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昱柯一怔。
她等了他一整天吗？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这话纯属倒打一耙，反而陷入自我怀疑和愧疚当中。
一个大男人，一点点小事而已，并且是对着自己的女朋友，他们之间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何至于纠结那么久？还要让她一直等。
“对不起。”邓昱柯说：“下次不会了。”
叶知蕴强忍笑意：“嗯，原谅你了。”
萦绕在脑海里许久的问题解决了，邓昱柯终于有闲心关注其他事情。
他听见电话里传出的背景音，劲爆的音乐和嘈杂鼎沸的人声。
“你现在在干嘛？”
“和朋友出来玩了。”叶知蕴完全不避讳，直接道：“有个朋友从国外回来，一起组个局，算是给他接风洗尘。”
听她语气坦然，且理由充分，正常的交友活动，邓昱柯不疑有他，只叮嘱说：“少喝点酒，注意安全。”
他对她上回喝醉的经历心有余悸。
“知道了，啰嗦鬼。”叶知蕴骂道，但语气明显带着笑意。
邓昱柯将手机从耳朵边挪开，看了眼通话时长，他们聊了有十来分钟了。
于是问：“那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给朋友接风的聚会，离开太久似乎不好。
叶知蕴指尖勾起一缕头发绕圈：“还能再陪你聊会儿。”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邓昱柯当然没意见，又开始报备行程：“我明天就能回去了，打算上午收拾一下东西，中午吃完饭出发，大概傍晚的时候到。”
“嗯哼。”叶知蕴想起她那副画来，怕他没有打包经验，说：“我那幅画，你搬的时候小心点，先附一层油纸，然后泡沫膜，最好搞个纸箱子，别压到了。”
“好，我记住了。”邓昱柯应完，忽然想起什么：“我今天下午去剧组拿东西了，看见那只橘猫蹲在之前的位置，它好像知道我要走了似的，对着我叫了好几声。”
那只橘猫之前都是由叶知蕴来喂的，之后她离开剧组，邓昱柯偶尔空闲时遇见，就让毛逸明去对面买根肠喂它。
那家伙……
喂了几次，怎么还赖上她了。
真拿它没办法。
叶知蕴抿了抿唇：“它要是肯跟你走的话，就把它一起带回来吧。”
意料之中的结果，邓昱柯说：“好。”
两人又闲聊几句，叶知蕴看时间差不多了，也不能让朋友等太久，于是挂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往回走，转过拐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窗边。
周叙白原本半个身子探在窗外，此时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来，正好露出另一只手，指间火星明灭。
叶知蕴往前走了两步，问他：“你怎么也出来了？”
“里面太吵了，出来抽根烟，清静清静。”周叙白说。
叶知蕴“哦”了声，又问：“牌局如何，谁赢了？”
“我们。”
叶知蕴直接气笑了：“合着我一走，牌就变好了呗？”
周叙白没应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垂在身侧掌心里的手机：“谁的电话能让你扔下我们就走？男朋友？”
叶知蕴顺着看过去，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笑着说：“是。”
“查岗啊？”
“怎么可能！”
周叙白淡淡地说：“聊了这么久，感情不错。”
“你还不了解我嘛，随便玩玩，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叶知蕴朝包厢所在的方向歪了下头：“回去吗？我就不信今天还能一直输了。”
“你先去。”周叙白抬了抬手：“我抽完这根烟。”
“行，那你抓点紧。”
“嗯。”
周叙白微眯着眼眸，目送那道倩影消失在走廊里。
她说他了解她。
真的吗？
这次回来，她好像变了很多。
明明看上去还是那样爱玩爱闹、洒脱恣意，但就是不一样了。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从初中开始，叶知蕴第一次谈恋爱起，他在那之后见证了她的无数任男朋友。
她以前会为了接某个男人的电话而抛下牌桌上的朋友吗？
会和某个人说“我一整天都在等你的消息”吗？
会在承认他是男朋友时笑得一脸甜蜜吗？
答案是否定的。
被所有人捧在掌心里娇养长大，叶知蕴在面对任何人时从来都是颐指气使的。
可现在呢，她好像变得不像她了。
更恐怖的是，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周叙白努力回忆李尤发来的消息。
哦，想起来了，邓昱柯，一个三线小明星。
