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还没吃完,雨就下了起来,等吃完饭,雨下的简直跟门帘差不多,大队喇叭通知今天社员不上工,连着喊了三遍。
许念第一次听它广播,还有点好奇,其他人倒是见怪不怪,两个嫂子已经准备回屋好好收拾收拾,孩子小,屋里一团乱。
不过没等出门,许父就喊住大家,“今天不上工,我也赶个时兴,咱们家开个会。”
许二哥疑惑,“咱家有啥会好开的?”
刚说完就被许母輕拍了下,“你爹说开会就是开会,你只管参加就行。”
这样一闹,大家都憋住不再出声,许母给孩子拿了平时藏得严的饼干,就打发他们去过道里玩了,还嘱咐铁头这个大点儿的娃,“铁头,你是哥哥,看着弟弟妹妹不能玩水啊,玩水生病可是要打针。”
小孩儿都怕打针,再加上有吃的非一般的好说话,连连点头。
等都坐定,屋子里也满了,许父坐在主位上,“咱们一家都是土里刨食的,生活不容易,挣钱更是难,今天说是给你们开会,其实是宣布事情。”
看家里孩子不出声看着自己,许父又道:“最近你们也知道咱们家跟红旗家的渊源了,严重的说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现在红旗更是准备把自己父母在县城的工作让给咱们家一份。”
说到这大家都不再沉默,特别是许大嫂,“爹,啥意思呀?咱们家要当工人了?”
其他人心里也不平静,许大嫂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许父见此点点头,“这样说也没错,但是工作只有一份,而且是丰诚一直在忙活。”
许丰诚见说到他了,眼睛亮亮的表示,“我跟红旗商量这个工作我买下来,以后咱们家买点東西就不怕没票了。”
他话音落下,没人说话,许父许母对视一眼看在眼里。
许念手肘放腿上支着脸也左右看其他几人的脸色,让她没想到的是许大哥大嫂一片坦然,倒是许二嫂面上不快和焦急。
果然她没忍多久便开口,“我不同意。”
鲜少见二儿媳如此激动地许父也不在拦她就问:“那你说说看不同意啥?”
许二嫂看大家都看她,连自家男人也扯她的胳膊,有些胆怯,但还是忍不住回道:“爹,那我就说实话,家里以后分家您和婆婆肯定跟大哥,家里東西肯定也大半分给大哥家,这是咱们这里的规矩我没话讲,但红旗父母是县木材家具厂的对吧?”
说着看了徐红旗一眼,徐红旗见此也点了点头,因人就在许念右手边,她还能看到徐红旗波澜不惊的眉眼轻轻上挑,许念不明所以,但觉得怪里怪气的鼓了下嘴。
许二嫂则是看到徐红旗点头就接着说:“那丰康还学过木工,平时谁家打个东西还来叫他,怎么说也是他更合适去县里上班。”
说起来许二嫂说的也是有理有据,一时没人反驳。
但许丰诚心里急就站了起来,“二嫂,那二哥这件事一点力都没出,都是我在忙,我不可能让工作。”
许父见他们剑拔弩张就问沉默的许丰康:“老二,你是咋想的?”
许丰康说实话去肯定是想去的,但觉得这是弟弟操弄的工作,不好掺和,加上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过于老实,呆在厂里不一定就适应,隐晦的看了媳妇一眼说道:“我去不去都行,但是这工作是三弟弄得,还是三弟去吧。”
话刚说完就挨了媳妇一锤,人也掉下了泪,气的不能行。
许父看了叹了声气,“老二媳妇,我也是想让老三去的。”
看许二嫂着急就接着说:“你们只考虑到去县城工作好,但忘了前提。”
对徐红旗抱歉的看了看才说:“红旗父母的工作现在是他姑姑姑父在手,红旗年纪小那时轮不上同意不同意,不过人家干了这么久,要回来不容易,要来后稳住工作更不容易,你和老二能对付吗?”
“如果能,你们就公平竞争。”
许二嫂没想到这一茬,但放弃又有点可惜,人不在争执沉默了下来,但也不说同意小叔子去。
最后看大家都没心再坐着,许母就说:“你们回去合计合计,就这两天给个结果,咱们赶紧把事情办了。”
第24章 工作成了
两天后,还是許丰诚买了徐紅旗家的工作,但家里气氛能明显感覺到很不好。
平时还算温和的許二嫂,这两天是见鸡骂鸡,见狗骂狗,讓許念總怀疑她体内有三味真火急需扑灭。
許母難得的也没说儿媳妇,还交代许念,最近不要管家里事,讓他们该发泄发泄。
只有许大嫂跟丈夫嘀咕,“你们平时都说弟妹性子柔不找事,總说我强势厉害,现在可不再说了吧!”
