
感受到了他隐忍的怒气,宋蕴枝没有退缩,被迫仰起脸对上他:“我算计你的事难道不值得你休妻,还是说郎君喜欢上了我,即便被我算计被我欺骗也无所谓?”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针,一根根地扎进他的心里,他眸色一深,手上的力度加重,冷声道:“宋蕴枝,这就是你想要的?”
宋蕴枝只觉得他手上的力度,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但下一刻又松了松,像是怕弄疼她,她下意识皱眉,嘴上却没有服软:“还真让我说对了,郎君喜欢上了我,所以不愿意休妻吗?”
这些话从她的口中说出,仿佛她根本就不在乎他对她的感情,当初在马车里天真地说会努力让他喜欢上她的少女,就像是幻觉。
他知道,眼前这个冷淡地看着自己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宋蕴枝。
瞧见她皱起的眉头,他松了手。
她的脸上是他掐出的红印,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替她揉一揉,可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做。
此时他的心里突然生出挫败的感觉,他一直不愿面对的事情,却在这种时候被她给戳破了。
“你若是真心想要我休了你,我便如你所愿。”
他扔下这句话便离开,那背影看起来有些狼狈。
宋蕴枝身子一软,抬手扶住一旁的桌子,她颤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最终却没有端起来喝。
在外面的施嬷嬷见谢谌黑着一张脸离开,忙走了进来,却看见自家夫人瘫软在软榻上,她忙上去担心地问:“夫人,这是怎么了,姑爷的脸色看着不太好。
”
宋蕴枝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过了半晌,才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她抬手触碰到温热的眼泪,这才如梦清醒,她哽咽道:“嬷嬷,他发现了,怎么办......”
眼泪不受控制地一颗颗往下掉,她彷徨无助地默默落泪,直到被施嬷嬷搂进怀中,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攥着她的袖子。
“嬷嬷,我跟他说让他休了我,要是他真的休了我,外祖父他们要怎么办,没有他,谁还能帮他们洗脱冤屈,万一外祖父因为我出事了,我就是罪人。”
施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也亲自看着她从一个天真无忧的小姑娘,到为了保护身边的家人学会了与人虚与委蛇,这一路走来,夫人背后的艰辛没有人知道,近来她也越发能感觉到夫人累了,却还一直在强撑着。
老爷,姑娘和五姑娘的事情让她心力交瘁,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她心疼地拍了拍宋蕴枝的背,柔声安慰她:“夫人这些年都过来了,就算是姑爷真要休了夫人,夫人还有宋家可回,不用担心,至于老爷,这些年陛下都没有再提,说不定等陛下想清楚了,就会放了老爷和少爷他们。”
这些话安慰不了宋蕴枝,她知道事情并不想施嬷嬷说得这么简单,且又有端王在,她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很。
谢谌问她累不累,她心里其实早已疲惫不堪,可为了亲近的家人,她不敢停下,就怕外祖父不能等。
“嬷嬷,我真的累了......”她双眼泛着空洞,喃喃道。
施嬷嬷叹了口气,知道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无用,只能静静地抱着她,给她一点温暖。
这一晚,宋蕴枝一个人在榻上辗转反侧,今晚从谢谌质问她开始,她便赌他喜欢自己,才敢说出让他休了自己的话,她也知道,谢谌经历过柳姨娘的事情,厌恶被人算计,她自己说出来或许反而更好。
与其做些苍白的辩解,还不如坦白。
而且,谢谌查了她的事情,大约应该也会查到外祖父身上去,届时她不用自己提起,他也会知道她的外祖家是哪一家。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等待他去发现。
第二天,谢谌没有送来休书,宋蕴枝心中已经有了答应。
经过昨晚一事,她第二天整日都沉浸在这件事中,就连饭也没吃两口,在身边的人看来就是因为谢谌。
夏竹见她只动了一筷子就说饱,便劝道:“夫人好歹再吃点,今天您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要是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可不管她怎么劝,宋蕴枝就是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就这样连续了几天,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
“嬷嬷,夫人是与姑爷吵架了吗,这几天姑爷不仅没回来,就连让人说一声也没有,夫人也是,饭也不怎么吃,这样下去会病倒的!”
夏竹实在是看不下了。
施嬷嬷看着日渐消瘦的宋蕴枝同样也焦急,无奈道:“我也劝过夫人好几回,可夫人不听我也没有办法。”
书房这边,流风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谢谌,自那天他把调查到的事情禀告给少爷后,少爷的脸色就没好过,尤其是那晚从汀兰院出来后,这几天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虽然不赞同夫人的做法,可到底他们二人已经成亲好几个月了,又有了夫妻之实,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谈的?
夫人虽然算计了少爷,可性子却不错的,且又对少爷这么少爷,能娶到夫人这样的女子,少爷吃个亏怎么了?
谢谌揉了揉眉头,那晚他的话说得重了些,他说会如她的愿休妻,可等冷静下来后,又把这个念头给歇了。
这几天他一直没有去汀兰院,他不愿承认,其实是在逃避,
害怕面对她。
更害怕听见她让他写休书。
“除了那些,你还有查到什么?”
流风正在走神,突然听见他的话,人立刻精神了,忙把一些自认为不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她外祖父是谁?”谢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流风道:“傅安,前太子太傅。”
谢谌皱眉,竟是这样么?
第55章
“你是说,几日前大哥和大嫂吵架了,大哥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汀兰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