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月笑着摇摇头:“举手之劳,不必如此。既然看到你处于危险之中, 无论如何我都会相救的。况且, 我那一剑威力并不大, 只是恰巧那魔气已经被你消耗大半,这才能帮上你。”
随后她将手中的珠子递给白茯苓:“你可知这是何物?为何里面会关着个婴孩……”
白茯苓点了点头,待接过云霜月手中的珠子, 看清珠子的情况后,她的面色变得不太好看。
她抿了抿嘴,低声骂道:“那群杂碎……拉帮结派被镇压后不消停, 还要搞这种小动作。居然丧心病狂将婴灵关入珠内用魔气炼化,安的是什么心!”
白茯苓抬头看向云霜月,正色道:“道友,你刚刚说你失了记忆,那我就通俗点为你道来。”
“七十多年前,修真界爆发了一场神魔大战,起因是魔气肆虐,威胁修真界。后来被联合镇压,但魔气污染下部分修士诞生了心魔,诱使他们去重现魔气重临之景。其中四大家族作为神魔大战之时,距离魔气最近的存在,导致大战结束之后,他们的修士被渗透的最为严重……”
“如今这群渣滓虽不成气候,但他们潜伏在家族内部,暗中相互勾结,做了不少恶心人的事情。”
“我追赶逃出魔渊的魔气,也是他们的手笔之一。他们不知用什么方法,再次松动了下界的封印魔气的入口,导致其中魔气外泄。”
白茯苓摊开手,仔细查看那颗关着婴孩的珠子,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推测此物也是他们的手笔,虽然我以前从未见过,但应该是他们新的手段……用魔气淬炼其中的婴孩,若我们如今没有追到那团魔气,那么假以时日,这珠子中的孩童必将被魔气异化,作为天生魔种投入不知情的人间,待长成之时必将为祸一方!”
云霜月听完,眉头也跟着轻轻蹙起,眼中含着担忧。她虽失去了记忆,但白茯苓短短的几句话已经大致讲清了情况,云霜月能很快明白其中的意思。
知道了那些人的恶行后,云霜月没跟着义愤填膺地讨伐他们,而是第一时间将注意力放到了受害者身上。
那个被无辜关入珠内的婴孩,会是什么结果?
白茯苓刚刚说,若是没有及时阻止魔气,那这孩童再被魔气浸染几日后,必然会为祸一方。那么面对这样的存在,他们会不会将这孩子就此杀去……
可这孩子未被魔气彻底污染,往后会不会行恶还是个未知数。若要真的追究起来,还未长大就被利用的他,才是这里最无辜之人。
云霜月张了张口,还是选择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谁知对面的白茯苓听到她的话后一愣,随后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个笑:“本来是要这么处理的,但是我不想这么做。和另外一群镇压入口修士谈不拢,就和他们打了个赌!若我自己一个跑了出来,先追到了这团魔气,那它里面那颗珠子就交由我来处理!”
难怪面对这危险的魔气,镇守之人中就只有白茯苓一个人来追。现在想来应该是她先发现了魔气,为了比旁人先一步拿到里面的珠子,这才陷入刚刚那险境的。
她的肤色带了点麦色,在寒冷的雪地里,笑起来就带有一种暖烘烘的感觉:“怎么看这小孩都是无辜的吧!事情还未发生之前,他的命就不是命吗?”
“嘿嘿,你觉得呢?”白茯苓朝云霜月眨了眨眼睛。
云霜月看着白茯苓手中的珠子,那面容模糊的婴孩有翻了个身,虽然周身漆黑的魔气依旧存在,但内里仍只有温润的灵力,将婴孩柔和地包裹着。
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嗯。”
“对了道友。”白茯苓:“既然你失去了记忆,不若同我先走一段路吧?你对我有恩,我不能让你犯险。此处为下界的北境之内,大雪之下出路难寻,同你一样的修士也鲜少经过。我可以先带你去这附近的驿栈,到时候你再决定要去哪边,如何?”
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失去记忆云霜月需要白茯苓的帮助,所以她也不扭捏,当即点头应了下来。
——
几个时辰后。
天色有些昏黄,似乎马上就要暗下来了。
云霜月和白茯苓却仍站在茫茫的白雪之中,看着这即将暗下来的天色,二人面面相觑。
随后,云霜月先是轻笑一声,并没有恼怒的情绪,反而还安抚白茯苓道:“可是出了什么意外了?没事的,不用急。”
白茯苓拿着手上的罗盘甩来甩去,却依旧没什么用。她颇为尴尬地瞪着手中的罗盘:“明明一开始还有用的……难道是追那团魔气的时候,它把罗盘弄坏了?”
