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启年听得心里又是一悸,精神状况每况愈下。
他颤颤地转头看过去时,那人手起刀落。
被按在桌上的赌徒,一截手指就那么掉落在了地上。
刀疤脸叹了叹气,“唉,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试图逃跑的人。”
钟启年的精神状态,一天不如一天。
二楼监控室。
陆星野靠在沙发里,勾着唇笑:“二哥,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你这位岳父,恐怕不行了。”
赵今越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只要效果达了就行。
“剩下的,你安排好就行。”赵今越说完,就离开了。
陆星野朝门口那边挥了挥手。
外面候着的人立刻走了进来,“陆少,您有什么吩咐?”
陆星野懒懒地指了指墙上的监控,“时候到了。”
那人秒懂,“我知道了陆少,我去安排好。”
钟启年被人从地下室里带出来时,脚步虚浮,脸色苍白,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是两个人架着他肩膀出来的。
他这辈子都没经历过那种恐惧和痛苦。
刀疤男和他说过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轮到钟启年的时候,他畏惧,胆怯又害怕。
他不停地往后退,却不断有人推着他往那个噩梦般的地方走去。
到最后他实在受不了,才大声喊了一句,“我打电话,我给家里人打电话,我女婿有钱,他是君越集团的总裁,他肯定会来救我的!”
原来人是可以如此脆弱。
他衣食无忧了大半生,是经不起半点儿折腾的。
钟启年从那个人间炼狱的地方出来以后,就大病了一场……
第87章 摊牌
鐘启年在醫院里面住了好几天。
期间滴米未沾,滴水未进,就那么躺在病床上,一句话也不肯说。
脸上黯淡无光,人也消瘦得更厉害了。
以前在家时,饮食起居,从里到外,都是被人精心照顾着的,走哪儿都是满满面春光。
现在经过里面那些折磨人精神状态的酷刑,好似一瞬间就苍老起来了。
鬓角的白发多了許多。
他住在醫院里,全靠挂着葡萄糖续着一条命。
鐘启年这边住院,趙今越原本是不想让从姍知道。
只是付岚嫣期间给她打了个电话,难得关心了几句她待产的事情,又不小心说漏了嘴。
从姍后来到底还是知道了这事。
趙今越没想瞒着她,把整个事情来龙去脉说与从姍听之后。
从姍沉默了許久,她看着窗外的梧桐叶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转过头和赵今越说了句:“……谢谢。”
良苦用心她懂。
希望她的父亲,从此以后可以彻底清醒。
从姗去到医院看望鐘启年时,正好碰到了鐘清許。
听说她最近一直待在澳元城那边,和袁成杰成双入对。
她是什么时候回京的呢?
从姗不知道。
从姗如今大着肚子,钟启年不肯进食,她也没辙,付岚嫣更是束手无策。
当钟清許出现的时候,病房里的人都诧异了一瞬。
她自从跟袁成杰在一起之后,几乎没有回过京城。
钟清许进来时,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溫桶。
她进来后,将保溫桶随手放在一旁桌子上,然后走到父亲床尾那边,将床头慢慢摇了起来。
又走到病床边上,替父亲摆好餐桌,重新拿起那份餐食,缓缓坐了下来。
餐食清淡,但样数丰富。
钟清许一份一份从盒子里取出来摆好,香喷喷的米饭和菜香味道,就那么飘了出来。
钟启年只在清许进来的时候,撇了她一眼。
此时此刻,他依然将脸别了过去,彷佛在抗议,就是不肯吃饭。
钟清许笑了笑,坐在床边,好脾气地和他说:“爸,这些菜,都是你平日里最喜欢的,你坐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女儿这样说了,可钟启年根本不搭理她。
钟清许这边依然耐着性子哄着,“爸,你不吃饭,身体熬不住的,这样我们怎么能放心呢?”
倔强的老头,好像要将绝食进行到底似的,依然没什么反应。
就在这时,钟清许脸上的笑意,开始一寸一寸地开始消失了。
她将手里的饭碗,“啪”一声,重重地放在桌上,然后站了起来,她脸色有些发冷,耐心尽失:“爸,你还没闹够吗?”
