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独子,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身体和精神都肯定会受到影响。
陆延没有说话,记忆中对他严肃无比的父亲,不知道再见会是什么样子。
“还有件事,”谭传宁压低声音,“你母亲去世前,曾找律师立过遗嘱,她所持有的公司股份本该由你继承,但现在……”
“现在怎么了?”
“现在这些股份被冻结了。”谭传宁皱眉,“理由是继承人失踪。按照法律规定,距离你失踪四年后才能宣布死亡,等你被宣告死亡之后,才
可以重新分配这些股份。”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瞬。
陆延已经失踪三年了。
如今,距离他被“宣告死亡”的时间,只剩一年。
陆延冷笑一声:“所以林美凤在等。”等他在法律上完全死亡之后,他的股份就可以被顺利瓜分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果他真的在三年前,完全淹没在冰凉刺骨的海水之中,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林美凤的计划完美进行。
“不仅如此,”谭传宁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派人暗中调查的结果,林美凤正在转移江氏的资产,通过海外空壳公司。不过江氏架子太大,她目前转移的,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陆延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上面的数据:“这些钱可以追回吗?”
谭传宁摇头:“取证比较难,所有操作都合法合规,表面上看只是正常的商业行为。”
陆延皱了皱眉头。
看着陆延的脸色,谭传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长辈特有的安稳力量:“小承,阿姨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和你妈妈从小一起长大,和亲姐妹没有区别,只是成家后彼此来往少了,当初你妈妈离开前,对我说,她的唯一心愿就是希望我能帮忙照看你,在你困难的时候能拉你一把。”
“当时我还说你妈妈多虑了,你怎么会有困难呢?现在想想,还是你妈妈想的长久,这个世界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了。”
“自从听到你失踪的消息,我都不敢去想你经历了什么,如今这样,我觉得这是上天庇佑,能让那群人恶有恶报,同时也让我能完成对你妈妈的承诺。所以小承,你放心,我们都会帮你。”
陆延抬头,目光真诚:“谢谢你,谭阿姨。”
谭传宁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病房门被推开,时序探头进来:“妈,转院手续已经办好了。”
谭传宁嗯了一声:“车也已经到楼下了,先过去吧。”
她考虑的非常周到,除了陆延外,还给陆父也办理了转院手续,方便两人都能得到更细致的治疗。
当得知来人是儿子亲生母亲的朋友,二老放心了许多。
谭传宁也见到了陆父陆母,她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毕竟如果不是三年前的那份善意相助,小承如今不会好好的出现在她面前。
转院进行得很顺利。私人疗养院位于城郊的半山腰,环境清幽,安保严密。陆延被安排在一栋独立的小楼里,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和喷泉。
等全部人都安顿好了,陆延一个人坐在房间的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时间上已经快到傍晚,外面夕阳西下,彩云漫天,风景十分漂亮。
房门被推开,谭传宁走进了陆延的病房,声音温和坚定:“小承,你要不要看看你妈妈都说了些什么。”
“好。”陆延犹豫了一瞬,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包,从包里取出那个信封,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拆开火漆印。
缓缓抽出里面的东西,两张泛黄的信纸和两张折叠整齐的信托基金证明落在手上。最上面的信纸上,母亲的字迹清秀有力,带着女性特有的温婉弧度,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展开信纸,母亲娟秀的字迹跃入眼帘:
「江承,我亲爱的孩子: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妈妈已经不能真正的陪在你身边了。不要难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妈妈只是比你先到终点而已……」
信纸上的字迹在“终点”二字处有轻微的晕染,像是被泪水打湿过。
陆延眨了眨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
病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冉冉探头进来:“哥,医生说——”她的话戛然而止,看到哥哥手中的信纸后立刻缩回头,“对不起!我等会儿再来!”
“冉冉。”陆延叫住她,“进来吧。”
陆冉冉踌躇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刚买的饮料。她的目光在哥哥和信纸之间游移,最终落在谭传宁身上,像是在寻求指引。
谭传宁对她温柔地点点头:“来,坐这儿。”她拍了拍病床另一侧的空位,“都是一家人,不用避讳。”
陆冉冉轻手轻脚地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怕打扰到别人的小学生。她今天扎着简单的马尾辫,发梢还沾着外面带来的湿气。
陆延看了眼妹妹,又继续往下看信:
「从你出生以来,妈妈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你聪明,善良,勇敢,是我遇见过最优秀的孩子。请原谅妈妈不能继续保护你了,如果上天允许,妈妈真的想陪你一辈子……但请你相信,虽然我们此生缘分已尽,但爱是无尽的,妈妈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直一直爱你」
肩膀突然被一只不大的手轻轻按住。陆冉冉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神色担忧:“哥,你还好吗,你脸色好白……”
陆延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抿了抿唇,轻轻握住妹妹的手,说了句没事,目光继续落在了信纸上:
「江氏的股权证明是妈妈为你留下的资产之一。这是王叔帮妈妈办理的,他是唯一能信任的人。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份股权的存在,包括你父亲。」
陆延猛地抬头看向谭传宁:“妈妈在江氏的股份……”
谭传宁点了点头,进行了一番解释。
原来江氏集团作为京北市老牌企业,关联合作的公司很多,股权结构更是错综复杂。
陆延的妈妈是创业时期白手起家的元老,自然对各个子公司情况都了如指掌。林美凤这些年在公司安插了那么多亲信,恐怕都没能察觉到这份隐藏的股权。
“当你妈妈查出患病的时候,你还小,你爸爸想让她把股权交出来。她一边假意配合,一边悄悄打理资产和股权,就是想给你留条后路。”
时序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阿姨的股权现在值多少钱?够不够我承哥过上顶级富二代的潇洒生活?”
“别胡说,”谭传宁拍了下儿子的后脑勺,转而对陆延说,“这份股权由信托机构托管,受益人是你。但要实际行权,需要本人持身份证明办理,你随时拥有使用这份股权的权利。”
陆延点点头,继续读下去,母亲的信在最后,字里行间满是温柔:
「小承,当我离开后,你的父亲还年轻,他肯定会另娶的。不论我走后发生什么,你都别恨你父亲,我不想你带着恨生活,因为这样你会不幸福。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觉得累了,就远走高飞吧,去国外过着你想过的生活,除了股权外,妈妈还给你留下了这笔信托基金,足够你安稳过一辈子」
「我的孩子,妈妈只希望你能平安幸福的生活,你完全可以不理会大人之间的恩怨,不用有任何的思想包袱,去过属于你自己的人生,妈妈永远爱你」
……
看完信后,良久的沉默弥漫在房间之中。
谭传宁打破沉默:“小承,凭我对你妈妈的了解,我大概能猜到她的信里写了什么,不论你选择回不回江家,我都会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卧槽那怎么行?”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时序率先急了,立刻开始连珠炮般的吐槽:“怎么能不回去呢?那不是眼睁睁把资产拱手让人了?让林美凤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股权,那她也
太爽了吧,恶做了钱拿了,这么不要脸的坏人怎么能享受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你不懂一位母亲的心情,”谭传宁看向儿子,觉得他还是太小,“天底下所有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只希望孩子健康平安,不希望他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时序一副不赞同的表情:“哥受到够多的伤害还不够多吗?还不够讨要回来一份公平吗?当然是要回去杀他们个落花流水才爽啊!”
谭传宁叹了口气,觉得儿子还是理想化了,林美凤当初能想出那么恶毒的招数,可不是好对付的女人。人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为了利益,接下来对付小承,自然是没有不敢使用的阴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么斗下去,即使有她的保护,小承也很难全身而退。
听了这话,冉冉也紧张的看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