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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妻子重生回退婚前_春枝晓【完结】(144)

  但是当陆行则真正走过了千年岁月,看花开花落,日升月落,看见了天空中无数次不一样的坠星。

  他仍然只会记得,妻子的嘴角的一颗红痣。

  妻子是无法被忘记的。

  他见春日的花,会想起妻子捧起它们放在下巴嗅闻的样子。他见夏日的流萤,会想起妻子在它们的环绕中轻笑的样子。他见秋日的落叶,会想起妻子牵着他的手将它们踩得沙沙作响的样子。他见冬日的雪,会想起妻子被冷气吹的泛红的指尖。

  人是永远记忆的生物,他们对世界的认识由自己的记忆塑造。长生的神灵见天地众生早已不止是见它们本身。

  而是在看记忆中的妻子。

  妻子给他塑造了一个世界。

  天道剥夺了他的情感,他无法拥有凡人话本中纠葛不清的情意。

  只是提到妻子时,他就想闭上眼睛,闻着妻子的衣袖间的香味,趴在妻子的柔软的腿上,和妻子度过宁静的一天。

  是爱吗?是情感吗?

  这只是陆行则的本能。

  金发的男人静静地走上东极山,路上很多人朝着热闹的集市涌去,天地之间,似乎只余下他一人,逆着人流,朝着无尽寂寥的山走去。

  他要去迎接他的死亡了。

  心头血尽失,神骨剥离,正好此方世界的天道被云晏镇压,他得以脱离天道束缚,求得千年之前,妻子离开后未曾成功的死亡。

  只可惜,死前也无法再同妻子相逢,他未能寻到妻子逸散的幽精。

  天地悠悠,山风呼啸。

  吹起男人的金发和衣袖,神灵的情绪影响着此方天地,让东极山上墨色的云层堆积。

  滚滚雷霆,风雨欲来。

  ——

  人间曾有稚儿言:

  “祖母祖母,您说天上的神灵会流泪吗?”

  “哈哈,会的呀。这天上下的雨就是祂的眼泪。”

  这天上下的雨水。

  就是神灵死前最后的眼泪。

  第117章 不渡川

  金发男人来到了山峰的背面, 站在那里,和云霜月隔着一层岩壁。

  他的身形已经开始消散了,本想去看云霜月一眼, 但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

  相隔一层薄石, 相隔千年岁月。

  金发男人闭上眼睛。

  到了他这个境界,传入他耳中的声音已经和旁人不同了。除了即将带来大雨的狂风,他还能听到云霜月有些转醒时, 衣袖间牵动的声音。

  要见一见她吗?

  不,不能见的。

  凡人的话本中, 长生之人会依靠时间忘记曾经的妻子。

  可如果是这样的遗忘, 那一定是禁不起见面的。

  因为一旦遇见,就会发现此前无数妻子缺失的时间, 都被这一瞬间填满。他会想象那些空白而单调的时间里, 如果出现妻子的身影又会如何。

  他的脖子上早已没了栓绳, 若真的见到了云霜月,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天道在他登临神境之日, 将他的情感拔除。

  此后爱为何解,恨为何故?

  无端升起,无端消散。

  可陆行则对“爱”字常常感到下意识的恐惧, 或许是地球上那段短暂童年的影响, 又或许是千年时间太过长久, 即使他不懂这个字的含义,却总感觉爱是可怖的。

  而藏匿在他本能之中的爱更是汹涌。

  妻子已然离去,她再无法约束那些留在陆行则回忆里细枝末梢的情感, 任由它们如浪潮一般侵蚀着陆行则,一波接着一波。他还未找到可以藏匿的螺壳,就被冲上岸的浪涛卷走, 化为那汹涌的一部分。

  千年时间,他的心跳变成了浪涛的声音,而身躯化则作了记忆声音的螺壳,若是妻子凑到他的胸口静静聆听,可以听到他心脏的鼓动,那里面没有一个通俗的“爱”字,只能听到浪涛呢喃着妻子的名字。

  云霜月,云霜月。

  妻子名字是有重量的,每当金发男人想要说出口,这三个字就沉沉地压在他的舌根,再顺着喉咙仓惶吞进他空荡荡的胃里,不可说,不能说。

  “云霜月?”

