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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和倚月_墨青【完结】(245)

  匆匆赶来的周姨娘眼见此情此景“嗷”地一声晕厥过去。

  让丫头搀过来的苏夫人只远远地瞥了一眼,立刻双腿发抖几乎瘫软在地。

  看两位夫人都昏了,丫头仆妇们浑身发软的不是一个两个,最早发现尸身的翠书、丹画此时面无人色,双双搂抱啜泣。

  围观的仆人和胆儿大的婆子纷纷议论:“这寒香小姐必是跳河自尽了吧?”

  “可惜了年纪轻轻。”

  “谁家姑娘刚刚成亲就让婆家轰回来了能想开啊?”

  “说的是呢!碰上个负心的丈夫,娘家还不让回去,呆在咱府算怎么回事儿啊?”

  “偏偏还摊上那么个心窄的姑母,天天打骂,谁想得开啊?”

  “哎哟,哎哟,大少奶奶怎么凑过去了?她不害怕啊?”

  “嚯,还得说是咱家母老虎……”

  柳溶月慢慢地走到了池塘边缘,她伤心地蹲跪了下来。

  好在大少奶奶这一年什么大世面都见了,验尸什么的在她来说也不是头回。

  定了定神,柳溶月指挥着胆大的小厮把寒香小心翼翼地打捞上来。

  那时柳溶月还存着一丝侥幸:寒香毕竟年轻,万一还有救呢!她也许只是晕去而已啊!

  可是当齐肃和王话痨把人仰面朝天放在岸上的时候,柳溶月的心彻底凉了,寒香的身子已经硬了。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之中,柳溶月缓缓地蹲下了身子,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昨天还和自己温存叙话的女子,她总不信寒香会突然寻了短见!几个时辰前她还说要好好度日!

  柳溶月忽然打了个寒颤,她看见寒香纤细的颈上的乌黑血斑。

  不仅如此,细看之下,寒香颈上分明有月牙破损处五,虎口状深红横痕处一,脖子两边椭圆压痕擦破皮肤、色呈淡黄!这情黄仵作说过,寒香分明是被人活活掐死!

  齐肃和话痨这大半年没白在衙门当差,他俩一左一右蹲在奶奶身边儿跟着打量。

  王话痨忽然说:“奶奶,你看这姑娘手里是不是有东西?”

  帮忙勘验过老梅尸身的齐肃轻轻地掰开了寒香僵直的手指,她的手里握着一块青绿布料,显然是挣扎之时从人身上撕扯下来的。

  柳溶月接过那块布料端详了良久:这料子极其眼熟,这料子她曾经穿过!

  这料子……应该是六品京官的袍服一角……

  柳溶月蓦然回头,她厉声断喝:“今天早上有谁来过?”

  陈管家匆匆叫来了守门小厮,小厮理直气壮:“谁也没来过!守门的不止小的一个!奶奶不信,您问他们。前些日子有些松懈也就罢了,这些日子奶奶回来了,大伙儿谁不是打起来十二分精神?!真的是没人来过!”

  柳溶月满脸狐疑:“这必然是外人做的!”

  便在此时,翠书浑身颤抖地指着假山之下的青灰角门:“它……它开了……”

  柳溶月眉头紧蹙:“可曾报官了没?”

  陈管家有些为难地看向苏夫人。

  官宦人家出了这等晦气事,许多便瞒着不报官了,为的是怕污秽女眷名声不好。

  苏夫人也有如此顾虑,她劝说柳溶月:“要不然就称个急病儿,埋了完了。闹大了咱们还要抛头露面,究竟她不是咱家孩子……”

  柳溶月却不以为然,她知道说些什么沉冤必雪的道理苏夫人未必听得进去,不由急中生智朝王话痨使个眼色。

  王话痨立刻眉目变色地凑了过来:“夫人啊!这寒香是在东苑让人活活掐死抛尸的。横死啊!她还穿了红裙。您要是不给她伸冤,您不怕她成了厉鬼么?”

  苏夫人听了这话猛打个寒颤,柳溶月眼风到处,缃琴、墨棋不由分说架着夫人回屋歇息。

  柳溶月如今自己都纳闷儿:我是什么时候学会掌控局面来着?

  五城兵马司大概是半个时辰之后到的苏府。

  为首一人正是王福江王大公子!

  他见着柳溶月就说:“嫂子!今天怪事太多了。你猜怎么着?我来的时候差点儿一马撞上了那个新任宛平知县……叫啥来着?对!叫齐良斋!”

  第144章 苦命之人

  苏府后宅

  既然是凶杀报官,少不得仵作前来验看。

  依本朝律法,验看妇人尸身最好本家女人在旁守护陪同。

  周姨娘晕去之后,柳溶月便让丫鬟扶她回房歇息。苏夫人平素胆小,更兼从来不见外客,所以她分外不敢掺和这勘验官司。

  柳溶月责无旁贷!

