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王振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试探试探如今的局势。
顺德公主就是再厉害,对上皇爷,那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到时候说不定就有他的机会了。
朱予焕只是伸手摸摸她的头,看向她身后站着的王振,道:“平日里要照顾好三公主,可不要像外面那个一样,耍一些不该有的小心眼,得罪了奶奶和爹爹,到时候吃亏的可是自己。”
她那一眼轻飘飘的,却让王振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朱含嘉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道:“姐姐放心吧,王伴伴照顾我很用心的。”
朱予焕笑盈盈地说道:“我知道,只是王伴伴虽然贴心,但到底做惯了粗活儿,还是不如奶奶身边的女官温柔得力啊。”
王振明白了朱予焕的言外之意,急忙躬身道:“奴婢必定照顾好三公主。”
要是真以为顺德公主是落败的凤凰不如鸡,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朱含嘉在朱予焕和王振之间来回看了看,隐约觉得气氛似乎不大融洽,但还是牵起朱予焕的手,道:“大姐姐,我们进去吧,我给爹爹和娘的花儿都采好了。”
“好。”
姐妹两个一同进去的时候,茶点都已经准备妥当,朱瞻基见女儿来了,笑着开口道:“快坐吧,都是一家人就不必见礼了。贵妃听说你来了,特意备了你爱吃的茶点。”
朱予焕还是照常向两人见礼,乖巧开口道:“孙娘娘有孕,奶奶和太医都说要让贵妃静养,娘为此还特意约束宫中的妃嫔宫人,不得打扰孙娘娘。焕焕本想着只将贺礼送到即可,只是不曾想遇到了些波折,所以才亲自送来。”
朱瞻基微微皱眉,开口问道:“波折?怎么回事?”
宫人哪敢隐瞒,很快便将宫门外的波折说了个一清二楚,朱瞻基不悦地说道:“不过是个内官,连公主的脸面都敢下?当真是无法无天了!把他责打四十杖,扔到安乐堂里,病好了也不许再回贵妃宫中伺候!”
孙贵妃脸色一白,还是开口道:“冒犯公主,这奴婢自当领罚,只是罪不至此,更何况他也曾经照顾过嘉嘉……陛下便饶了他吧……”
朱瞻基却毫不在意,道:“饶了他的性命,以后这宫中还有没有规矩?人人都要摆资历,摆自己伺候的主人的身份,难不成朕也要给他们面子不成?不将他赶出宫去已经是看在他伺候过三公主的情分,否则直接乱棍打出宫去。”
孙贵妃只好看向自家女儿,到底这内官原本是伺候她的,若是能撒个娇,兴许也能保全一些。
朱含嘉见状开口道:“这内官敢冒犯大姐姐,给奶奶丢脸,爹爹一定要狠狠责罚才对。”
孙贵妃万万没想到女儿竟然会这么说,不由一愣。
倒是朱瞻基十分欣慰,道:“如此甚好,你们是姐妹,更应该彼此维护才对。”
孙贵妃紧咬唇瓣,终究还是没再说出一句话。
也许正如朱瞻基所说,他们才是一家人,她也不过是外人而已,只有真的生下了儿子,或许她才能融入其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朱予焕却是对朱瞻基如此处理的原因心知肚明,朱瞻基不顾孙梦秋的脸面也要处置了这个内官,无非是给宫中的内官一个警示,不要以为朱瞻基抬举他们这些内官,就真以为自己掌握了所谓的权力,只要皇帝想处置他们,他们便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这也是为什么朱瞻基没有直接将那个内官赶出宫,为的便是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
皇帝只是年轻,不是傻。
朱予焕的这一出戏唱到了他的心底里,不管朱予焕是有意还是无意,朱瞻基都很满意。
朱瞻基让宫人搬了椅子到自己身边,又让一双女儿坐下,这才对朱予焕道:“好了,眼睛红得和兔子似的,怎么连咱们心胸宽广的顺德公主都气成这样了?有什么委屈是爹爹不能为你做主的?”
朱予焕心道,那委屈可多了,不过是你不愿意做主罢了。
心里这么想,朱予焕只伸手抱着朱瞻基的胳膊,道:“爹爹待下宽和,颇有唐太宗的风范,这些宫人便如今日这个内官一般,借此机会嚣张起来,明里暗里地拜高踩低,分明是要挑拨我们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她似乎有些委屈,眼里更是有了泪花,道:“若非我进来见到了爹爹和孙娘娘,当真要以为孙娘娘是有了弟弟便瞧不上我了。”
孙贵妃悚然一惊,急忙开口道:“公主当真是说笑了,皇后娘娘待我不薄,公主又是太后和陛下的掌上明珠,桐桐和嘉嘉更是自幼作伴长大,哪里来的‘瞧不上’一说呢?”
