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谌站在门口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她说的这句话,他脚下的步子停下,一时没有敲响院门。
下值后他没有想要回谢府的心思,便想着往这边来,对他来说,小妻子不在府上,自己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来这里看看她,若是她不嫌他烦,他甚至想要在这里过夜。
他耳力好,听着她的声音,便知道她眼下心情还不错,思索在三,还是敲了敲门。
朱氏不知道今天怎么了,老是有人接二连三的敲门。
不过这一回与之前的不同,不是急促的敲门声,反而不疾不徐。
宋蕴枝放下手中的菜,对着朱氏道:“我去开门吧。”
说着已经起身朝着不远处的院门走去,只是等她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男人后,眼中有些意外,她问:“你怎么来?”
不是欢迎的语气,即便昨晚他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她今日见了他,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所以想把人给。
谢谌想了想,便道:“父亲让我休了你,我不愿,便扬言不许我回家。”
他从来没有在宋蕴枝眼前说过谎,眼下说起来倒也脸不红心不跳,在对方怀疑的目光中,他仍旧是一脸平静。
宋蕴枝觉得谢谌在骗她,可她又没有证据,毕竟施嬷嬷只知道谢韶要谢谌休了她的事,居然有没有把他扫地出门倒是不得而知。
她抬眸对上那双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眼睛,狐疑道:“果真?”
谢谌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道:“不信,你可以去谢府打听。”
宋蕴枝倒也没有那么闲,而且在她的记忆中,谢谌在她跟前从来没有说过谎,于是将信将疑,可她却还是没有要把人放进来的意思,她倚在门边,扬起下巴道:“大舅母的院子没有多余的屋子给你睡,你与陆大人是好友,大可去他家借住,再不然去你外祖家也行。”
没想到她不按套路来,谢谌沉吟道:“外祖家太远,去刑部要花上半个多时辰,陆大人家中妻子不许外人在家过夜。”
好吧,话都让他给堵死了。
宋蕴枝张了张嘴,看着眼前的男人站在外面,下雪了也没有撑伞,雪花在他的肩膀上薄薄的落了一层,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妥协了,她侧身:“进来吧。”
朱氏已经收拾好了青菜,她见宋蕴枝站在门口那么久,正想要问她,就看见宋蕴枝领着一位相貌不俗的青年一起进来。
那青年在她询问前先对着她恭敬行礼道:“见过大舅母。”
宋蕴枝出嫁时,宋彦因为嫌弃朱氏的身份,所以并未给她下帖子。
朱氏只知道自己的外甥女婿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可从来没有见过本人,如今见了,面上虽然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不必多礼,外面冷,进屋吧。”
她没有问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对谢谌也没有过分的热情。
把人给领进了屋中,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等宋蕴枝也
不情不愿地跟着进来后,才笑着道:“我去厨房忙活,般般,你们夫妻俩先坐着吧。”
只是走到门边的时候,却被宋蕴枝给叫住了,她回头:“还有什么事?”
却见宋蕴枝微微红着一张脸,嗫嚅道:“舅母,今晚还请劳烦多做一个人的饭菜,他,他要留下。”
朱氏没有多问什么,一脸了然,很快又笑开了:“傻孩子,难道舅母还是那等没有眼力见的,既然外甥女婿来了,自然是要招待的,还是说因为你与外甥女婿闹别扭了,所以连饭都不想让他吃?”
说完笑着离开。
“我才没有!”
