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上官静兰神色一变，显然十分意外，她没想到刺杀行动不但失败了，还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沈铁军这个人性格执拗的不象话，他不依附任何人，根本就是个啃不下的硬骨头，如果落到他手里，别说是左思贤，就是她上官静兰，他也绝不会手软。
她感觉自己瞬间七魂丢了六魂，面色惨白的跌坐在椅子上。
左思贤扯了扯嘴角，此时上官静兰的心里想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些恐惧，他比她感受的更加真切。
“我那天找了很多刺客，为的就是必须杀了白云峰，可是……”他继续缓缓说道，“当天似乎出了变故，有人提前知道了我的计划，所以，不但白云峰等人带了武器，甚至还出现了很多营救的人。”
“什么？”上官静兰又是一惊，她没想到左思贤能蠢成这个样子，“连这种纰漏都有，左思贤，你觉得你就算死了，冤吗？”
左思贤的目光冷了几分，“我找的人，绝不会出卖我，否则，他们就不会被抓了。”
“……”上官静兰皱了皱眉，很快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是本宫出卖了你？”
左思贤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上官静兰，他要杀白云峰的事儿，只有上官静兰和那些动手的人知道，此时，他没有理由怀疑别人。
“左思贤，本宫看你是疯了！”上官静兰气得不行，“你现在是乱咬人咬到本宫头上了是吧？”
左思贤冷笑一声，“如果不是皇后娘娘走漏了风声，那么……就是他们有读心术？可以预知未来？”
“哈哈哈……”事已至此，他早就绝望了，大笑着继续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福星，福星真的会观星，她看到了，把这件事泄露了出去，哈哈哈……”
上官静兰被他的样子刺激到，压低声音吼道，“够了，别笑了，要疯，就回家疯去！”
左思贤渐渐收住了笑容，神色有一抹悲凉，“皇后娘娘想放弃我这颗石子，我可以理解，但是……娘娘有没有想过，就算是这一次救下了白云峰，之后呢？难道娘娘还打算放弃福星和闻人厉吗？”
“别忘了，皇上最相信的是他们的话，而当初说白云峰会叛变的人，是福星，皇后难道还要为了白家人放弃这颗最好用的棋子吗？”
上官静兰有些无语，“你想让本宫怎么证明？本宫没打算放弃你，也没有跟白家人通风报信，你爱信不信！”
左思贤没说话，他自然不信，也没有理由相信，但是他明白，与虎谋皮，一开始就应该做好落入虎口的准备。
而他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跟虎要一个公道。
是他输了，他认输。
“皇后娘娘，微臣已经接受了这个属于微臣的结局。”左思贤缓缓开口。
上官静兰不解的看了过去，抿着唇没说话。
其实，从左思贤说事情败露开始，她就在思考一件事儿，今晚要不要让左思贤就无声无息的死在坤宁宫。
她觉得左思贤来找自己，无非是做最后的挣扎，可眼下的局面，她保不住他，而且有可能引火上身，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
可现在，左思贤竟然说他接受这个结局了？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微臣前来只为一件事，”左思贤继续说道，“我弟弟，左嘉礼。”
上官静兰恍然大悟，她从前就听左善章说过，是左思贤跟左嘉礼的感情很好，“你想让本宫保住左嘉礼？”
“不是想，是皇后娘娘必须保住他。”左思贤挺直了腰板，“微臣这个时候来，自然也做足了准备，哪怕微臣不能活着离开坤宁宫，但只要嘉礼一死，有些事儿，就会由别人帮娘娘和微臣公诸于世。”
上官静兰瞬间神色大变，“你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
“我爹活着的时候，在世上还是有几个可以信赖的人，微臣已经把一些关于娘娘和国师、大祭司的信件和物品交给了他们，并嘱咐他们，如果我弟弟左嘉礼遭遇不测，他们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些东西送进宫里。”
左思贤神色毅然，显然真的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此时，他什么都不怕。
上官静兰咬了咬牙，“真是没想到，你对这个弟弟倒是如此在意。你放心，本宫会保住他！”
