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旁边的人也是一个动作,当视线相撞时,云霜月和陆行则同时一愣。
刚刚两个人的手指无意识碰到了一起。
陆行则一低头,看到了那双熟悉的手,青色的血管脉络在苍白的手上浮现,指节纤瘦细长。陆行则不算黑,但是云霜月的手和他放到一起还是会存在色差。
看到这个情况,云霜月心底不知为何突然漏了一拍,她下意识想要将手缩回。
却见对面的陆行则微微抬起一根手指,曲起后又舒展开,轻轻按在了云霜月的指尖。
将云霜月要离开的手扣住了。
做完这个动作后,陆行则又抬眸,再次和云霜月的视线重逢。
他暗金色的眼睛带着浓浓的侵略感。
他们对视着,陆行则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又慢慢压了一根在云霜月的指甲上。
带着试探的意味,就像是野兽捕获猎物前,那缓慢又带着压迫感的脚步,一步步朝着云霜月而来。
云霜月默了默,手指微微上翘,将陆行则压在上面的手指弹开。
那只手老实不动了。
她将手伸了回来。
又看了眼陆行则。
神色寻常,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谁也没有注意到桌下这突发的隐秘状况。
后桌。
“啊……这很热吗,为什么他们两个耳朵红了啊?”白野泽小声问旁边的左邢。
左邢听到后狐疑地看了两眼前面的人,又看了看亭子外的天气:“应该吧……不是快到夏天了吗,最近好像是有点热了。”
不然怎么解释?
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这俩人怎么突然耳朵红了,搞得像牵了个手一样。
第86章 明月逐来
三日后。
百仙盟会第一次的切磋结束了。
周围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 日子依旧在不急不缓地走着,并未发生什么特别大的事情。
除了偶尔云霜月和陆行则一起走在路上时,有些目光会落到他们身上, 还带着她不太理解从何而来的热切。
“他们真的不是道侣吗……”一个女修远远看着走过去的两人, 眼神灼热。
她身旁的男修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你又不认识他们,最近这两天怎么天天来这里蹲守?还弄得这么偷偷摸摸的,你明明和他们一句话都没讲过啊。”
“叫你前几天光顾着历练不回百仙盟, 不知道错过了什么好东西。”女修翻了男修一个白眼:“谁说我不认识他们!前几日他们在盟会论道的时候,我正好去看了。”
“盟会论道……”男修似乎觉得有些印象, 眉头紧锁思考后恍然大悟道:“是不是你昨天用留影石给我看的那场?如此说来, 他们配合真是相当默契。”
“何止默契,那留影石质量太差了, 你居然没有注意到——”女修双手捧脸:“最后一下是云霜月直接拿了陆行则的本命剑来斩的!”
“?!”男修震惊:“这种程度——”
“他们两个真不是道侣吗?”他的声音和女修的声音重合到了一起。
“怎么会如此般配。”女修扭了一下, 随后突然看向身边的男修:“你要不要来了解一下?”
“什、什么?”男修有些懵:“这要从何了解。”
女修一笑:“带你去这届的甲字班找一位凤小姐, 她可是给不少人都讲述了一番那日论道时,二人之间的氛围, 让听过的无不心驰神往啊!”