普通的家境，上不了台面的工作，除了那张脸长得还算可以外，再也没有任何过人之处。
指间的烟不知不觉燃到了尽头，周叙白顺手把它按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用力碾了碾，而后轻描淡写地松开手，迈步向包厢走去。
月光从敞开的窗户钻进来，刚好落在那一堆横七竖八的烟蒂上，其中一个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烟雾。
没人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第29章 二十九条鱼
“嗡…嗡…嗡~~”
叶知蕴的身边飞来一只硕大的绿豆蝇,打又打不到，赶又赶不走，特别烦人。
过了两秒,她猛然惊醒，意识到那只是个梦。
而真正的声音来源是她的手机。
震动声还在继续,很有一幅坚持不懈的精神。
谁这么不长眼睛大清早扰人清梦！
叶知蕴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摸索几下拿过手机，闭着眼睛胡乱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耳边终于清净了，她垂下手,准备继续睡。
“喂？”
手机里忽然传来一道清润温和的男声。
哎,不对，她不是挂了吗？
叶知蕴无奈再次拿起手机，送到耳边,不耐烦地问：“你谁？”
对面听到她明显暴躁的语气，先愣了两秒,然后开口：“是我，知蕴。”
叶知蕴微微皱眉,反应了一下才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周叙白？”
“嗯。”周叙白深表歉意：“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还没醒，打扰你睡觉了吧。”
叶知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径直问：“有事吗？”
“我来求一幅叶大画家的作品。”
“啊？”
“我们上次说好的,你不会忘了吧？”周叙白玩笑似的问。
大脑逐渐清醒,记忆也跟着回笼。
“没忘。”叶知蕴说：“你过来拿吧。”
“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
？
叶知蕴忍不住惊道：“你也太早了吧！？”
昨天的聚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她到家的时候都快三点了，等收拾完躺在床上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感觉外面天都快亮了。
“我还在倒时差，有点睡不着。”周叙白解释说,而后轻笑了声：“不过现在也确实不早了。”
闻言，叶知蕴将手机从耳边挪开，看了眼时间。
呃……
十点四十六。
确实不早了。
她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快速道：“你十分钟后上来吧。”
“好。”
挂了电话，叶知蕴随手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冲进卫生间洗漱。
十分钟后，门铃准时响起，她在楼上帮忙按了电梯。
不一会儿，电梯门向两侧推开，叶知蕴刚好打了个哈欠，被抓个正着。
周叙白笑着问：“还没睡够？”
叶知蕴转身拉开鞋柜，从里面拿了双一次性拖鞋给递给他：“家里只有这个，你将就一下吧。”
周叙白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鞋柜里面，迅速作出判断。
全部都是女士鞋，连拖鞋都没有多余的，看样子那个小演员在叶知蕴心里的地位也就那么回事。
这样想着，他脸上的笑意顿时又扩大几分：“没关系。”
画都放在放在画室里，叶知蕴带着他径直往里走。
“你这处房子我还是第一回来。”周叙白四周打量一圈，点点头，评价道：“像你的风格。”
叶知蕴反问：“我什么风格？”
周叙白指了指墙上的装饰挂件：“特立独行。”
叶知蕴不置可否。
两人恰好走到画室前，她推开门，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个半圆，非常豪气地说：“那边那些都是成品画，你随便挑，看上哪个就直接拿走。”
周叙白说：“这么大方。”
叶知蕴说到做到，任由周叙白随意挑选，自己则倚在门框边看手机。
邓昱柯的“早安”在七点多的时候如约而至。
她刚发了个【早】，对面秒回：【醒了？】
紧跟着是两张照片。
叶知蕴按顺序点开看，第一张是她那幅画，已经用泡沫膜包好，边边角角位置包得格外厚实，一看就很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