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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废土满级后,穿越荒年当女帝_竹野【完结】(199)

  那时的婉青天真,并不觉得嫁给贫民小吏有什么不好,真要说不好,那么多贫民女子又是怎么活得呢?

  她娘就只是苦笑:“你看家里的丫头婆子,都是贫民人家出身,怎的天生下贱,自愿为奴为婢吗?她们在咱家挣了钱,还要张罗着给丈夫找个女人生孩子。”

  婉青不明所以:“贫民也能纳妾?”

  她娘摇头:“只是找个女人生孩子,她们在咱家做工,哪里回得去,回去生孩子家中的生计怎么维持?可没有孩子,老了谁给她们养老,外头抱一个——女娃还好抱,男娃价钱高,抱不起。”

  “一辈子为他人做工。”她娘唏嘘道,“就是把孩子养成了,养大了,也不是她自个儿带,那孩子对她能有几分孝心?且不说那孩子生母,比她们更惨,在这家生了孩子又去下一家,一辈子骨肉分离。”

  “还有只管生孩子的。”她娘又说,“生了就卖,卖了再生。”

  “青青,你以为贫民只是吃穿不享受?他们是连活着都艰难。”

  婉青这才知道贫民女子究竟是怎么过日子的——男人挣得钱养不起家,他们多只能做些价贱的力气活,无论自愿还是非自愿,女子们也必须干活。

  但她们不识字,没读过书,连力气活也没人会找她们干,会养桑绞丝的更少,就只能签个活契到大户人家当丫头婆子。

  这已经是好去处了,世道不好的时候,大户人家不要丫头婆子,她们就只能去做半掩门,或是“产婆子”,也就是不断生孩子卖出去。

  那种到各家去生孩子的,则是最凄惨的,她们要么是寡妇,被娘家当做货物贩卖,要么是有丈夫,被丈夫卖来卖去——她们不属于自己,只是婆家和娘家的财产。

  就算不是贫民,只是普通百姓家,两三代之后也难免沦为贫民。

  除非他们能靠什么手段起家,但这个手段一般是不光彩的,且容易失败的。

  婉青听明白以后,就默默收拾行李,和兄长们一起踏上了远离故乡的路。

  他们仿佛是有些不孝的,明明已然长大成人,却不能在父母膝下尽孝,可倘若留下,等待他们的命运是说不完的苦难。

  二哥烧好了水,又兑上凉井水,招呼婉青擦手洗脸。

  他也是满脸焦急:“就是昨日不到,今明两日也该到了。”

  “屋子都租好了。”长兄也从屋里出来,他冲弟弟妹妹说,“我就不出城了,还得过去收拾屋子。”

  如今的屋子刚刚挤下四个人,再多来两个实在没处住。

  于是兄妹四人掏出各自存下的钱,去租了一套官府新修的平房。

  这种平房没有院子,四四方方也无甚美感,门前也没树,但好处也是显见的,比起有院子的旧屋,这种平房对空间的利用率更高,房间也更大。

  婉青如今住的屋子仅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床位一个放衣裳的木箱,余下的空间只能她独自走动,再进一个人就挪不开身了。

  且因为逼仄,窗户也不常开,否则一开窗外头的风带着树叶灰尘就吹进来了,时时都要洒扫。

  这样一来,屋子又黑又暗,她又没钱换成玻璃窗。

  平房虽然也还没有玻璃窗,但屋子大一些,开窗换气通风就不那么麻烦。

  不过平房的租金也不便宜,好在长兄如今有工作,余下三兄妹勤工俭学挣得也不算太少,否则还真是负担不起。

  毕竟爹娘托人送过来的信件里已经很久没有钱了。

  这让兄妹几人更为忧心,唯恐爹娘连过来的路费都凑不出来。

  如今想从宋地逃过来,非得花大价钱不可,自己走是九死一生,只能托于商队,但商队是收了钱只管运人不管死活——除非是阮姐需要的女人和匠人,连读书人都没有优待。

  多少来投奔亲戚的外地人死在了路上。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许多人一生都没有离开过故土,在路上水土不服,哪怕只是蚊虫叮咬一下就一命呜呼的不在少数,青州的亲戚只能收到他们的尸骨,还得为他们掏出尾款。

  婉青又急又怕,她草草洗过脸,连早饭都没用,就同三哥跑去城外等人。

  官府在城外搭了草棚子,等人的都能在棚子里坐着等,附近也有村人过来做生意,花上五毛钱就能喝一整天茶叶碎泡出的茶水。

  她坐在最外围,望着官道的方向,期盼着今日父母能够到来。

  第277章 民间百姓(五)