钟启年吓得身体一颤。
对上女儿的目光时,她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清许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从小到大,她一直聪明又听话,对待他这个父亲,也一直尊敬有加。
“清许,你这是干什么?”钟启年满眼震惊。
钟清许忽然将那边角落里的垃圾桶推过来,把架在病床上的小桌子上的饭菜統統都倒进了垃圾桶里。
从姗都惊了下。
“钟清许!”钟启年见状大声呵斥。
“行,声音挺洪亮的的嘛,我看你身体也没什么大问题了,索性今天就出院了吧,也别浪费公共资源。”
“另外,你之前欠的两千万美金,还没还呢,钟家的宅子我已经托人在出售了,等卖出去以后,钱就拿去抵债,有结余留着你们自己养老,你出院以后我会给你和付阿姨安排一个住处,保姆没有了,以后自给自足。”
钟启年开始咆哮连天:“我不同意,钟清许,你怎么这么大逆不道!钟家老宅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你这个不孝女,你憑什么替我做决定?!”
从姗站在一旁,她惊讶于钟清许竟然会认同她之前的说法。只是,她现在说这些话,那这些时日以来,和袁成杰在一起的高调绯闻,又算怎么回事?
从姗一时还没想明白。
就听见钟清许的声音再次响起。
“憑什么?你说凭什么?”钟清许冷笑道:“爸,这么多年了,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替你兜底,我顶着钟家大小姐的名讳,作为钟家的女儿,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她脸上结了一层冰霜:“做人不能太得寸进尺,我在澳元那边无法抽身,钟从姗现在馬上就要生产,付阿姨这些年跟着你又过了几天安生的好日子?你这个好父亲,好丈夫,倒是从来没替我们着想过,今天你索性一次性说个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字字珠玑的话,这样重的话,直击他耳膜。
放佛将这么多年的盖住的遮羞布,通通扯了下来。
钟启年躺下病床上,他忽然捂着脸,崩溃大哭。
房间里都是他哭泣的声音。
他一个大男人,钟家的一家之主,这么多年,从没有一刻,这样窝囊,挫败过。
钟清许冷眼旁观:“我以前一直对我妈去世这件事,耿耿于怀,我好希望她能多陪我几年,至少陪我到成年也好,可是她老人家阳寿有限,走得早,所以后来,我就把你这个父亲,看得格外重要,因为我已经没有母亲了,奶奶年岁大了,只有你,是我最亲最亲的人了,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我妈死得早,也是福气一场。”
这是钟清许唯一一次发火,唯一一次。
她的亲生母亲和她父亲是少年夫妻。
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馬,当年很是相爱,羡煞旁人。
钟启年也极度地爱那位发妻,她去世后,曾几度一蹶不振。
生下钟清许后,她身体就一直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就那么苦苦捱了好几年,在钟清许十岁那年,被一场疫情带走了生命。
那样的噩耗,整个钟家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悲痛。
可日子总是要过。
钟家老太太也不忍这唯一的儿子,一直陷入痛苦之中。
后来才托人说媒,将付家的小女儿,娶了进来。
这一晃多年过去,钟清许如今这一句“我妈死得早,也是福气一场”,钟启年听完哭得不能自已。
恍恍惚惚,浑浑噩噩这一生。
竟然这样落寞潦倒。
钟清许从京城返回澳元,已经是十月末。
澳元气候温和。
她带着一副墨镜,从机场出口出来。
袁成杰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看见她出来,顿时就迎了上去,自觉替她接过行李,随手给了后面跟着的人。
钟清许一路神色都淡淡的。
上车之后,袁成杰问她:“这次回京,我以为你会过一段时间才回来,事情都处理好了?”
钟清许没说话,窝在车里开始睡觉。
她心里烦躁得很。
袁成杰也看出来了,并没再多问京城的事。
只是看见身边的女人心情不好,他随口提了一嘴:“玛利亚号邮轮最近开始首航,想不想出海玩一玩儿?”
钟清许半天没动,可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什么来。
她“咻”地睁开眼,动作太大,以至于墨镜都从鼻梁上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