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云霜月身上被蒸腾出来的薄汗,她发麻的口腔,以及有些涣散的眼神,通通都在细节处彰显着陆行则极为恶劣的行径。
但罪魁祸首脸上依旧是那堂皇正大的无害表情,像没事人一样笑着凑过来,又轻轻吻了一下云霜月的嘴,极为珍重地贴了下。
“谢谢云霜月大人,唔……喂我喝水。”他哼笑着。
他抱着云霜月坐起来,和她一起晃了晃,最后讨好道:“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早餐哦……你可以一边吃早饭,一边让我给你编头发。”
云霜月缓过气来,随后看着他这张脸,没忍住又揪了一下,这次没收住力道。
陆行则夸张道:“好痛——云霜月大人我错了。”
云霜月见他这样子,也勾了勾唇,突然说道:“我不记得我房间的门是开着的,所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房间?”
感受到陆行则僵住的身体,她又轻飘飘道:“而且我未曾让你叫我起来,现在也不是你平日里睡醒的时间……为何你会出现在这呢?”
陆行则:“……”
这就得问他那几滴心头血了。
他突然收到了心头血的波动,意味着云霜月那产生了极为浓烈的情绪起伏。于是他就自然而然跑到了云霜月的房间,守在她的床边。
“放过我嘛……”他那头去顶了顶云霜月的下巴,开始耍赖求饶。
云霜月的下巴被他的头发蹭得发痒,又听到意料之中的话,她的眼睛弯了弯,轻笑出声来。
她也没想真的知道答案,只是单纯欺负一下陆行则而已。
“好了,带我去吃早点吧。吃完之后时间就差不多了,可以叫曼儿他们起来了。”她噙着笑。
陆行则也笑着露出他的犬齿,抱着云霜月的腰下床,颠两下后还转了一圈:“遵命遵命!”
第103章 不渡川
“啊……霜月姐?”火曼儿睡醒走出空间后看到外面的人影先是一愣, 随后才反应过来打招呼:“早上好啊!”
“霜月姐你今天是不是换了穿衣的风格?”
这也不怪她,因为云霜月今日的打扮和往日一贯素净风格有了明显的区别。
她的头发一部分如寻常那样披下,另一部分却被盘于脑后, 看着和修真界的那些寻常样式不同, 远远倒像一双微耸的猫耳。
云霜月的发间也藏着些小物件,偶尔在光下闪烁着,倒像是缀着些细碎的珠光。
发髻的左右各插支小梳, 梳齿间垂下的细巧赤金流苏,缀着米粒大的珠子, 几枚白玉玲珑的簪子斜斜探出。明明看着并不显眼, 仔细一看后却发现无处不精细。
她身上的衣物好似没有变化,但一转身就能发现区别。虽然依旧是一袭素白的锦衣, 质地柔润, 但偏是这极为素净底色之上, 却用银线混着深浅不一的赤红丝线,细细绣出繁复的精美纹样。
自襟前蔓延至肩头, 又悄然隐入袖中。红色花纹于白衣之上,所占的空间只有小小一截,并不算大, 却又鲜明如雪地绽开红梅, 衬得云霜月的气色都鲜红了几分。
真要说起来……这种风格倒像是那位每天都穿得胡里花哨的人。
云霜月听到了火曼儿的话,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变化很大吗?”
她今天的发式本是陆行则帮着编的,原以为和昨日他编的那个差不多,毕竟他也没用多长时间就弄好了。
手触及到那个不似以往的发髻, 陆行则编完之后她都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因为他眼神和铜镜里的她对上视线后,突然眨了眨眼, 莫名其妙捧着云霜月的脸又要黏过来。
难得被云霜月拒绝后,这个向来不让自己吃亏的人又得寸进尺,眨眼间就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套衣物给她,也不知是何时准备的。
云霜月看着那衣物,都差点有了回到前世的错觉。
火曼儿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笑着说:“第一眼看上去觉得变化挺大的,但现在仔细一看又觉得很适合霜月姐。”
此话不假,火曼儿看着云霜月今日这套扮相,和女人平日里的气质圆融在了一起,更加和谐了。
说话间,空间里传出了左邢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是吧陆行则,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太阳打哪边儿出来了。”左邢被人用胳膊勒着脖子,生无可恋地半拖了出来:“你自己想起来就起来吧,还把我也带上干什么。”
勒住他的人脸上笑嘻嘻的,嘴上的话却不是很好听:“你睁大眼睛看看,现在太阳都多大了。”
左邢迷迷瞪瞪地抬眼看了看秘境里高悬的太阳,视线下移,顺势就落到了云霜月身上。
突然一个激灵,醒了。
靠,见鬼了,霜月姐今天穿得这身打扮,差点让他以为遇到了第二个陆行则。
反应过来后,左邢大大咧咧地云霜月打了个招呼:“早啊,霜月姐!”