  驴车摇摇晃晃,车后拉着茅草,在应付过关卡后,才有人从茅草中探出头来。

  两人满头满脸的草屑,在互看一眼后,都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前方赶车的车夫回头喊道:“老爷太太且忍忍吧,前头还有硬关得过。”

  夫妻俩都有些年纪了,长途跋涉了一路,看模样与乞丐无甚差别,穿着破布烂衣,发尾凌乱打结,因多日未曾洗漱,发顶油腻得贴着头皮。

  多数时间他们都闷在茅草里,只有通过一个关卡后才能将半个身子探出来喘口气。

  这还是商队收了钱,贿赂了本地兵丁的缘故,否则他们躲藏在茅草内无异于掩耳盗铃,毕竟不会有商队运送一车茅草。

  此时此刻,夫妻俩只能祈求商队主人有良心,在收钱后不会将两人半途抛弃。

  夫妻俩只稍稍换气便又重新躺下——不过关卡的时候倒不必埋进去。

  偶尔还能说说话。

  “还是咱们有远见。”丈夫苦中作乐,咬着茅草说,“好歹有个去处。”

  妻子愁容满面,忧道:“家中的产业竟是一点都没保下。”

  在送走四个孩子后,仅剩的五间铺子和家中老宅也被他们依次变卖了,说是变卖,其中四间铺子都是“送”出去的,最后一间和老宅变卖后充作他们的路费。

  家中的积蓄竟是一点都没能保下来。

  至于那些家具,都被他们留给了家中老仆,叫他们拿去典当变卖,也算全一段主仆之情。

  送走孩子的时候,只对亲朋说是送孩子去游学,不敢吐露一丁点他们的真实去处,只是婉青的去处不好遮掩,便只能说婉青自幼身子不好,送去庙里染点佛气,带发修行。

  为了买命,所有钱都充了路费,尽管如此,也只能说是侥幸活着。

  丈夫叹了口气:“老爹爹嘴硬,不肯走,转头还是把小娃娃送出去了。”

  妻子也叹道:“老爹爹有智慧。”

  老家伙们不死,就能守住家中的财产和产业,死了,也还有年轻人能继续延续家族。

  丈夫和妻子原本也是想继续留在徐州——他们有四个子女,都送去了如今还算安全的地方,他们只要守住产业,将来孩子们不管回不回来,且有个归处。

  但税实在太高了,官吏要的孝敬也太多了。

  民间什么东西都在涨价,哪怕是一斗好米都成了奢侈品。

  好米都送去了辽国,民间百姓,哪怕是小富之家的下人吃的饭里都掺杂了糠。

  选择上路是赌,而已经在路上的他们,又要担心另一件事。

  “永康以前就不是能干大事的性子。”妻子几乎冷酷的评论着自己的孩子,“他生来多情,我就怕倘若孩子们都听他的,在青州站不稳脚跟。”

  “婉婉和永康相似。”妻子,“天性多情。”

  丈夫劝道:“多情也不是坏事。”

  妻子摇头:“多情的人拿不定主意,永康和婉婉都像你。”

  丈夫不说话了——他也是个生来多情的人,幼时看到小鸟折翼会哭,长大了听曲儿,听见悲词也哭,做生意,听别人卖卖惨,求一求,他便不自禁想要多给钱。

  哪怕他的爹娘都说,倘若他娶的不是如今这个妻子,偌大的家业恐怕早就败落了。

  长子和幼女都像他,以往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觉得多情是君子之风。

  如今时逢乱世,多情便成了催命符。

  原本他也不爱妻子,两人成婚前连隔着纱帘说句话都不曾,新婚夜是他头一次见她,且妻子长相不美,她是端庄的长相,与其说是端庄,不如说是庄严。

  他看她就像看长辈,还是祖母那个辈分。

  妻子也不曾对他柔情蜜意,她有时候甚至叫他觉得冷酷无情,刚叫她管家,家中的老仆便闹着要自缢在大门口,丫头小厮们都背地里叫她女阎罗。

  可是后来……世道渐乱,真正撑起家的人是她。

  那时他就有些怕她,不是因爱生惧,只是单纯的怕。

  她太厉害了,他连嫉恨都生不出,只有怕,他甚至觉得,要是她觉得不需要他了,他立刻就会死。

  毕竟他们已经有儿子了!一个听话的儿子好过一个不听话的丈夫。

  而且不止一个儿子,一个不听话,还有另外两个可选。

  可她对他却从没变过,他有时候觉得她从没把自己当做丈夫,当做男人,他在她面前像是赤裸的婴儿,没有任何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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