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姍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儿,我觉得你不在我眼前晃,更有益身心健康……
从姗心头本来就压着怒火,她强撑着掀起眼皮,直接回怼:“那你知不知道,脾气暴躁,情绪不佳,容易不孕不育?”
舒霞臉色僵了僵:“......”
这一天下来,舒霞安排的餐食以及一些列的活动,从姗完全拒绝配合。
她以为这老奴才,应该坚持不了两天,就会回去告狀,然后放弃。
结果……
她万万没想到……
第二天一大早,她的公公婆婆,爸爸妈妈,相继出现在凤栖路——
从姗照例睡到日上三竿。
下楼时,身上还穿着吊帶睡衣,整个人蓬头垢面,睡眼惺忪,大脑混沌,还不清楚楼下是个什么狀况。
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一上午没听到这房子里有动静,总算睡了个安稳觉,她心里还美滋滋的,心想这老奴才说不定已经开溜了……
从姗一路往下走,一路打哈欠……
这一打哈欠不要紧,要紧的是手臂动那么一下,吊帶睡衣的肩带,滑落了下去……
不过她此时还没意识到什么……
“睡醒了?”
从姗冷不丁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吓得一激灵——
挑起眼皮一看楼下,心里只有一句“卧槽”呼之欲出……
但她见势不对,很快收起滿臉的惊讶,换了一张嬉笑的臉:“…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您们都在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话还磕吧了两下。
鐘啟年见她大中午才起床,头发乱跟狗窝似的,衣衫不整,还站在那儿嬉皮笑脸……
又下意识瞧了眼赵立浓和秦媛蕴夫妇,明显对这个儿媳妇的状态,不太滿意。
鐘啟年再抬眼看从姗时,脸色瞬间垮了下去:“一天到晚不成体统,给我回去把衣服换了!”
从姗下意识将肩带扶起来,呆呆地应了句:“…噢,好的……”
从姗回到卧室换好衣服下楼,四位长辈齐齐坐在客厅沙发里。
她左右来回扫视,然后清嗓咳了下,“呃…两位爸妈,您们今天齐聚一堂,是有什么事吗?”
她当然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来?
明知故问罢了……
秦媛蕴冷笑了下,也不直接针对从姗,彷佛知道如今是对面那两位更好拿捏似的,直接看将苗头对准鐘家夫妇:“我说親家,我这才知道,你们鐘家女儿这么高贵,连给我们赵家生个孩子,都这么不情愿呢……”
还是那么阴阳怪气。
从姗眼睫动了动……
付岚嫣见状,有些难为情。
但脸上依然赔着笑,和秦媛蕴解释着:“親家母,不是这样的,我们姗姗一向乖巧听话,她年纪小,可能只是一时没想明白,我劝劝她就好了......”
说完,她顺势坐去了女儿身旁。
从姗彷佛知道她妈想做什么,她不准备听她讲任何话,果断地先一步从沙发上站起来……往旁边站去……
“姗姗——”
付岚嫣这回反应也出奇的快,几乎霎那间,拉住了从姗的胳膊……
她轻轻拍着女儿的肩,眼神似乎有点儿不知所措,垂了垂眸,最后她还是轻言细语地劝解道:“姗姗……女人嫁人,为夫家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不要这么拗,听妈妈的话,好不好?”
付岚嫣讲话,永远是一个调子,一副卑微祈求的模样。
瞧着就让人心生怜悯。
可笑的是,也只有她会心生怜悯。
从姗有时候是真的很烦她这个妈!
烦得要死!
永远和稀泥,永远拎不清,永远害怕矛盾和争吵,永远姿态放到最低,低到尘埃里.....
今天一个一个坐在这里,用质问的目光,逼她妥协,她能怎么辦,她还能怎么辦?
从姗闭了闭眼,眼眶忽然就有些发疼……
她早该知道,她回到钟家,是这一生做过最错的决定。
从姗那么不喜欢钟清许,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当初说她运气不好这件事,是事实……
多悲哀……
可是仔细想想,这些年,她确实没什么好运气。
从姗觉得,上帝给她关了一扇门的同时,可能是给她开了一道防盗窗……
她这么多年,回头展望,全是被命运裹挟……
也全是身不由己……
有时好像前方就是一条阳光大道,一踏入,却是泥泞沼泽地,越陷越深。
付岚嫣那温吞的性格,谁都能欺负两下子……
从姗又想,这件事赵今越事默许的,她今天要是敢当场对抗,钟家大概真的要完了……
心软该死!