“娘娘，嘉礼身上是干净的，所有的事，就算是沈铁军查到底，也跟嘉礼没有任何关系。”
左思贤顿了顿继续说道，“微臣让你护住左嘉礼，不是要拉拢他，让他为你做事，微臣是希望……他能有自己的选择，而不管他选择的是什么，都请皇后手下留情。”
“哦？”上官静兰瞬间明白了什么，“本宫听闻，他跟你们那个妹妹感情不错，所以，你是觉得……他会选白家？”
“无论他将来选什么，都请皇后娘娘记住今日答应微臣的！”
左思贤恭恭敬敬给上官静兰磕了三个头，“时候不早了，臣……退了！”
第464章 我们连夜逃走好不好
左思贤出宫之后并没有回左家，也没有回都察院，而是去了国子监。
左嘉礼已经回国子监读书了，左思贤想要见弟弟一面。
“哥？”左嘉礼被叫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本来睡得就晚，这一会儿被叫起来，整个人都有些烦躁，“有什么事儿不能天亮再说嘛？”
“熬夜了？”左思贤仿佛没察觉弟弟的情绪，语气平静的问道。
“恩。”左嘉礼清醒了一点，“昨晚跟他们出去喝了一点。”
现在毕竟国子监还在休沐，所以，他白天会跟大家一起学习，入夜之后，也会一起出去看个戏、喝个酒什么的。
他以为左思贤会骂他，率先不喜的开口，“现在还在过年，我又不是天天去混。”
左思贤笑了笑，“放心，哥不骂你。”
这时候，左嘉礼才觉得左思贤有些不太对劲，他彻底清醒过来。
“哥，到底怎么回事儿？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月色下，左思贤仔细的看了弟弟一眼，“你倒是还不算无可救药。”
“哥！”左嘉礼越发着急起来，“说呀，到底怎么了？”
“白云峰……估计很快会被放出来了。”左思贤苦笑一声说道。
“真的？”左嘉礼的第一反应是高兴，替李岁宁高兴，毕竟因为左思贤审理白云峰的案子，他都不太好意思去找李岁宁了。
可他很快又反应过来，左思贤当初说过，想杀白云峰的人是皇上。
他压低声音问道，“皇上……改变主意了？”
左思贤摇了摇头，“只能说……是你哥我办事不利，没有那个本事让白云峰招供，也没本事……杀了他。”
左嘉礼惊得瞪大了眼睛。
“嘉礼，”左思贤转过身，面对着弟弟，“这一关，哥……恐怕过不去了。”
“什么意思？”左嘉礼感觉自己的脖子仿佛瞬间被掐住了一样，有些难以呼吸，他抓住左思贤的胳膊，“哥，这一关过不去是什么意思？”
左思贤摇了摇头，“最后究竟会怎么样，我现在也不知道。入狱？或者被判刑？又或者……”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怎么会这样？”左嘉礼无法接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哥，你做的事儿，不是皇上让你做的吗？他怎么可以……”
“嘉礼，伴君如伴虎，还有，你要记住，”左思贤神色凝重道，“帝王之家，从来都是冷血无情的，而我们这些臣子，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谁会在意一颗棋子呢？”
“哥！”左嘉礼从未这么害怕，娄氏出事的时候也好，左善章离开也好，他从未这么害怕。
眼泪汹涌而至，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哥，要不我们逃走吧？我们连夜离开皇城，去哪都行，什么都察院、春闱，功名利禄，我们都不要了，好不好？”
“怎么刚觉得你聪明一点，又开始犯傻了？”左思贤低笑一声，伸手捏了一下左嘉礼的脸颊，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比左嘉礼大三岁，他记得特别清楚，左嘉礼刚出生的时候是个小胖墩，他总是趁着娄氏不注意的时候，去捏左嘉礼的脸。
后来，左嘉礼小时候一直流口水，娄氏说是被他捏坏了。
但是左嘉礼特别喜欢他这个哥哥，而这个弟弟的口水也常常蹭了左思贤这个哥哥一身。
或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就把这个弟弟看的特别重要，把弟弟当成了自己的一份责任。
从小到大，左善章并不在意他们，左嘉礼因此常常哭鼻子，左思贤就哄他，问他觉得哥哥重要还是爹爹重要？
小嘉礼总是毫不犹豫的说哥哥重要，左思贤就说那就行了，你放心，哥哥最爱你了，以后哥哥有出息了，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可现在……左思贤知道，他能给左嘉礼的已经屈指可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