  而在石壁那头,这个世界的陆行则醒了,却正在小声含着妻子的名字,宛若在唇舌间咀嚼一番后,再甜蜜又粘稠地吐出。

  他无法宣之于口的,“他”却能轻易说出。因为金发男人只剩下妻子的名字,而这个世界的“他”有着妻子本人。

  说话真恶心。

  金发男人面无表情,就这般在心中淡淡地想着,天上黑云似乎更加浓厚了,隐约有闪烁的雷霆在奔走。

  云晏说的不错,金发男人厌恶那个家伙,因为妻子对这个表里不一的货色居然真的不同,她会为了这个世界的“他”驻足。

  妻子居然也会被他改变吗?

  在金发男人的记忆之中,妻子是极好的,却也是极为残忍的。

  她会弯着柔和的眼睛收下他的话术,也会勾起唇角宁静地让他接受她的死亡。

  云霜月会为了天下苍生离开,留下一只挑嘴的鸟雀,再无法跳上她的膝头去啄食她指尖捏着的糖糕。

  妻子在谈及这件事的时候总是笑着的,她是真心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她还反过来开解他说,人的离开,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陆行则在听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缄默不语,他坐在苍茫的山巅,那是云霜月离开前的住所。

  他看云霜月种下的梅花开了又谢,看随她而去的鹰鸟埋骨之地又站了新的雏鹰。他也依旧沉默,用几近千年的时间,将不接受这三个字刻印在亘古不变的岁月之中。

  金发男人没能接受妻子的离开,他依旧在找机会寻死。

  人世间的羁绊如同丝线,陆行则和云霜月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在云霜月离开后又渐渐变成了死结,而死结多了,就会成为心结。

  这个心结捆缚住了陆行则,吊着他的最后一口气。

  云晏和他交易时,曾提出过一个要求。要求他用自己穿梭时间的能力,把一本古书带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云晏会将这本古书设法送到云霜月的面前,引导她成长的轨迹。

  古书中前半部分记载了一种极为特殊的剑招,隐隐蕴含非凡的剑意,和天地上至高的存在有着联系。似乎是云氏的剑招,但在神境的陆行则看来,又明显有人为修改完善的痕迹。

  这是云晏专门为云霜月打造的剑招。

  后半部分则是一些关键的节点,在很多时候总是寥寥几语,和后来送到云霜月手上的语气完全不同。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后面那样。

  只是因为金发男人拿到古书之后沉默了一下,问云晏能不能将那些话由他来改写一番。

  于是金发男人亲自下笔,将那些短暂的话用他的方式写了下来。云霜月离开的时间有些太过漫长了,长到陆行则那不堪入目的字体已经可以变得极为工整。

  他又想着此时的语气早已和妻子最初相遇之时不同,于是循着记忆,拙劣模仿着未被拔去情感的从前。

  最后那本古书才被送到了云霜月面前。

  这样算不算给妻子写了封信呢?

  金发男人想着。

  不知静静看了多久,恍惚间,金发男人感觉自己听到了妻子的轻笑声,好像笑着夸了句他如今这字写得不错。

  陆行则回头看去,却只能看到自己的周身依旧空荡荡一片。

  这些年里,他总会有这种幻觉,觉得妻子偶尔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印象最深的有两次,一次是完成古书的时候,另一次似乎是在很久以前,妻子刚离开的时候。他跑到了妻子的雪山上去喝酒,可能是因为醉意的影响,他总感觉妻子站在了他的身后,给他轻轻盖了一条毯子。

  可陆行则清楚那是不存在的,这里没有妻子的轻笑,没有妻子的薄毯,只有她遗落的一条弃犬。

  陆行则一直都知道,他对于云霜月来说,好像就是一棵亲手植下的树。他是她种下的第一棵,却也就仅此而已了。

  因为后来的云霜月种下了很多不一样的小树,她会因为陆行则的成长而夸奖,却又因为他成长得过于出色,就放心地移开了自己的注意。

  在妻子那,他好像没什么特殊的。

  金发男人又闭了闭眼,他静静靠在石壁之上,身形开始逸散。

  这个世界的春天太长了。

  他不想再等来一个没有妻子的春天,那就在这个夏天死去吧。

  “滴答——滴答——”

  雨珠终于从云层上落了下来。

  “哗啦啦——!”

  暴雨顷刻间到来,厚重的黑云将天上的光遮了个干净。

  顺便也将还没醒来的那些人浇醒。

  “我靠,这是哪啊,我们怎么出秘境了!我才刚刚睁眼啊,这个东极山的天气有问题吧,怎么突然下暴雨了!”

  刚醒来的火曼儿抓狂大叫:“左邢!要你们罗盘有什么用,赶紧找地方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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