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昱柯端起酒杯，一口气闷了。
他来之前专门吃了个面包垫肚子，作用聊胜于无。
这杯白酒少说有五十度，一直从喉咙辣到胃里。
吴茂材连声称赞：“好，小邓真是好酒量！”
王飞文举着酒杯起身：“吴导，我敬您。”
毛逸明趁机倒了杯水递给邓昱柯，他喝完后缓了缓。
一开始，众人聊的话题还算正常，无非是些圈内八卦和个人经历，当然不乏夸大吹牛逼的成分。
等酒过三巡，言语间就变得无所顾忌起来：“就那个新晋小花，外面都说她清纯，其实在床上可会扭了。”
“刘XX的大胸，摸上去手感特好。”
“……”
邓昱柯全程听着，眉头越皱越深。
吴茂材拖着凳子靠近，一张嘴酒气熏天：“小邓啊，你的戏我看了，现在娱乐圈里演技像你这么好的可不多了。”
他拿杯子碰了碰邓昱柯的：“来，咱俩喝一杯。”
“谢谢。”
邓昱柯把酒杯送到嘴边，刚要喝，突然感觉有只手搭在了他的腿上，不停来回摩挲。
旁边，吴茂材笑得一脸暧昧，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邓昱柯忍了又忍，抓住他的手腕试图拨开。
吴茂材的助理坐在他另一侧，适时出声：“干喝多没意思啊，邓老师跟吴导交个杯吧。”
“对，对，来，小邓。”他说着就要伸手。
邓昱柯不知道吴茂材是真醉了，亦或
是装的。
但很明显，助理肯定提前得过吩咐，他们在试探他的底线。
如果他不反抗，后面肯定还有更过分的事情。
邓昱柯胃里一阵翻滚。
他再也忍无可忍，霍然起身。
动作幅度太大，面前几个杯子碗碟一起被带倒，“叮铃咣啷”地响。
吴茂材本来就坐不稳，被他这么一推，手里的酒几乎都撒在了身上。
所有人齐齐看向邓昱柯，包厢内落针可闻。
正好有服务员进来上菜，被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出，低眉顺眼地放下盘子，赶紧溜了。
吴茂材的助理率先反应过来，迅速扯了几张纸巾帮他擦衣服，一边怒喝道：“你怎么回事？”
“哎哟，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王飞文拽开毛逸明，站在邓昱柯身边连声道歉：“吴导，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他暗地里扯了扯邓昱柯的袖子：“快，给吴导敬杯酒赔罪。”
邓昱柯直挺挺地站着，耳边的嘈杂声快速后退，取而代之的是很多片段。
有刚进圈时王飞文带着他跑组，累到缩在场外的椅子上睡着的样子，也有节目录制后，毛逸明站在淋浴间前跟他招手，笑着说今天抢到了。
包厢房顶上的水晶灯突然有些晃眼。
他可以退圈，但其他人还得生活。
邓昱柯死死攥着王飞文塞到他手里的酒杯，缓慢转身。
-
同一时间，隔壁包厢，叶知蕴差不多吃饱了，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小口啜饮果汁。
叶知远把剥好的虾仁放进儿子碗里，随口闲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还能干嘛。”叶知蕴说：“吃饭，睡觉，画画。”
叶知远又给老婆剥了一只：“去年不是说想开个画展？”
叶知蕴摆手：“算了算了，太麻烦，我懒得弄。”
搞艺术的办展基本就两个目的：提升知名度和赚钱。
其实她不太在意名气，更没有赚钱的需要，何必给自己平添烦恼。
叶知远朝她抬下巴，示意她把碗伸过来接着：“周旭白不是在法国开了家画廊，我和你嫂子这回还去看了，搞得挺有模有样的。”
“你也说是在法国了，我还得把画弄过去。”叶知蕴说。
前阵子送出去参赛那幅画，其他人包她不放心，最后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搞定。
罗千宁笑道：“你开心就好。”
叶知蕴夹起那颗虾仁吃了，擦擦嘴角，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这家店她常来，轻车熟路地往洗手间走。
路过隔壁包厢，看见两个服务员站在门前拉扯，其中一个手里还端着托盘，看样子是要进去上菜。
空手那位小声提醒：“里面正闹着呢，好像是个小明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酒洒了导演一身。”