朱予焕好像放下心一般,长出一口气,破涕为笑道:“我便知道孙娘娘不会如此的。”她让秋英将匣子拿来,道:“这是我送给三妹妹和未出世的弟弟的贺礼。”
朱瞻基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有什么奇珍异物要当做贺礼的?”
毕竟这丫头从小就精灵古怪,总能想出一些稀罕玩意儿送人,即便他已经习惯了朱予焕这副样子,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对女儿多了几分期待。
朱予焕面露羞涩,道:“算不上什么奇珍异物,不过是一份心意罢了。”
宫人接过匣子送到孙贵妃面前,她原本有些紧张,生怕这匣子里面又是朱予焕的另一个计谋,强行镇静了一番,这才伸手打开,却见里面不过是一个蹴鞠和五六册小本子,不由微微一愣。
第48章 有赏赐
见孙贵妃愣在原地,朱瞻基更加好奇,伸手拿出来一看,不由一怔,哑然失笑道:“爹爹还以为你又拿出什么稀罕东西来了,怎么就是些小孩子玩的东西和启蒙册子?”
朱予焕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道:“这些都是焕焕亲手做的,未曾假手于人,所以才说只是一份心意,爹爹可不许再笑了。”她乖巧开口道:“上次爹爹在坤宁宫考校桐桐的功课,焕焕便趁着游猎的时候问了澹庵先生,这些书都是先生推荐的,焕焕想着妹妹们都是读书的年龄,便自己将这些书上的典故道理用自己的话重编了一遍,又补上了些插图,因着时间不多,便只做了六本,给桐桐和弟弟瞧瞧。”
朱瞻基原本只是看了看封皮,听朱予焕这么说,这才想起,那日听内官汇报,说顺德公主主动去见了杨溥,交谈了有一阵子,不曾想竟然是因为这件事。
朱瞻基伸手翻开了册子,见上面果然如朱予焕所说,不仅有原文和释义,还画了不少插图,想必也是为了让看这书的小孩子能够专注一些,可见朱予焕的诚恳认真。
于朱予焕一个公主而言,送礼不过是件小事,平日里的赏赐拿出来便是现成的贺礼,何必这样大费周折?更何况朱予焕平日里的事情可不少,算不上什么闲人,竟然还有空闲做这些册子……
朱瞻基看着女儿,心中更觉感动。
朱予焕的聪明,他这个当爹的不是不清楚,就如当初的自己一般,所以朱瞻基才总对这个女儿有几分保留,可朱予焕的这份真诚,朱瞻基却不得不为之感动。
生在皇家,寻常人家的父慈子孝、家中和睦便与他们无关,正因如此,朱瞻基才最爱那一分真。
恰如年少陪伴在他身边的孙梦秋。
朱瞻基又拿起那小小的蹴鞠,见上面的针脚略有松垮,还有拆了重缝的痕迹,更明白这是朱予焕亲手所做,低头一瞧便能看到朱予焕手上的伤口,赶忙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旁边的孙贵妃,牵起女儿的手道:“焕焕,这针线不过是修身养性的东西,你交给宫人去做就是,怎么还自己动手?”
到底朱予焕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就是再怎么鼓励女子针黹纺织,也不想看到女儿受这样的苦。
朱予焕乖巧开口道:“先前焕焕去给姑母送善堂的簿子,见姑母们在绣工上十分勤勉,焕焕自然也不敢懈怠,况且这是给孙娘娘的贺礼,焕焕自然要亲手准备。”她看向孙梦秋,露出一个笑容,道:“都说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当初孙娘娘曾经亲手给焕焕做过一个书套子,焕焕理应有所回报才是。”
孙贵妃哪里还记得这样的事情,听到朱予焕提起,这才隐隐约约有了印象,心中有些说不出的苦涩,但看到朱予焕靠在朱瞻基身边,又顿感一阵莫名的恐慌。
她现在敌不过顺德公主,若是这一胎不是儿子可怎么办?她这辈子真的能拿回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吗?
朱瞻基不知道孙贵妃心中所想,只是想着该如何奖励自己的女儿一番,最终开口道:“爹爹听说你嫌宫中的那几亩地小,既然如此,爹爹赐你一座皇庄如何?”
朱予焕呀了一声,急忙推辞道:“焕焕怎么敢……”
朱瞻基倒是毫不在意,道:“这有什么,你嘉兴姑母、庆都姑母也到了该选驸马的年纪,也该修建公主府、赏赐皇庄,到时候你们姑侄三个都赐下皇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揉揉女儿的头,道:“况且有务农寺的名号在,这皇庄的赏赐理所当然,总不能真让你去向英国公‘借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