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抬头，望向身边沉默的男人。
在新圩村时她已经决定，要问清楚他和栾家到底怎么回事。
她直接开口：“你可不可以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栾竞辩护？我每次想到那个女生满脸伤疤的样子，我就对你的决定很不能理解……你不会是那样的人。”
秦嘉淮沉默几秒，也坦白了：“第一，栾竞虽然坏事做绝，但这件事真的不是他做的。第二，你猜章睿为什么十年减刑到五年？”
他说的第一点……那个案子到现在还没开庭。
拖延这么久，楚瑶也不敢确定其中是否有隐情了。
至于第二点，楚瑶反问：“章睿不是立功减刑吗？”
秦嘉淮：“嗯。所以你把栾竞送去坐牢，他也会立功减刑，他立的功只会比章睿更大。”
他点她到这里，楚瑶已经明白了。
国家法制，是会给囚犯改过自新的机会的。
只有死刑立即执行，是没有转圜余地。
其他刑罚，都可以慢慢减少的。
死刑缓刑两年，就是给两年考察期，两年内不犯错，就可以改成无期。
坐牢表现好，或者有重大立功行为，比如帮助抓到其他犯罪人，后面都可以减刑。
秦嘉淮的意思是，如果不能一次性把栾竞定死，那他坐牢也没有多大意义。
栾家完全可以在外面运作，给他制造机会立功减刑。
而且重大立功没有次数限制，还可以反复减。
就算把他送进去，他完全有办法过阵子就出来了。
楚瑶想到秦嘉淮前几次透露线索给她……
当时她真的以为秦嘉淮和栾家是站在一起的，偷拿到他资料的时候，自己还战战兢兢的。
现在她已经确定不是。
她轻轻扯松安全带，脑袋搁到他的臂弯上，望着他说：“我还是喜欢你这么跟我说话，直接教我，别装作不经意透露线索给我，还要我去查。”
秦嘉淮喉结滚动，握方向盘的那只手收紧。
沉默几秒，他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直接推开楚瑶的脑袋。
“坐好！我在开车。”
楚瑶坐回去，不满地小声吐槽：“好凶。”
秦嘉淮气乐了：“我才二十七岁，我只是想活着，我有什么错？”
楚瑶沉默一会儿，也浅浅笑开。
感觉他是不好意思承认之前故意帮她，所以在扯开话题。
她学生时代就发现，他这个人包袱可重了。
明明就是的事，他偏不承认。
-
很快到了楚瑶家楼下。
楚瑶解开安全带，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问：“我明天上班，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在家上吊了？”
秦嘉淮偏头看了一眼，语气很淡：“不会，上吊的痕迹是往上的，你这是平的。”
他完全没有帮她上药的心思。
真是个不合格的监护人。
楚瑶唇角往下压了几分，下车赶紧走了。
还是自己回去对着镜子涂药吧。
她到家里，第一件事是掏出日记本。
打开看见有新的留言。
秦嘉淮：【未来改变了吗？我爸爸活了吗？】
楚瑶：【没有，凶手不是那个导演。爸爸，你别急，我们还有机会。你问清楚爷爷不得不去支医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咱们到时候对症下药，阻止他过去。】
刚写完，忽然有人按响门铃。
楚瑶点开可视门铃一看。
是秦嘉淮，手里还拿着祛瘀的药。
第108章 你每次都让我给你泄火
楚瑶坐在沙发上，昂着脑袋看着秦嘉淮。
秦嘉淮端着把椅子，坐到她对面。
一手托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一手拿着沾了祛瘀药的棉签。
他看着那一圈青紫的痕迹，迟迟没有下手。
她肤色很白，他们俩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因为贫血，身上特别容易留下淤痕。
有时候吻痕重一点，都能紫好几天。
养了她一阵子后，她才好些，没那么容易青了。
但现在他们俩才分开没多久，她又这样了。
肯定是又没好好吃饭。
得想想办法……
棉签落在伤处，楚瑶感觉到药渗透进皮肤，被疼得激出泪花：“轻点，疼……”
“疼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他话语还是冷，但力道却放得极轻，弄得楚瑶痒嗖嗖的。
楚瑶抿唇，小声吐槽：“嘴这么毒，亲你一口都算殉情！”