准备上菜的服务生“啧”了声：“肯定是被逼着喝酒了，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这种事经常发生，娱乐圈就是个驴粪蛋，表面光鲜，里面脏得要命，行，我先不跟你说了，等会菜凉了。”
另一个人还在后怕，拍着胸口说：“那你小心点。”
什么这个圈，那个圈的，谁都没干净多少。
叶知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她抬脚准备继续走，包厢门刚好被推开，里面的场景一闪而过。
叶知蕴刚迈出去的脚霎时顿住。
本来只是意外顺路听个八卦，可偏偏这么巧就遇到熟人了。
虽然很短暂，但她很确定里面那人就是邓昱柯。
他躬身站在那儿给别人敬酒，哪怕低着头，那挺直的腰杆里也透着股不屈服的劲儿，怎么看都很违和。
叶知蕴想到刚才看见的场景，火气“噌噌”往上冒。
之前把她堵在墙角的时候不是挺硬气的嘛？
她往前走了两步，忽地调转方向，不顾服务员的询问和阻拦，直接一把推开门。
包厢里，吴茂材见他低头，反而开始拿乔，阴阳怪气地说了好几句，总算觉得心气顺了，正要松口，门就被推开了。
“不是说先别上菜了嘛！”助理狗腿呵斥道，抬头发现不是服务员，又问：“你谁啊？”
“滚开！”叶知蕴抬脚就踹，高跟鞋正中小腿。
她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一把掀翻邓昱柯手里的酒杯，二话不说拉着他掉头就走，留下背后一片叫喊怒骂。
王飞文和毛逸明下意识转头，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和疑惑。
这是演的哪出戏？
英雄救美吗？
第8章 八条鱼
事发突然，邓昱柯今晚喝了不少酒，大脑运行速度缓慢。
他愣怔地盯着前面人的背影，一时间忘记了反抗，任由自己被她拉着走。
叶知蕴今天把头发扎起来了，高马尾随着走动而左右摇摆，邓昱柯的视线就跟着一起晃。
出了餐厅，又走出二十米远，她才停下脚步，转过身，四目相对。
停车场没有灯，光线昏暗，但他看得清楚。
她生气了。
这是邓昱柯的第一反应。
叶知蕴语气算不上友好地质问：“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应该他来问才对吧？
除了刚才被她看见的那些之外，邓昱柯尽量隐去其中难以启齿的细节，只说：“来谈工作上的事情。”
简直放屁！
叶知蕴微眯起眸子，眼神里透出危险的意味。
突兀的铃声在这时响起，邓昱柯从兜里翻出手机，来电显示“毛逸明”。
自己就这么被拉走了，还不知道里面会乱成什么样。
经纪人努力想争取到的机会，终究是泡汤了。
他接通电话：“喂？毛毛。”
两人站得近，叶知蕴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手机那头是个男的，语气非常急：“哥，你人呢？到底怎么回事？”
邓昱柯看了眼对面的叶知蕴，反问道：“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吴导发了好大的火，骂得特别难听。”毛逸明没少在剧组听见导演骂人，有些男演员都能被骂哭，他当时还觉得过分，如今看来都是小case。
邓昱柯皱眉：“王哥呢？”
“王哥正在里面跟吴导说好话求情，他让我偷溜出来给你打电话。”毛逸明催促道：“哥，你现在在哪儿呢？快回来吧。”
“好，我知道了。”
说完，邓昱柯挂断电话。
叶知蕴双臂抱胸，问他：“你不会真准备再回去吧？”
邓昱柯摇了摇头：“没有。”
他早预料到今天绝对不会是经纪人口中的“只吃顿饭”。
虽然没成想会闹到这个地步，但结果大差不差。
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他回去也于事无补，吴茂材如果看见他恐怕只会更加变本加厉，难以收场。
听到满意答复，叶知蕴的心气总算顺了点：“算你聪明。”
“小心。”
身后有车开进来，邓昱柯下意识拉了她一把。
叶知蕴猝不及防，脚底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
邓昱柯急忙放手，转为揽住她的腰，熟悉的香水味撞了个满怀。
嗯？这什么？
掌心下传来极富弹性的触感。
叶知蕴眨了眨眼，手比大脑先做出反应，用力捏了两下。
邓昱柯如遭雷击，猛地后撤半步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