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道:“这丫头,原来是跟着她爹爹去玩了,也难为她还惦记着我呢。”
吴妙素见状夸赞道:“公主做什么事一向都是亲力亲为,一看便知道公主是早有准备。”
张太后心中熨帖,心满意足地说道:“和陛下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孝顺。”
孙贵妃不由扫向旁边的女儿,只见她正规规矩矩地坐着,只是眼睛时不时地望向不远处的朱友桐,显然是想上前和她玩。
席面上谈笑风生,猎场上确实热闹非凡。朱予焕操着马缰在场上转了一圈,又弯弓搭箭射中了一只獐子,这才返回朱瞻基身边,利落地翻身下马,道:“焕焕学艺不精,让爹爹见笑了。”
她一身大红云肩曳撒,头戴折檐帽,腰系玉绦,脚踩皮靴,乍一看像是个皇子。
朱瞻基面露笑意,对旁边的塞哈智道:“塞哈智,你这个学生倒是没有给你丢脸。”
塞哈智躬身行礼,道:“是公主天资聪颖,并非臣的功劳。”
朱瞻基看向刘永诚,道:“说来当初还是皇爷爷命刘偏将做公主的师傅……”
刘永诚恭敬开口道:“臣教导公主甚少,不敢居功。”
张辅见状起身,道:“要论公主骑射,确有陛下当初追随太宗时的风采。当初端午节上,太宗赏群臣同游东苑,观击球射柳,陛下一马当先,连发连中,太宗欣喜非常。今日公主身上再现陛下雄姿,臣等观之,实乃一件幸事。”
朱予焕不由在心中暗自感慨,张辅虽是武将,但粗中有细,就是对上朱瞻基这种心眼子数不胜数的人也游刃有余,可谓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难怪朱家爷孙三个没有一个说他不好的。
回忆往事,朱瞻基也不免有些感慨,对朱予焕道:“当初皇爷爷最疼爱你,为你寻了良师益友悉心教导,你可千万不要给辜负这一番心意。”
朱予焕乖乖行礼道:“焕焕谨记爹爹教导。”说罢,她将獐子奉上,跪下道:“野兔已经呈奉皇奶奶,以表孝顺,獐子则敬奉皇爹爹,恭请皇爹爹验看。”
朱瞻基面露满意之色,让身边的内官接过,笑道:“甚好。”
正是父慈女孝的时候,却见有宫人快步走来,对朱瞻基身边的内官窃窃私语几句,那内官又迅速走到朱瞻基身边,朱瞻基便迅速起身,道:“你们且自娱自乐,尽兴游猎。”说罢便匆匆离去。
朱予焕摸了摸下巴,开始琢磨这要紧的事大概是和孙贵妃有关。
若是什么紧急军情,朱瞻基完全可以拉着这一地的武勋文臣就地开会,怎么会急匆匆离开?总不能是急上厕所吧。
不过好不容易能这样光明正大地和众人交际,朱予焕也不想浪费时间,也去找自家师傅们联络感情。
第45章 大喜事
朱予焕名义上的师傅有三位,前面两位便是朱瞻基点名的塞哈智和刘永诚,另一位自然是杨溥。
朱予焕与前两位关系甚好,平日里也有见面的机会,亲疏远近在这里放着,朱予焕也不怕两位师傅念叨自己,因此便先去拜见杨溥。
杨溥未曾想到朱予焕竟然先来见自己,见她过来,便道:“臣见过公主。”
朱予焕也跟着见礼,道:“焕焕见过杨先生。”
杨溥急忙伸手扶住朱予焕,道:“公主实在是客气了。”
朱予焕笑盈盈地开口道:“皇爷爷和爹爹一向教导我要尊师重道,自然是要向杨先生见礼。”
听她提起先帝,杨溥也不再推辞,只是道:“近来公主的文章,臣都已经一一过目,果然有大进益,依公主的进步,这讲官备课之书也该更换一番了。”
“有劳杨先生为我费心。”朱予焕说罢,小声问道:“先生,开蒙的时候都是我娘教导我,我想问问有什么书适合我妹妹研读?”