宋蕴枝被朱氏一番打趣,更是整个人都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旁的谢谌难得看见她这幅模样,眼中浮现笑意。
“你再笑今晚就睡外面!”宋蕴枝转头对上含了笑意的眸子,顿时羞恼了。
“好,我不笑。”谢谌低声道。
小姑娘总算是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他就算是心里再怎么高兴,面上也不得不收起笑意。
第68章
谢谌直接在朱氏家和宋蕴枝一起住了下来,从刑部下值就回这边,完全没有要回谢府的意思。
一开始宋蕴枝还有些不大乐意,但是她来朱氏的家中只带了施嬷嬷一个人,她背后有伤,加之又怀着孕,施嬷嬷不可能白天晚上都要照顾她。
既然谢谌在,晚上有什么事她也不跟他客气,使劲地使唤他。
对方倒是毫无怨言,甚至伺候起她来异常的顺手。
至于夏竹和冬青则被她留在谢府,除了朱氏的院子住不下那么多人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就是把她们二人留在汀兰院,也能时刻知道府上的动向。
更重要的是防止她不在的时候,有人会来汀兰院作妖。
这些天下来,她也渐渐习惯了被男人伺候。
只是偶尔夜间醒来的时候,她能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说话声,她知道谢谌在交代流风做什么事,
又一晚半夜醒来,宋蕴枝再一次发现谢谌不在身侧,她抬头往外面看去,发现门边印了两道影子,即便是他们极力压低了声音,她还是听到了一些。
她不明白谢谌大半夜不睡地把人叫来做什么,出于好奇,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榻,悄悄走到了门边,想要偷听。
谢谌站在门前,并不知道门的另一边有人在偷听,他听着流风的话,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等雪停了,我亲自前去找他。”他低声道。
他本可以趁着宋蕴枝睡着之后回谢府,只是他晚上的时候为了照顾她,便让流风有什么事就来这边找他。
流风恭敬道:“此前我们派出去的人已经找了凌先生两次,只是两次都吃了闭门羹,凌先生似乎是铁了心不想替傅大人他们作证。”
谢谌沉吟道:“凌姜曾经是傅大人最得意的门生,因为太子和傅大人的事情被牵连,中了状元却被取消,十年寒窗苦读,换做是谁,心中都会有怨气。”
更何况,听人说凌姜原本家境便不好,他母亲千辛万苦才供出了他,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听人说因为此事,他母亲自己一病不起。
流风也是劳苦百姓家养出来的,自然能感同身受,他遗憾道:“这些年也是苦了他了......”
门口的宋蕴枝瞪大一双眼睛,她没想到谢谌的人居然找到了凌姜。
她眼睛一阵酸涩,本以为他主动退出,把自己收集到的证据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之后,便不会再有任何的动作,谁知道他竟是在暗地里找凌姜。
外面的声音停止,她立刻察觉到谢谌要进屋,立刻回到了床上闭上眼睛,装出还在熟睡的模样。
谢谌小心翼翼关上门,等身上的寒气消了之后,才脱下外衣躺在了宋蕴枝的身边,他瞧见少女仍旧睡得安稳,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连着几天的夜晚,宋蕴枝都会在流风前来回禀谢谌的时候,偷偷下床躲在门后面偷听,只是每次听到的要么是凌姜不愿意露面,要么就是见了也直言了当的拒绝。
好几天都没有进展,她一个偷听的都会泄气,更何况是谢谌等人。
偏偏刑部和大理寺审案子的时候,根据证据抓了几个因为徇私舞弊而受益的人,从他们的嘴里也撬不出什么。
只有一个因为证据确凿受不了刑招供,但也一口咬定背后之人不是端王,而是太子。
没想到太子死了这么多年,还要被人污蔑。
听了个全程的宋蕴枝抿了抿唇,这一次她没有如同前几次一样,在谢谌进来之前上了床。
所以等谢谌开门的时候,发现她正安静地坐在桌子旁,脸上是一副凝重的神色。
他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但是怕外头的风吹进来,很快有转身把门给关紧了,他从一旁拿起披风走到她的身后替她披上,才在她的旁边坐了下去。
“你都听到了?”他问。
宋蕴枝看着桌上烛光跳动的场景,半晌之后才缓缓道:“凌叔叔的事情我也知道了。”
谢谌闻言眉心蹙起:“你想要知道这些,可以问我。”
何必偷偷摸摸偷听他说话,而且她夜里起来,他担心她会受凉。
宋蕴枝知道他的心思,抬眸对上他,轻声问道:“我们当真拿端王没有办法了吗?”
她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谢谌替她把散落在脸颊两边的发丝拢到耳后,道:“还有办法,关键还在凌先生身上,他身为傅大人的门生,当初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一些,只有找到他,或许就有办法证明他们的清白。”
可这时候宋蕴枝却犹豫了,凌姜真的能证明外祖父的清白吗,万一他什么都不知情呢?
不过很快她又把这些担心抛在一边,凌姜消失了这么多年,大约是知道了些什么的,不然为何要躲躲藏藏的?
她突然坐直了身子,把手放在谢谌的手背上,认真道:“郎君,我知道你要亲自去找凌叔叔,你可以带上我一起吗,说不定我有办法说服他跟着我们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