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云霜月。
“后来不是查到了吗……那女修可是清淮云氏的人, 我们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黑衣男子“啧”了一声:“你都说我们这是打草了, 你再看看出了这个女修外, 那些因果线上的人哪个好惹?我们不劫走这个女人,难道去劫走那些人物?”
他猛地一瞪眼:“那才是真的打到蛇了!”
看着客栈方向的修士抱臂耸了耸肩,“嘶”了一声, 随后挠了挠头道:“说的也是。”
“但我们现在是在玉虚城内吧,这里可是玄天门的地盘。我们在城中劫人,那位门主大人不会亲自来拦?”
黑衣男子随意摆了摆手:“嗐, 你以为她是什么喜欢多管闲事的老好人?不过是劫走一个人,又没在城中杀人。顶多算修士之间的恩怨,那位大人不会在意的。”
修士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在理。”
“不过那女修身边跟着的是陆行则吧?就那个百盟大比上力压数百天骄的魁首,当年风头无两,如今又去了百仙盟,修为应当是更近一步了。”
黑衣男子面露轻蔑:“怕什么,那小家伙现在还没成长起来呢。若是放任他继续修行,那以后我们必然得避他锋芒。但是,现在……呵呵。”
“不过是毛头小子一个。”
“百盟大比再出众,那也是给修真界新一代修士准备的,不过都是初境的实力。当年陆行则当上那魁首,似乎也是初境六重的实力。现在离百盟大比才过去几年不到,就算他再天才又如何。我们是初境以上的灵境,还差一重就到了七重之境,他是不可能连跨这么多境界的。”
“修真界至今未曾见过有这种天赋之人,他陆行则必然不可能。不用把他当回事,我们今天就动手,直接劫走那个女人!”
黑衣男人哈哈大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觉得自己接受了一个极为轻易简单的活。
修士也跟着他笑道:“不错!我之前见过那陆行则一面,我瞧着他倒是个好脾气的人,脸上一直笑着,长袖善舞,全然没有传言中的张狂桀骜嘛!”
黑衣男乐呵呵朝修士看去,似乎还想补充点什么贬低陆行则的话。
下一秒,却见那个修士面露惊恐地看向自己身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黑衣修士不知修士为何突然这样,他想着扭头顺着修士指着的方向看去。
却在扭头的瞬间,视线突然不受自己控制地升高,他的脑子一片空白,酒馆发天花板离他的鼻尖越来越近,又在即将碰到时,天旋地转。
修士瞪大眼睛看着客栈内突然多出的一个人,喉咙中发出恐惧的嘶吼声。
他口中的那位“大哥”气息在那人到来的瞬间就断绝了,头颅被一剑利落削去,如同一颗孩童脚下的球一样,顺着剑的余力被抛到空中,又滚落在地。喷溅的血液直直溅到了修士的脸上。
他们口中的陆行则穿着一席明亮洁白的白色衣物,突兀出现在了酒馆内。他剑上鲜血淋漓,可衣物上却没有溅上一点血色。
少年脚尖点地,动作随意地跳开了那滩还在向外渗透的血水。随后又看了眼地上瘫倒的尸首,嘴角的笑意半点没变,像是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是酒馆里的酒坛,平平无奇。
“哟,不小心路过了。问问,你们在打谁的主意呢。”
他挂着修士口中“好脾气”的笑脸,手上拿着的赤霄剑跟开西瓜一样随意地戳着地上的人头。
修士一退再退,被那诡异的场景惊住,突然又在下一秒想起自己的修为。
对!对!
陆行则才几岁,不过是个初境的修士,就算他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顶破天了也只能初入灵境!
真是被这个臭小子吓住了!
等弄死了陆行则,再把那女人劫走!
此时修士的脑子已经有点乱了,完全没意识到他的大哥是被陆行则一剑削去头颅的。
修士怒吼一声,手指掐诀凝成灵力,却不是修真界的精纯,而是缠绕着驳杂的魔气,露出浓浓的恶意。
他心中冷笑着,面露疯狂:“这可是魔气,是‘天’的恩赐!同阶之中,魔气能比普通的灵气强横数倍,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正派修士,竟然不懂魔气的可贵,我今日就将你——呃!”
