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停下脚步,反握住朱祁镇的手,认真道:“放心,我一直在。”
朱祁镇听她如此保证,心情轻快许多,对朱予焕道:“昌平的皇庄里有什么好玩的?和丰润一样吗?”
朱予焕笑道:“乡间野趣多,还遇上个有意思的小丫头,待到陛下处理好国事,我再讲给陛下听。”
第24章 有消息
脱脱孛罗接到任命,封为锦衣卫指挥佥事,随行兵部尚书王骥前往甘州一带。
虽然不是上战场拼命,但这次前往甘州除却奉旨申斥蒋贵等人,还要参与练兵,对于脱脱孛罗这种自幼在草原上驰骋的人来说,可谓是羁鸟投林,回归自然。
最重要的是入京这么多年,因着父亲身上伤病重重,脱脱孛罗要尽孝膝前,且他年龄还是太小,又是外族,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脱脱孛罗自然要抓紧。
赶在出发前,脱脱孛罗还特意到徐家医馆拜访了一番,感谢朱予焕是一件事,拜托徐望之在他不在的时候能多多照顾父亲则是另一件事。
朱予焕未曾出宫,自然是徐望之接待脱脱孛罗,她应允下照顾阿卜只俺的事情,又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是长公主推荐了你?”
“之前长公主督军平叛,我也跟随在侧,算是有些作战经验。”脱脱孛罗笑了笑,道:“况且除了长公主,也没人记得我们父子两个,更不用说派我随行兵部尚书去北边了,我要是跑了,恐怕京城又要有所非议,也就只有长公主有这么大的胆子。”
徐望之认识他这么久,加上脱脱孛罗平日里也是汉人打扮,几乎要忘了他出身鞑靼。
先前就有兀良哈的部族归降,之后又叛逃大明,若是再来这么一出,可就要把朱予焕放到风口浪尖上了。
徐望之恍然大悟,道:“长公主知道你孝顺,肯定不会丢下你爹和你的族人的。”
“长公主如此信任我,我当然也不能辜负长公主。”脱脱孛罗说到这里,看向徐望之,郑重行礼道:“只是我一走,家中只剩下我父亲和几个老仆,还请徐娘子多多上心了,只要你开口,我家中上上下下全都听令,绝不违背!”
徐望之宽慰道:“你就放心吧,你爹有我看着,等你回来,保准比现在还要健康!”
脱脱孛罗听她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徐娘子,我在边关一定努力,等到陛下有了赏赐,我全都送你当做谢礼!”
徐望之哼笑一声,道:“我可不缺赏赐,长公主给了我不少好东西呢,什么北边南边来的名贵药材,一点都不缺。”她看向脱脱孛罗,不忘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要是真的打起来了,还是保住自己的命最要紧,我教你和忠哥儿的可是最可靠的止血和包扎法子,千万别丢了性命,不然是给我丢脸。”
听出徐望之语气中的关切,脱脱孛罗赶紧应了一声,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徐望之道:“还请徐娘子一定要将我的答谢转告长公主。”
徐望之微微颔首,目送脱脱孛罗离开,这才回身进了内院,对正在翻医书的朱予焕问道:“你怎么不亲自见他一面?平日里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朱予焕放下徐望之的医书手稿,笑道:“当面感谢总有些尴尬,况且脱脱孛罗也知道,你这样尽心救治他父亲,也和我有些关系,再多说什么感谢的话也没有必要,不如不见。”
徐望之轻轻地哦了一声,见她拿着自己的手稿,道:“你现在能看懂医书?”
朱予焕将书递到徐望之手中,好奇地问道:“看是能看懂,就是不明白该如何操作,尤其是里面还有需要开刀的步骤,该开哪里?”
徐望之先是为她解惑,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忍不住问道:“你学这个干什么?不应该让我来吗?”
朱予焕只嘿嘿一笑,道:“我就是好奇,你不是教脱脱孛罗和张忠救命的医术吗?我也学学。”
徐望之将手稿收好,这才道:“有我在,你不用学这个,只要你说一声,天涯海角我都去救你。”
朱予焕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一诺千金,这可是真的一诺千金呀,我得找张纸记下来,一代一代传下去。”
徐望之诶了一声,“我只管你的事情,别的人我可不管。”她说完又有些心痒痒,道:“我听人说你又要开酒肆,卖高粱酿制的酒,好喝吗?和黄酒有什么区别?”
