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打断她们:“我的意思是,不打,不撤,粮食咱们自己运,宋地有本事就来把这条路掐断,咱们的兵在那边,正好也能换防,宋地不是想拿尽好处吗?那就叫他们看看,什么好处拿得,什么拿不得!”
“道义也在咱们这边,都是汉人,大军保护宋地汉人也不是错。”
“咱们的兵不抢不掠,不过,总需要一些军营没有的东西,周围的百姓也有挣钱的去处。”
马二冷着脸:“我要宋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翠花:“不过……咱们的钱可不是金银。”
马二:“不用金银,周围的百姓拿了咱们的纸币,也能到军营买盐油糖,还能买眼镜望远镜,香露牙粉都能买。”
“阮姐下过令,军队不能做买卖。”赵翠花怕马二气昏头了。
马二:“不用军队自己干,有的是商人肯干,商人为了挣钱,命都敢舍。”
军队不能清算,商人胃口太大,可是能清算的。
赵翠花松了口气:“我看行。”
“不过还是得给阮姐送信,要她首肯才行。”
“我倒要看看,宋人还敢不敢连吃带拿。”马二气得额角青筋跳动,“以为咱们是什么?他赵家的家奴吗?”
赵翠花和几个同事互相看看,都知道马二这是气狠了。
倘若阮响没去西夏,宋庭胆子再大,也得一送二请,如今不过是看阮响不在,以为阮地留守的官员不敢直接拿主意。
“阮姐那边情况还好,探子回报,又拿下了五座城。”马二深吸一口气,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半年内,倘若没别的变数,阮姐就能班师回朝了。”
“不过,辽兵入夏,咱们还得再派人驰援阮姐。”
“炸药也要多送。”
“宋地那边留三万人就行。”马二,“五万人入夏。”
众人都没有意见,宋地不敢对那三万人下手,一旦下手,就是要同阮地开战。
更何况就算下了手,三万人有枪有炮,守一些日子不成问题。
信使忙带着马二的信赶赴西夏。
信使不过二十出头,原本是个送信员,毕竟鞑靼人大多不愿意进厂,更不爱坐办公室,他们宁肯爬山涉水的送信,他被挑中,也是因为骑术高超,毕竟进了西夏,那就只能靠马了。
他没有片刻耽误,日夜都在赶路,在阮夏边境换了一匹马,还把口信报给了驻守的陈五妹。
阮响收到信的时候,信使几乎已经没有人样了,再是铁打的人,这样日夜不停的赶路都要瘫成烂泥。
“将他带下去,叫他好好休息。”阮响让亲兵把人带走。
几个信使一起出发,这个是来的最快的。
阮响细细看完马二写的信。
她并不生气,宋地首鼠两端已经不是一天的事了,不过她很奇怪,辽国的大军明明已经开拔,却在最后关头选择推翻重来,要么他们之前的举动是在混淆视听,要么,就是有高人在后面出招。
辽人贪婪,明明有机会把宋人的膏腴之地收入囊中,最后竟然能克制欲望,选择一条正确的路,确实难得。
阮响从不小看对手,也不小看别人的智慧。
一个朝廷能够运行下去,其中一定有几个聪明人。
甚至可能大多数人都不笨,只是他们的利益无法一致而已。
将军被人叫到主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改轻松神色,神情严肃的阮响。
“阮姐。”将军行完礼后才问,“是辽国有动静吗?”