修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赤红色的剑直接捅穿咽喉。
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少年人的修为似乎远远高于他。
但是……这怎么可能。十几岁的灵境,修真界怎么会出现这种人物……
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一双笑着的桃花眼,意蕴风流,眼里却有着无聊的倦怠。
以及……
远比他手中魔气,更加浓稠的恶意。
那种恶意并非针对他而刻意形成的,仿佛是天生流淌在血液之中一般,常人看他眼底的恶意就好像接触到了空气,根本无法察觉,毕竟是那样的寻常,只会注意到一双漂亮的笑眼。
而此刻,拥有这双眼睛的少年,在修士的眼中却好像他才是用着魔气的人。
“好吵啊,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陆行则的高马尾甩了下,动作随意地踩着那修士的手碾上去:“借我擦擦鞋底的血,谢了啊。”
“出来的有点久了,她会找我的。没空砍着你们玩了,送你们个难得的福利喽,直接送你们去死。”
少年人身上的白衣仍旧皎洁,一点污浊都不曾沾染,周身金色灵气浩荡,堂皇之势为正道上上乘。
但被他刺穿喉咙的修士面色扭曲,他嘴中满是流淌的血,发出嘶哑的竭力声:“魔……哬……我看清了!你才是天生的魔种!百无禁忌之人……怎么可能走上正道,到底是什么引导你——!”
陆行则眼中露出点诧异:“啊,说什么呢,居然还没死透。”
他将剑毫不犹豫地拔出来又砍了修士一剑,嘴中随口道:“魔?不要擅自把我和这种东西沾边啊,云霜月讨厌这个词呢。”
笑看修士真灵逸散面露死气,陆行则慢悠悠拔剑跳出酒楼。
最后朝着楼顶看了一眼,留下句:“看了这么久,那就麻烦这位看官清清场。”
说罢,人就消失了。
几息过后,陆行则看的位置逐渐一阵扭曲,随着一只脚踏出,空气因为主人可怖的灵力逐渐扭曲。
青衫药香,蓝眸淡漠。
玄天门门主。
药修来到此地后,无视了酒楼内鲜血淋漓的景象,而是第一时间看向了陆行则的方向,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会有她的气息。”
“她,回来了吗?”
药修的眼珠动了动,手中凝出灵力,将那两个修士还未逸散的魂魄拘了过来,淡淡开口:“搜魂。”
两个魂魄痛苦挣扎,但是在蓝眼睛药修的手下却无法动弹,他们脑子的记忆在她眼中一一浮现。
“……她回来了。”
药修看完后,缓缓歪了歪头:“被魔气污染的残党……要对她下手,谁给你们的胆子。”
她扯着两个修士的魂魄,再次踏入扭曲的空间内,里面是一张卦者惊恐的脸,和残党兵荒马乱的惊呼声,而她的身后,鲜血和尸首尽数如烟灰般湮灭。
——
客栈内。
酒楼里的这一切不为人知。
云霜月穿着陆行则搭出来的披风,正在雪中煮茶。沸水声咕噜咕噜,带着茶香的热气在雪天飘散。
忽然,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还没见到人,嘴边就已经挂起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她抬头。
“云霜月,我买了烤红薯回来,啊,好烫好烫!”陆行则从客栈的屋檐上跳下来,手里拿着油纸包着的东西来到女人的面前。
云霜月拂去他头上的碎雪,随后才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买个红薯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陆行则笑着甩了甩头发,把自己的发饰甩得叮当响:“哈哈,怎么可能,我穿的可是白衣服,你看,脏都没脏。”
“只是拍掉了两只苍蝇。”
他把被红薯捂热的手心贴到了云霜月微凉的脸的上,就这样捧着云霜月的脸,又开始熟练撒娇道:“我只是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云霜月开始熟练顺毛:“什么事情?”
“卖红薯的那条街,有人家成婚了。我在那买东西,还收到了几粒喜糖。”
陆行则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贴在云霜月的脸上没放下去:“在我的储物戒里,但是我要等会拿给你看,因为我还想再多捧一会儿云霜月的脸。”
云霜月闻言,捏了捏陆行则的鼻尖,随后笑着问他:“在想什么呢?”
陆行则拿鼻尖拱了拱云霜月的手指,闭着眼似乎在嗅闻她手上的香气。
复又睁眼。
“我只是在想……”
“我们可以也成婚吗?”
云霜月微微睁大了点眼睛:“嗯?我们前世不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