——
许父这边一直想等徐紅旗身体好了,再去縣城辦事情,被徐紅旗知道后,難得的表现的强势拒绝了这样做。
这天一大早,许庆华跟老房打了个招呼请了假,拿上介绍信带着小儿子和徐紅旗去了縣城。
在路上许父看徐红旗一瘸一拐走的艰难,叹着气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咱们就是做个驴车人家也说不出来啥。”
徐红旗看才走了一半的路程,手抚了抚右腿不在意的说:“许叔,没啥。在家人多我也不好给你们讲,我在厂里有认识的人。”
许父覺得正常,红旗怎么说也在木材家具厂住到七岁,有认识相熟的人也不奇怪,故说道:“那一会儿,咱们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看看人家。”
徐红旗能感觉到右腿伤口已经撕裂,带着点火辣辣的疼痛感,但还是忍着说:“许叔,我认识的这个蓉姨是我妈妈生前的好朋友,这几年对我多有照拂。”
伤口在动作时可能沾到了汗,突然刺激了一下神经,徐红旗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道:“蓉姨在厂里是财务部主任。”
这点是许家两父子没想到的,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有些明白。
徐红旗看见两人反应,心里有数,“我们如果要交接工作是要有保人的,且现在最好不要打草惊蛇,一会儿到了县城,讓三哥过去把这封信交给蓉姨,我们在十里巷口集合。”
这些话说完徐红旗喘气声稍微粗了些,许父感叹这孩子城府深,但并不反感,毕竟红旗的处境是个人都能看明白,要真是个草包估计现在被欺负的渣都不剩了。
转头对着呆愣愣的小儿子道:“趕紧去扶着红旗。”
说完怕徐红旗再推拒就了然的说:“叔知道你的意思,等到县里你再自己走,不然我这心里真的不忍。”
徐红旗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就着许丰诚手臂上的力量,三人继续前行。
能在学校“横行霸道”的,都不是啥蠢人,最近两天家里气氛不好,许丰诚心里也不好受,但讓他让工作,他也不可能答应,就指望工作到手后,他多往家里交点钱。
现在只要是徐红旗说的事,他在心里都是分析一遍,才敢干的。
此时站在县家具厂门口,许丰诚拿了一小把糖给到门卫并打听,“大叔,我来厂里找我姨有事,您能帮个忙,把这封信给我送一下吗?”
门岗以前也是厂里技术工,只不过年纪大了,才来看厂门,大半辈子都在厂里,说个名他马上就能知道是谁。
只见门卫坐在厂门亭子里,在窗戶口探出个头问:“你说说,你找谁?”
许丰诚看人家问,忙说:“我找财务部主任,白蓉蓉。”
门岗这才不眯眼的看着来人,“你找我们财务部主任?”
许丰诚肯定的道:“对!”
门岗把手从窗戶口伸出来,“你把信给我吧,我给你送一下。”
许丰诚趕紧把信递给人家,见人进去,就站在大门口不敢离开等着。
没多大会,就见保安身后跟着个穿着白底黄花衬衫和黑色的确良裤的中年女人,等两人走到跟,白蓉蓉看着来人一脸疑惑。
迟疑地跟着许丰诚走到人少处问:“你是?”
许丰诚想着人家是厂里领导,以后自己要真是在厂里上班,那可不得小心对待,就有点小心的道:“领导,准确的说不是我找您,是红旗让我来找您的。”
感觉不保险又加了一句,“徐红旗,您认识吧?”
白蓉蓉能出来走这一趟也是因为看到了徐红旗的亲笔信,看面前这小青年一说,就反应过来。
“红旗是不是出事了?”
许丰诚有点没听太懂得“啊”了一声!
白蓉蓉看他这样心里稍有点着急,平时没啥事都是徐红旗自己偷偷过来,这次竟然让人带路,就害怕那孩子被人欺负狠了。
许丰诚看面前领导表情着急,就知道人家是误会了,赶紧说道:“不是,不是,红旗没出啥事。”
他又不敢直接说买工作的事情,就只能干巴巴的说:“要不您跟我一起去十里巷,红旗在哪等着。”
白蓉蓉毕竟是有阅历的人,一看自己提起徐红旗,面前人并没有特别着急担忧的表情,就知道人应该没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