随后他又左顾右盼地看了看:“话说姬芜珩那家伙呢?我刚刚和陆行则去他房间找他,没看到他人啊,还以为他已经出来了呢。”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云霜月皱了皱眉,随后冷静道:“我比曼儿早出来,也不曾见到过他。”
“我靠,他不会——!”
“就一会儿时间不见,不用这么咒我吧。”一道声音幽幽响起在左邢的耳侧。
左邢又吓了一激灵,回头对上了一双透着十分无语的眼睛,那头白发在阳光下十分明显。
左邢弹到了一边去,又骂姬芜珩:“你消失不说一声就算了,现在还来吓我,居心叵测啊!”
姬芜珩嘲讽他:“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没事干,早点找找你那罗盘怎么在秘境里用才是真的。”
随后他正了正声色,转过头来对云霜月说道:“霜月姐,刚刚事发突然,我没来得及告诉各位。”
他伸出手,摊开手心,本命灵器青玉针在他的掌心浮现,上面的灵力流动,似乎隐隐又不太稳定的趋势。
“今早我因自身神识波动醒来,发现青玉针擅自离体,似乎在催促我起身,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想到或许是这秘境的什么线索,于是便由着它飞出这空间……”
“但出来之后没多久,它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架势。因为已经离这里有了些距离,此地立场混乱,怕再走下去会迷失方向,我便强制将它收回,又回了过来,找大家商议情况。”
青玉针异动……?
云霜月微微一愣,为何青玉针会对此处云氏的秘境产生反应。
而陆行则一挑眉,也意识到这是前世他完全没遇到的情况。
没等她问什么,一旁的左邢一脸好奇地说:“对哦,你这个本命灵器还挺神奇的!”
左邢用手肘怼了下陆行则:“诶,你还记得不,上次我们在那个小镇找霜月姐的时候,你这个青玉针也飞起来了。”
“难不成你的本命灵器和霜月姐还有关系?”他弯下腰,仔细打量着姬芜珩手中的东西。
姬芜珩却真的仔细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道:“……应该不太可能。”
随后他斟酌开口道:“青玉针上的气机不仅和我有关,还同我祖母有关,若要由外人来引动它,身上必须沾着我同祖母的因果。”
“但我祖母在六十年前就离开家族故地了,下落只有族中长老知晓。”
“诶,六十年前你不是还没出生吗,那你的本命法器为何会同你祖母有联系?”火曼儿提出了疑问。
姬芜珩却又摇了摇头道:“我亦不知太多……据说我出生那日祖母曾来看过我,随后将她一生有关医药上的心得全都打入了我的识海,并封印大半。我成功炼化本命灵器之时,那被封印的心得记忆就顺势飞入其中,似乎是因为这个,所以沾染了祖母的力量。”
沧溟姬氏的一生的绝学,皆在于医。然舍一生绝学而于旁人者,除了姬芜珩的那位祖母,谁都没有做过。或许只有到了这种程度,自身本命灵器上才会沾上他人的因果。
“你祖母难道不是姬氏的人……?”左邢说了一个大逆不道的猜测。
不然姬氏族人若将家族的一生绝学舍弃,这也太……嘶。
但是姬芜珩给了他个不太明显的白眼,随后没好气道:“这更荒谬了。”
“若是旁人还好,但我祖母曾是姬氏的家主,怎么可能是外族之人!”随后他的声音又低下去,似乎带了一丝迟疑:“只是……听我父亲说,祖母在医道上造诣极高,却似乎并不太热衷于医术一道,而是更喜欢剑。”
“剑?”
“剑。”
左邢和姬芜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行行行,行了!你们两个别剑来剑去的了,我看这里最贱的就是你们俩。”火曼儿一把推开两人,双手抱臂:“别聊八卦了行吧,说点正事呗!不是来看看青玉针要把你带到什么地方吗?”
左邢挠了挠头,企图吹着口哨掩饰尴尬。
姬芜珩视线一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