朱予焕听她这么问,不由笑了起来,道:“给你带来了。”说罢,她自己将带来的箱子拿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坛酒。
徐望之嗅了嗅气味,不由感慨道:“闻着就香,不输我家那边的黄酒。”
“医馆不是也常酿药酒吗?我先拿了两坛,让你尝尝味道,若是有效,之后再让人多送些过来。”
徐望之少见地流露出几分兴奋,道:“你今日要是不回宫,咱们尝个新鲜呗。”
朱予焕微微挑眉,道:“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酒腻子。”
“什么酒腻子。”徐望之理直气壮地说道:“适当饮酒有益身体健康,还可以延年益寿,祖母生前也时常小酌药酒呢。”
朱予焕有些好笑,道:“好好好,那我今日不回宫,奉陪到底。”
一说喝酒,徐望之来了兴致,只是喝了没几杯,徐望之便当场醉倒,倒是朱予焕面不改色,伸手摸了摸徐望之通红的脸颊,有些无奈地开口道:“看你这么有兴致,我还当你多厉害呢,原来是个三杯倒。”
陈氏也在桌上,小酌了一口便夸赞这酒酿的好,只是比黄酒烈一些,不知道能不能用来做药酒,先泡两罐试试有无效果。
此时听朱予焕这么说,陈氏笑道:“这猴儿从小跟在她祖母身边,老太太逢年过节便要喂她一盅酒,只是没想到喂了这么多年也没个成效。”她说完掂量了一下酒壶,有些新奇,问道:“殿下喝得可比猴儿多,怎么也不见脸红。”
朱予焕借着杯中的清酒一看,隐隐约约也能看到,自己面色如常,和已经赭红着脸昏迷不醒的徐望之截然相反。
朱予焕笑道:“家里人都善饮酒,连我娘酒量也不错,我虽然不怎么喝酒,但皇爷爷善于饮酒,兴许我还真有几分酒量,今日算是小试牛刀。”
说话间,韩桂兰自外面进来,道:“殿下,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
朱予焕瞟了一眼天色,知道韩桂兰是有别的事情要说,刚刚看向一旁的陈氏,她已经起身道:“入了秋,天色暗得早,医馆又同公主府邸远,殿下早些动身也好。”
朱予焕微微颔首,看着已经醉倒的徐望之,对陈氏笑道:“辛苦娘子收拾残局了,我先行一步。”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
朱予焕和韩桂兰一同上了马车,待到马车缓缓向前,朱予焕这才开口问道:“可是发生什么要紧事了?”
“是太平茶坊那边来的信笺,托商队的人想办法送回来的。”韩桂兰从怀中拿出信封,压低声音,道:“是石亨托人寄来的。”
朱予焕咦了一声,颇有些意外。
当初刘永诚还在北边驻扎的时候,石亨已经是卫所指挥使,刘永诚临走前,石亨已经升至指挥佥事,后来又因军功被调任大同任都指挥同知,称得上顺风顺水。
明面上,刘永诚是提拔石亨的老上司,两人还算得上有些来往。石亨和朱予焕则截然不同,几乎鲜少有来往,这次却突然寄信,大抵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情和朱予焕商量。
朱予焕拆开信封,迅速地扫了一眼信中的内容,好在这信也并不算长,连寒暄都极少,只是走了个简单地流程,便写明了原因。
石亨察觉到镇守太监郭敬与瓦剌有所来往,似乎收受瓦剌人贿赂,除此之外,石亨还举例郭敬压榨、欺辱事情等行径,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要朱予焕想办法捅到朱祁镇那里。
朱予焕又将信的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道:“他倒是还知道先来问我,没有抢先上奏陛下。这信话里话外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但却对郭敬分外怨恨,可见这两人不睦已久……”她看着石亨的信,还是忍不住嫌弃道:“这文章怎么写成这样,看着也没有找人润色一下……”
韩桂兰忍不住道:“这不是要把殿下当枪使吗?”
朱予焕将手中的信纸重新叠好,哼笑一声,道:“他现在是大同都指挥同知,想着自己是靠军功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要是我这个长公主不能帮他解决问题,也就没必要和我有所往来。”
韩桂兰不由皱起眉头,道:“怎么尽是这样的人……”
“他手中有郭敬的把柄,郭敬手中难道就没有他的把柄吗?”朱予焕似笑非笑地说道:“郭敬是先皇在世的时候派去大同做镇守太监的,可见深得先皇信任,即便他参奏,陛下也不会动郭敬的,也敢拿来试探我。”
韩桂兰听着有些发愁,忍不住问道:“那殿下怎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