  她索性搬把凳子坐在池塘边看着仵作验尸,顺便让陈管家他们赶紧去买上好棺材。想来寒香泉下有知,也不愿意自己长久暴尸在外。

  于是五城兵马司并苏府中人就看到这样一幅奇景:数九寒天、冷风呼啸,胆大包天的正五品宜人搬着马扎儿、揣着双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仵作验看尸身。

  命妇不怕死人就够诡异了,这位美貌诰命还要时不时掺和两句:“这必须是掐死的啊。你看她脸色青紫、眼中出血。淹死之人颜色苍白,口鼻有沫,跟这尸身明显大大不同。哎呀,今年宛平发水,我见过溺死之人!”

  “指甲,指甲你验了吗?对!扼死之人常常挣扎,指甲里往往能有赃证。咱别落下了。”

  “你不能这样儿就完了啊!寒香脖子上这三处印子摆明了是凶手右手的手印。你看这横纹就是凶手的虎口纹。我不是让你夸我什么都知道!我是让你量量虎口多长,你快写尸格上。咱不得凭着这个找真凶么?”

  刑部仵作直擦冷汗,心道:我今天这是碰上同行了是怎么着?

  偏这位奶奶心思周全、熟知律法,别看她是个妇道人家,他还一时驳不倒她。

  仵作不由好奇:“敢问奶奶,您家出过仵作是怎么着?”

  柳溶月不愧在外干了一年,又兼着跟王话痨混得近墨者黑。

  她现在胡说八道张口就来:“我会看病啊。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看病是皇上金口认定的。皇上说了,会看病你也别给人看了。你看,皇上都说我会,那就说明我确实是会。”

  刑部仵作听了诰命夫人如此天马行空的答复,只好尬笑两声:“陛下圣明……”

  直到验尸已毕,仵作和柳溶月再三核查无误,才算完成尸格。

  王福江素来知自己这嫂子本事,没想到人家办事如此细致周全,他不由赞叹:“唉……你夫妻俩不做县官为民做主,实在是可惜了……”

  柳溶月听了这话心里难过,她默了一默:“福江,歌玲现在如何了?”

  王福江叹了口气:“歌玲知道府上出事,急得要死。哭了好几回要来服侍你,都被我娘严令不许。嫂子,我说这话你别生气。我娘是担心苏家万一出事,查抄家产、变卖女眷,把歌玲也陷进去。唉……嫂子,你别伤心……我……我实在是不会说话……按道理说,我这个官儿还是托义父的洪福才能做得上。我爹和苏尚书相交多年,你家出了这个事儿,他心里十分难过。可我爹说了,如今局势暧昧不明,皇上王爷双双都在气头儿,此刻为你家说话,大概没什么好果子吃。嗨!事到如今,他们恐怕是指不上了,别的我不敢说,您看有什么事儿我能帮忙的,嫂子只管张口。”

  柳溶月感激点头:“今日你肯亲自来,我就知道这是你不避讳我们晦气。”说到这里,柳溶月深深一福:“家门不幸,我公公、丈夫蒙冤入狱。寒香更是遭此横死。烦请叔叔禀告刑部一众老爷,我们寒香成亲不久无辜被休,本已冤枉。昨日她亲口对我说道,已经约好要从丈夫手中拿了休书,从此两不相干。怎么今天就蹊跷死在这里?况且寒香手中握的这块布料分明是六品京县的朝服一角。小女子跪求三法司,为寒香雪冤做主。我愿出头,上堂作证。”

  王福江连忙作揖:“嫂子放心。我知道了!我这就上刑部明明白白儿地都告诉他们!”

  待五城兵马司人兵撤去,可好陈管家也买了棺材回来。

  陈管家很会办事,顺便将装裹、烧纸也置办完毕。

  待陈管家带着胆大的仆妇为寒香擦洗梳妆、更衣入殓,柳溶月奠酒烧纸,洒下热泪。

  这番落泪,不是作假。

  柳溶月与寒香相识不过一年,刚过门儿的那会儿,寒香欺负苏旭她看在眼内,心中很不喜欢这个姑娘。她做大少爷的时候,寒香诸多巴结,摆明了想委身做妾,柳溶月还有些轻视此人。后来听说寒香要嫁给年长刻薄的齐良斋,她不禁对她生出了些许同情。直到这次回来,眼见寒香受了婆家侮辱,还要被娘家折磨,她这才心生不平,决意帮她出头。

  谁知这个刚要爬出火坑的姑娘,居然遭此厄运!刚给她娘家送了消息,她父亲也只是跟苏府报信之人算计闺女的烧埋银子谁出?周家的意思,寒香从小在苏家长大,由周姨娘一意抚养,既然是姑母给许错了人家儿,自然姑母负责安葬。周家不找周姨娘赔姑娘已经是大仁大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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