那个关着婴孩的珠子此时到了云霜月的手上,所以白茯苓可以两只手都抓着罗盘,大有一种要直接将它“哐哐”往雪里砸去的样子。
“给点力啊……给点力啊……”白茯苓对着手中的罗盘碎碎念。
“臭罗盘,气死我了……以后我一定要收一个会摆弄罗盘的徒弟,到时候定然用不上你了!”
就在这时,雪地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脚步声。
它正朝着这边缓慢走来,似乎有些迟疑。
“那个……二位,可是需要帮忙?”一个颇为憨厚的男声出现了。
云霜月和白茯苓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是一个男人,穿着兽皮的保暖外衣,另一只还提了一只刚抓的猎物,看样子似乎是这附近某个村子的村民。
身形高大,面相很老实。此时正看着云霜月二人,见她们没有说话,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随后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白茯苓猛地点了点头。
——
“北境鲜少来人……除了一批接着一批的商户们,已经很久没见到陌生面孔了。”
风雪中,男人的话被吹得有些模糊。
云霜月却听得真切,她还捕捉到了一个极为违和的点:“既然鲜少来人,没什么利益可谋,为何商户会一批接着一批来?”
憨厚的男人听了这话,默不作声地扯了扯他手中的猎物,欲言又止地看了云霜月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将这段话题模糊过去。
他说出了这样一段话:“二位既然是迷路来此,那么明日天亮后还是尽早离去吧……”
云霜月虽失去了记忆,但她的判断力还在,就比如此时的她直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既然男人已经开口了,那就不能继续贸然问下去了。云霜月将那点感觉暂压在心头,顺着男人的意思,并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跋涉了多久,视线尽头,终于出现几点微弱摇晃的光。像冻僵野兽濒死的眼睛,穿透越来越浓稠的夜色和狂舞的雪帘,固执地钉在雪地里。
男人明显松了口气,步子也快了几分。
“二位,就在前面了。”
极北的风雪在踏入小镇的瞬间,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屏障削弱了力道。脚下不再是深陷的雪壳,而是被仔细清扫,露出整齐青石的路面。
两旁屋舍并非预想中的粗陋石屋,而是井然有序,有的房屋甚至极为考究,连窗棂上都细致地镂刻着冰晶雪花图案。檐角悬挂的灯笼在渐浓的夜色里,散发着柔和稳定的暖光,将飘落的雪片映照得如同金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冷的松木香,混合着若有似无的甜点气息。一切精致得近乎刻意,像一幅精心绘制的雪域桃源图卷。
“北境还有这种地方呢……?”白茯苓扭头环顾了下四周,眼底露出惊叹。
“因为商人时常往来,所以此地修缮得不错,二位可以去镇上的最大的客栈歇脚,就在前面直走不远处。”男人拿着手中的猎物,朝她们点了点头,随后不欲多说,转身就离开了。
云霜月看着周围的景色,心下总有一丝违和。她手中微微捻动,放了一点灵力在男人身上,随后跟着白茯苓,一起来到了男人口中的客栈。
那是一座三层的木楼,外部装修精致。抬脚跨入门内之后,发现内部同样考究。暖炉烧得正旺,檀香袅袅。掌柜是个圆脸微胖的中年人,看到云霜月她们后,堆着热情洋溢的笑迎上来。
和掌柜说明要求后,白茯苓和云霜月一起在大厅坐下了。
她凑过来,悄悄在云霜月耳边讲道:“我之前还和你说这里没有修士来呢……结果现在一看,这里坐着的一个就是修士。啧啧,来头还不小,穿着玄天门的衣服。”
云霜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那人似乎完全没有遮掩自己修士身份的意思。
那是一个女修,身上的衣服布料精致,不似凡物。腰间上挂着大大小小的药瓶,隐隐有灵气泄出。
但面对这场景,客栈的凡人掌柜却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像是见惯了这场景一样。
她并未多言,目光平静地掠过厅堂。雕花的桌椅纤尘不染,几个零星的客人安静地用着餐点,交谈声压得极低。一切井然有序,甚至有种过分洁净、过分安静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