房间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
他盯着她的伤处。
她专注地盯着他的眉眼。
楚瑶忽然说：“明天晚上你有空吗？高中时的班长喊我们去同学聚会。”
秦嘉淮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去，没兴趣。”
其实楚瑶对这种同学聚会兴趣也不大。
关系好的一直在联系。
关系一般的见不见无所谓。
当年她就是听别人说秦嘉淮在，她才去的。
她想了想，好奇地问：“那当年的聚会，你为什么去？”
秦嘉淮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没说话。
又继续为她擦起药来。
楚瑶直勾勾注视着他的双眼：“秦嘉淮，你那个时候跟我结婚，是不是因为你的责任心？”
秦嘉淮实在无法避开她的视线，只能望向她。
她的眼形偏圆，看他的时候澄澈炙热，让他恍惚地想到高中时，她回头和他说话，都这么看着他。
每次他都觉得，好像四周的空气都漫着蜜桃香。
他张了张口，可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手机忽然响了。
秦嘉淮回过神，接起来。
听着听着，他神色沉了几分，轻轻对电话那头“嗯”了声。
挂断电话后，他开口：“律所着火了，我得回去看看。”
楚瑶抿唇，有些不满。
不想说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吧。
她弯起唇，笑得有些嘲讽：“你别急，没事的，人体70%都是水，等你到那边往火场里一跳，就可以灭火了。”
秦嘉淮神色认真，若有所思地点头：“怪不得你每次起火，都找我来帮你灭。原来我还有这本事。”
他顿了一秒，又恍然大悟般地说，“你爱看的……消防员，是这个意思。”
“……”没开无痕模式被嘲笑一辈子！
楚瑶双眼瞪圆：“你要脸嘛？”
秦嘉淮态度诚恳又礼貌：“谢谢，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楚瑶抬脚去踹，又被他按回去。
“别动。”
他扣紧她的后脑，叫她不要乱动。
拿纱布将刚才涂了药膏的地方轻轻包裹了一层，避免睡觉的时候蹭到枕头。
做完这些，他便离开了。
楚瑶没有挽留。
她算着时间。
估计他已经到楼下了。
她走到阳台，打开窗户，对着楼下大喊：“秦嘉淮。”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楚瑶：“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距离太远了，楚瑶看不见他什么表情。
她还是没敢问出他到底爱谁……
她忽然觉得，就保持这样不清不楚的挺好的，她没有压力。
因为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他从来没有追过她。
这些年哪怕做了夫妻，他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爱。
他们没有恋爱过。
就是发生关系的第二天，即兴领证。
还是她主动问的。
那天她趁着酒意未消，鼓起勇气问他：“要不我们结婚吧。”
他考虑半分钟，特别随和地说：“也行。”
他的态度就给她一种做朋友挺好，做夫妻也行的感觉。
秦嘉淮，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现在最爱的人。
以后就不一定了。
谁都不知道我们的未来会怎么变。
楚瑶拉上窗帘，转身回去。
坐到桌边，拿出日记本，等待小秦嘉淮的回复。
等的无聊，看了一眼手机。
一条同城新闻跳了出来。
“……本市最大律所发生火灾，疑似被告人输了官司恶意纵火报复。”
楚瑶：“……”
原来秦嘉淮刚才说的不是借口，真被烧了啊！
天呐，律所有那么多文件资料，这下损失得多重啊……
秦嘉淮离开前，那态度还不慌不忙的。
现在油门都快踩冒烟了吧！
心疼他一秒钟。
忽然，她看见日记本上浮现一行字。
小秦嘉淮回复了。
秦嘉淮：【终于被我问清楚了，我爸爸是因为不想去做副市长儿子的私人医生，尝试过各种拒绝的方法都没用，索性决定离开枫浦。】
果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