杨溥被她问的一懵,心里转了一圈便说了几个书名。
朱予焕闻言又作揖道:“多谢杨先生。”她露出微羞的笑容,道:“上次爹爹到母亲宫中,顺口问起妹妹的课业,只是妹妹背得不甚熟练,爹爹有些失望,我便想着从简单的开始教起,免得妹妹厌学。”
杨溥没想到这位公主每日里忙来忙去,竟然还顾及妹妹的学业,想起之前薛瑄曾在自己面前提及顺德公主的宽厚温仁,一时间心生感慨。
朱予焕若是个皇子,理应是个仁君,可惜错投了女儿身。
朱予焕不知道杨溥心中所想,只是问道:“先前薛少卿呈递的文书,杨先生可看了?务农寺想在京郊增设耕地用作培育种子和土地……”
这种事情自然不是杨溥一个人便能做主的,因此只是委婉道:“如今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安置百姓开荒才是最要紧的事情,除了内阁商议,还要看陛下圣裁。”
看着杨溥帮内阁踢皮球,朱予焕倒是有几分理解朱瞻基为什么要提拔内官了。
大臣敢和皇帝玩心眼,这些太监就不一样了,毕竟没有皇帝、哪来他们的荣华富贵?
朱予焕见状便顺着他的话道:“杨先生说的有道理呀,听闻京郊有不少皇亲国戚的耕地,我去借一借,兴许能借来公用呢。”说罢她抬脚便要走,似乎真要去找几个皇亲国戚“借地”。
杨溥见状不免有些好笑,心道这公主是故意来这么一出,也不知道是要做给内阁看,期望他们能帮着在陛下面前说句话,还是做给薛瑄看,让薛瑄知道,她已经在自己面前求过情。
朱予焕没走了几步,刘永诚已经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张辅父子二人,以及一个朱予焕未曾见过的内官。
不等刘永诚见礼,朱予焕已经摆手道:“我是晚辈,英国公和师傅不必多礼。”
“奴婢阮安见过公主。”
朱予焕对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但又不太了解,只好看向刘永诚。
刘永诚见朱予焕有些疑惑,笑着介绍道:“阮兄是交趾人,协理西南边境百姓回迁,刚回京不久。当初还是英国公带回了阮兄,我们几个也算有些交情……太宗爷在的时候,阮兄是在宫中编撰档案文书,公主兴许听过他的名号。”
阮安谦逊开口道:“这样的小事,公主如何知道?偏将还是不要说笑了。”
朱予焕确实不大熟悉,但还是道:“曾爷爷如此提拔,必然是大珰有过人之才。”
刘永诚接着介绍道:“阮兄精通数理建筑,先前还主持修缮西苑的太液池,臣想着只靠务农寺那几块地恐怕不够,若是公主要在宫外垦地引水,阮兄或许能帮着出份力。”
朱予焕没想到这位阮安还有这样的本领,不由面露崇敬,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正想着去借几块地呢。”
别的不说,水利人才还是很需要的,古代的水患不是小事,这位总有一天能派得上用场,毕竟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才能。
刘永诚闻言有些困惑,问道:“借地?”
“宫里的地太小了,马上便要到播种的时候了,我打算找几片宫外的地开垦播种,这样也能让善堂之中那些没地的人家有点事情做。”朱予焕笑盈盈地说道:“听澹庵先生说了,爹爹之后要给无地的百姓分发耕地,只是还未正式下发旨意,趁着这个空隙正好让他们帮着务农寺耕地,领些工钱也算是维持家中生计。”
阮安听完不由钦佩道:“公主仁心。”
朱予焕摇摇头,道:“仁心算不上,不过是我需要人手罢了。”
张辅见状开口道:“公主若是需要,臣家中在京郊倒是有几亩太宗爷赏的耕地。”他又拍了拍张忠的肩膀,道:“这小子随意使唤便是。”
张忠和朱予焕对上视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草民无才,愿听从公主差遣。”
“如此甚好。”朱予焕知道张辅这是在过朱瞻基面前过明路,免得引起怀疑,便问张忠道:“我听望之说过,你的腿好些了吗?”
张忠微微颔首,道:“回公主的话,已经比先前好上许多了,虽然不能上马,但平日里行走已经正常许多。”
朱予焕宽慰道:“之后再让望之为你瞧瞧,慢慢便好了。”
张辅闻言婉拒道:“徐娘子如今在为太后看诊,怎么能分神呢?”
朱予焕笑道:“不打紧的,奶奶与爹爹恩准望之将家人也一同接入京中,在顺天开一座医馆。”
张辅心中虽喜,但面不改色,道:“太后娘娘与陛下恩泽四方,百姓必然感激不尽。”
众人几句场面话过去,朱予焕正想着和刘永诚单独聊聊,已经有个面露喜色的内官跑来,道:“贵妃有孕,陛下大喜,诸位都有赏赐。”
众人纷纷下跪谢恩,只是有不少人都默默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朱予焕。
顺德公主今日刚被陛下这样抬举,孙贵妃转头就传出了喜讯,都说皇后贵妃面和心不和,今日贵妃的喜讯一出,恐怕这后宫也无法继续平静下去了。
张忠不免面露忧色,悄悄地看向朱予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