阮响把信给她:“你看看。”
将军一目十行的看完,她紧皱着眉,表情也变得凝重:“辽兵入夏。”
十万兵,不是十万只蚂蚁,说难听点,就是杀猪,杀十万头猪都要累死人。
阮响:“咱们得打得快一点了。”
“不能像以前那样,打下一地,先派吏目进去了。”阮响,“尤其语言不通,咱们的人也能很难实行有效治理,我想,城破后,当地著族先杀了,提拔官府里的小吏,先把秩序维持下去,等平定了整个西夏,再派人去接手。”
“至于那些小吏要是趁此机会为祸百姓……”
将军明白阮响的意思:“那就不必为杀他们找理由了。”
阮响:“只能如此。”
将军:“汉人多城镇,倒是能直接提拔汉人,方便许多。”
阮响点点头:“这回许你便宜行事。”
将军苦笑道:“阮姐,你也知道那不是我强项。”
“既然不是强项,那你就该多学一点,将来还有的是仗给你打,到时候你要是没办法,那可就丢脸了。”阮响笑了笑,“从这座城里找一些汉人出来,叫人教教他们,起码叫他们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第466章 边关有喜(一)
阮兵没有走,他们在边关扎营,军粮一车车运过来了,甚至还有商人一路跟着他们,他们走到哪里,商人就把生意做到哪里,这些商人和宋地的不同,他们有另外的秤,比本地商人的更准,误差更小,自然了,如果是小宗生意,阮地商人还是会偷秤,但如果是大宗生意,在军队眼皮子底下,他们是不敢的。
边关的百姓一开始并不敢和这些商人打交道。
他们都受宗族管束,阮地杀地主厉害,对付宗族也很厉害,族长们但凡听到一点风声,都要在族人面前将阮地描绘成人间地狱。
对男人就说,阮地阴阳颠倒,要将男人做女子样,除了不能生孩子,原本该女人做的都叫男人做,官府还要帮妻子教训不听话的丈夫。
对女人则说,阮地没什么女子,过去了就要一妻多夫,不仅要不断生孩子,生下的孩子还要被抢走,而且一个女人,怎么管得住那么多丈夫?日日做新娘,比被土匪抢走的女人都可怜。
百姓们都信了,对他们来说,族长就是天。
就是不信也得信,离开宗族,谁都能欺负他们,踩他们一脚,只有宗族能勉强庇护他们。
但商人们不以为意,他们很放得开,不觉得在阮地已经是大商人的自己到了这里走街串巷有什么不体面,他们对族长的腐蚀也格外大手笔。
当然,他们不敢送美人——被发现了,军营就在近侧,杀了他们也是名正言顺,买卖人口嘛,最高就能死刑。
他们也不愿意结亲,在阮地待久了,对女儿也不像以前那样只当是联姻工具。
阮地的商人如今都是实用主义,能干的女儿不出嫁,从家中的掌柜里挑个老实人当赘婿。
不能干的女儿,想出嫁就出嫁,不想出嫁,家里也养得起。
如今没有家族了,只有家庭,那属于这个家的能干孩子越多越好,就算将来为了钱争斗起来,也总有一个最聪明的能站到最后。
自然了,联姻也可以联,但偏偏联姻的女儿才得是最聪明的那个,这样女儿才能从婆家抢来产业,不受婆家的掌控,就算不听娘家的,毕竟有血缘关系,和娘家也能深入合作,不必再另外建立信任。
除了人,别的就能随便送了,精致的布匹,族长自己就算不喜欢,族长之妻之母,难道不喜欢吗?更何况多得是族长喜欢精致的布匹,他们虽然身为族长,但在边关也没什么油水能捞,可自己都是这样的地位了,没有一身体面的衣裳怎么好意思见人呢?
除此以外,蜡烛要不要?
饰品要不要?啊,族长您连一块玉佩都没有啊?
族长的儿子难道不喜欢精巧的东西吗?
实在不行,壮阳药咱们也是有的,吃一颗,叫七十老叟也能如二十的壮汉。
腐蚀到最后,商人拿出来的东西就越发见不得人。
族长们也就觉得这些阮地商人,也不是不懂规矩,就算他们有什么坏心眼,自己有这么多族人,又是地头蛇,反悔还不是格外简单?
“那阮军来了这么久,一次军营都没有出,我看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族长冲自己的儿子说。
以前只能穿麻布衣裳,勉强没有补丁的族长,如今穿的是一件细布棉衣,上面还有染出来的花样,他这几日被商人们吹捧不断,似乎都长出了几根黑胡子,往日总是一脸疲惫,如今看起来,倒真有几分族长的气质了。
族长抚摸着手中的玉佩,玉佩这玩意,他听过,没见过,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能得到一块。
儿子也很兴奋:“爹爹,那些阮商真是什么都有,这玻璃杯竟然还能盛热水喝,没有一丝杂质,听说这样一个杯子送到临安,一个就能卖出五两银子的高价!”
“好好收着,千万别打碎了。”族长叮嘱儿子。
儿子看向老爹手中的玉佩,目露垂涎。
族长:“行了,下回让那阮商也给你送一块来,何必做小儿态?”
儿子嬉笑道:“这不是以前都没见过吗?爹爹,我看啊,这阮商来了,你这个族长做的才像样,娘也说了,到了今日,才觉得爹爹是个大丈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