心软倒霉一辈子!
可是怎么办呢?
她有血有肉,不能熟视无睹,她也不能独善其身。
她記得刚回到钟家那年,钟启年是不怎么对她上心的。
是后来赵家提出,要和钟家联姻,他才一改从前,但也就多了那么一丝丝的关心……
比起对钟清许的疼爱,他对她付出的,一根手指头都算不上。
更多的,是要求。
要求京城别的名媛小姐会的,她都得会。
她那时每天有学不完的功課,除了正常去学校上課,准备高考。
还得学习各种乐器书法……
她从小就聪明,記忆力好,学什么都快,却在17岁这一年,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力交瘁……
夜晚灯光昏黄,她伏桌看书,晚饭没有时间吃,又饿又困,爸爸说功课没做完不许睡觉。
她那时眼眶都熬红了。
看见妈妈拿着热腾腾的食物,蹑手蹑脚进屋来,一时觉得鼻腔发酸……
付岚嫣摸着她的头发,满眼都是心疼:“好孩子,吃完就睡吧……你爸那,明天我去跟他说……”
付岚嫣当初一方温暖,是刻进过她心里的。
那是一个母亲,下意识的心疼和难过……
从姗心里觉得心酸苦涩极了……
过了会儿,她脸上却忽然笑了下:“害,生个孩子而已嘛,你们至于这么赶鸭子上架吗?”
那一笑,盖住了眼底的酸涩……
她实在不想被感性的情绪包裹,她想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
她现在很惜命的……
可其实这里面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从姗清楚得很。
她公公赵立浓,是打心底想让她生一个赵家血脉,但秦媛蕴未必是真心想,不过是用一这招,压一压她的性子而已。
从姗觉得,硬碰硬,好像也不是什么良策……
不如先随了他们心意,今后有的是时间琢磨。
最后是从姗表面应允承诺,四方质问结束。
离开的时候,从姗把四个人送到门口。
赵立浓夫妇司机把车停在前面,已经朝那边走了过去。
钟启年大约是为了和女儿说几句,故意放慢了脚步,就这样,还一边走一边小声训斥着:“你给我记住,在赵家,在今越面前,不许胡闹,听见没有?!”
从姗听完,扯了下唇角,“……爸,我听说无能的人,脾气最大了,可气大伤身啊,您还是多保重自己吧。”
字字句句,都能让人火冒三丈,血压飙升……
从姗似乎也不怕了,她这个爸爸,那么希望钟家和赵家永远绑死在一块儿。
可如今钟家式微,他又没能力。
如今对她这个女儿,也就是表面上耍耍威风,他对她无可奈何的……
他早就看出,妈妈在她心底有一席之地,所以今天才带着太太过来,其实付岚嫣平日人微言轻,从姗一见到妈妈,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当父亲的,能用妈妈付岚嫣来拿捏她,她又何尝不知道她这个爸爸的痛点在哪儿呢?
果然,钟启年听完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前面从姗公公婆婆还没走远,他只得压着火气,低吼了句:“钟从姗……!”
“爸爸,再见……”钟从姗偏头,那一瞬间,笑得眼睛都弯了……
车子驶离。
从姗脸上的笑,才渐渐消失……
第30章 圆润
她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空,城市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着,瞧着阴沉沉的,莫名令人压抑。
人生最忌讳圆满了。
从姍想起,好像每一次……
每一次她最接幸福的时候,生活都会给她当头一棒。
總要失去一些什么。
说起来,她倒是过上了比以前优越千百倍的生活,嫁的男人,是京城四公子之一,能力相貌,哪一项拎出来,都是佼佼者……
但生活就是不会让你事事都如意。
二月的天还很冷,她出来时,衣服穿得單薄。
从姍擦了泪,拢了拢胳膊,往家里走去。
趙今越这一回出差日子长。
自从上次两家父母来访后,从姍就被迫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張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