说罢就扯着男修去了另一座山头,完全没在意他们的身后还站了一个人。
白野泽看向他们的方向:“甲字班,凤小姐……那不就是凤柔爻吗。”
他嘴角抽了抽:“她这是当上教主了在传教吗, 看不出来平日里书卷分这么低, 碰上这种事倒是得心应手啊。”
随后又看向天字班的方向。
这几日里, 那陆行则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像传言中那样的天才剑修脾气,也不像之前要提着剑戳死白野泽的凶劲儿,脸上成天挂着一副笑脸, 却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云霜月的身边。
特别是他和云霜月对话的时候,哪怕空了一条小缝,陆行则都要从那里挤进来, 装成一脸好奇地问他们在讲什么呀。
表情之刻意,动作之浮夸,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此举的含义。
但偏偏云霜月还真会很认真地给陆行则讲他们说的话。
于是空出来的白野泽就遭殃了,更确切的说,是他的钱袋要遭殃了。这时候左邢就会冒出来,一脸哥俩儿好的拍拍他肩膀,然后东扯西扯从他这坑几颗灵石走才舒坦。
就比如。
现在。
“灵石大老爷,今天天气不错啊!”左邢不知从何处出来,突然拍了拍他的背。
看到白野泽的脸上,他哈哈大笑两声,拖着白野泽也随着云霜月的方向,一起进了天字班。
——
此时天字班内。
最近天气似乎越来越热了,温度升高,百仙盟的灵力流转,为这几面皆敞开的亭子制造一片清凉的区域。
云霜月和陆行则的桌子在阳光下,却因为灵力的缘故并没有什么热意。不过他们的桌子上物品摆放的格局颇有些不同,旁人皆是划出一方自己的地界,他们的物件却都混到了一起。
陆行则的东西和人一样,极具侵略性。就和前世那堆不知何时出现在云霜月院子里的饰品摆件一样,不论是陆行则的笔还是纸张,都会莫名其妙跑到云霜月的物品里。
还不是固定的几件,每次看都会找到新的东西。
云霜月微微一扫,余光瞥到了碧翠的颜色,她的头没动,嘴巴却动了。
“这个不能过来。”
于是鬼鬼祟祟的青髓剑不动了,僵持几秒后又灰溜溜回到了它的主人那。
而显然和它是一伙儿的主人此时面对云霜月质问的目光,却突然一脸毫不知情的样子:“青髓怎么又乱跑了!”
青髓:“……?”
云霜月:“陆行则。”
被叫到的陆行则眯了眯眼看向亭子外,吊儿郎当地坐着对云霜月说:“外面太阳好大啊,春天是不是要过去了?”
云霜月见他装傻,倒也没说什么,顺着他的目光朝窗外看去。
外头几株高大的灵树撑开浓荫,一阵风吹过,斑驳的光点在地上跳跃,宛若撒落一地的碎金。偶尔有一片叶子飘落,打着旋儿,无声地落到被太阳晒得有些烫的地面。
悬挂在亭子上的竹帘被风带动,轻轻叩击着亭柱,发出细碎而干燥的响声。檐角垂下的阴影被阳光逼得退缩,渐渐收束成一线,紧紧贴在亭柱的脚边,竟像是被热得蜷缩了起来。
陆行则撑着脸:“话说百仙盟山脚下,有个大叔卖的瓜还挺好吃的,今天我们——”
在这极为日常的场景和对话下,云霜月毫无预兆地开口。
“陆行则,你有事在瞒着我。”
被叫到的人,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随后又瞬间恢复正常。他笑着侧过头看向云霜月,周身的气质颇为无害:“云霜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云霜月的声音没有因为陆行则的无赖而变调,依旧平稳又笃定:“你有事在瞒着我,而且是关于我和你的事情。”
“是人都有秘密嘛。”陆行则什么都没说,又将话推了回来:“而且云霜月之前也不是瞒过我,要和我分开的事情。”
“……不一样。”云霜月直直对上陆行则的眼睛:“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这几天隐隐有这种感觉,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越来越浓。她试过观察陆行则,但他却始终滴水不漏,让她无从知晓具体瞒了什么。
“原来云霜月这几天突然这么纵容我,是想让我掉以轻心。”陆行则面上露出很伤心的表情:“好坏。”
“你要去做什么?”云霜月没有被他带偏,依旧单刀直入。
陆行则观察云霜月的脸色,似乎想了什么事情。静默的氛围流转了一会儿,他突然笑着说:“……也没什么。”
随后举起来那只满是戒指的手瘫在桌上,抬起了其中一只手指道:“就是我戒指里那个老头好像要醒了。”
像是突发奇想一般,陆行则突然把这枚戒指摘下来举到云霜月的面前。随后顿了顿,改变了那个要给她戴上的姿势,将戒指攥在手心后塞到了云霜月的手中。
“这个老头特别吵——云霜月帮我看两天嘛。”陆行则晃了晃手指着这枚戒指。
云霜月的手原本打算放在那不动,随后却缓缓握紧了那枚戒指。
她的直觉和她对陆行则的熟悉程度,都在告诉她暂时收下这枚戒指。
他没有说实话。
陆行则究竟瞒了她什么。
“云霜月。”常德仙君从门口探出了个身子,往里面喊了她一声。
“现在随我来洞府一趟。”
云霜月本来还想开口问陆行则什么,此时却不巧正好被打断了。她只好暂时放下了对陆行则的逼问,起身朝着常德仙君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