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实际情况比宋平东说的激烈几十倍,两方的人差点就上手打起来,他宋茂山又岂是什么好拿捏的人?
不过宋茂山最终还是妥协了,原因倒是不难猜,他有一个要考科举的儿子,家中名声第一,万不可落人口舌,所以只有认怂的份。
宋平生半垂着眼睑,听宋平东说完,突然问道:“爹又教训婉儿了么?”
宋平东怔愣一瞬,似乎是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据实答道:“是……爹这次发了很大的火,婉儿被罚跪一整天。”
听到这个答案,宋平生勾起唇角又转瞬即逝,快到来不及发现,随后便兴致缺缺地道:“哦,我都知道了。大哥,你要是没事就尽早回吧,我跟姚姚还要做饭。”
说到做饭,宋平东突然想到二弟分家时只得了半袋大米和半袋糙米,以及几斤面粉,吃到现在恐怕不剩什么,便道:“平生,家里米缸里还剩下多少,要不然我求爹再拿……借一袋给你?”他还有点理智,知道他爹是不会白送米的。
姚三春面有得色,“大哥,你就放心吧,咱家不靠爹娘也能养活自己!我跟平生可不敢奢求爹心疼咱们!”
宋平东一时语塞,坐了一会儿见宋平生没有反驳,随后留下一句“有空多回去看看娘”,然后便离开院子。
姚三春这时转过头,“平生,你刚才问婉儿的事干嘛?”
宋平生眼眸清润温暖,说话的语调却很冷,“她欺负了你,若是宋茂山不罚她,我必定好好教训她一顿!”
姚三春很少见宋平生这般郑重又冰冷的神情,两个酒窝中的笑淡了些,问:“怎么说她也是是……你妹妹,你真的这么狠得下心?”因为在院子里,她说话不敢大意。
宋平生直直望进姚三春的眼眸里,突然扯了扯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在我眼里,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你而已,其他人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
姚三春黑白分明的眼蓦然睁大,彻底怔住,可她从宋平生眼中只看到一种决绝般的色彩。
“平生……”
宋平生未答,垂眼握住她的手摆弄,直至五指相扣,他的唇边终于勾出满意的笑。
一连忙活三四日,夫妻俩腰和胳膊都快废掉,三亩地的秧终于插完了。
可惜种庄稼并不是简单地把秧苗栽进土里就完事,事后的田间管理照样繁琐,从水份管理,施肥,到防除杂草,病虫害防治……其中任何一个步骤做得不好,都会导致庄稼减产,严重的甚至会颗粒无收。
所以农家人才要一天到晚围着田地打转。
插完秧后的五至七天是秧苗返青期,这时候该尽早追肥。追肥可以促进根系的修复和生长,使根系长得更加粗壮,所以追肥是必要的。
这时候的秧苗最需要的是氮肥,这个时空的氮肥也只有人和动物的尿粪这些了,可惜姚三春家粪尿不够,最后竟然只能花钱在村子里买,在村子里传开后又是一阵闲言碎语。
这日,宋平生一早上去田地里放水,直到水深只有一寸多时便堵上缺口,然后便是追肥了。
追肥最好的时间是早和晚上,所以宋平生今天早晚都很忙,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他才将三亩地都施上肥。
然而当他回到家中,甚至将家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发现姚三春的身影。
宋平生的心瞬间乱了,他艰难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拿着火把在村子里找了个遍,然而仍然没找到姚三春。
姚三春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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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宋平生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出车祸时那种彻骨的绝望再次袭来。
他仿佛赤|身置于冰天雪地之中,每一股寒风都如同钢针一般刮过他的骨头和血肉,疼得他动弹不得。胸腔中的某个地方像是被人狠狠攥在手里, 轻轻一碰,他便会疼得痉挛,甚至呼吸都变得困难。
宋平生极深极慢地吸一口空气, 或许是新鲜的空气让他脑子稍微冷静了些。
他不能自乱阵脚, 情况还没坏到那个份上, 这边没有车子, 所以姚姚不会再次遭遇车祸。这边民风淳朴,姚姚遇到坏人的概率比从前小得多。
或许姚姚此时正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他一定要保持清醒, 再理清思绪, 并且还要请人帮忙。
几个呼吸之间,宋平生再次睁眼,原本清润的眼眸此刻泛着冷冽的光芒,他虽极力压抑, 可涌动的眸色中还是泄出一丝疯狂,让人望之生畏。
宋平东见到宋平生时便被他的神色震住, 那是什么样的表情, 脸色苍白如鬼, 双眼赤红如妖, 整个人的气势压抑又疯狂, 仿佛只要一个契机, 他便会疯至癫狂!
不仅是宋平东, 宋茂山看到他这副表情面上淡定, 心中却是一震, 至于宋婉儿和罗氏,甚至吓得说不出话来。
宋平生没有时间关注他们的反应,一脚踏进宋家院子,立刻语速飞快地说道:“姚姚不见了!求你们,帮我找到她!”说完竟然直接弯下腰作揖。
宋平生这副低姿态的样子实在是把田氏跟宋平东吓坏了,母子俩忙过去抓住宋平生打量。
田氏一脸关切地道:“平生,你没事吧!你可别吓娘,看你脸怎么白成这样?”一摸宋平生的手,只有一手冰凉的汗水。“平生!”
宋平生喉头翻滚,全身紧绷如铁,就连嗓子都紧绷得如同被沙粒磨过,沙哑粗噶:“娘,这些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找到姚姚!求求你了!”
这是宋平生今晚第二次说求,可他前十九年都没跟父母说过一个求字!
姚三春在他的心中竟然这般重要?宋家人脑中纷纷想到这个可能性,一时间惊讶不已。
宋平东将心头杂乱全部抛在脑后,抓住宋平生的肩,“平生,你媳妇儿什么时候不见的,今天她主要干啥事了,最主要,你俩是不是又吵架了?”
田氏点头附和,“是啊,跟你大哥说实话,说不定她是气得回娘家去了!”
众人认真严肃地讨论,这时却传来一道讥诮的声音。
“就她娘家穷成那个鬼样,她会回姚家?”宋茂山不屑地道。
宋平生出乎意料的平静,神色没有一丝波动,甚至是完全无视了宋茂山,朝田氏他们继续道:“我跟姚姚没有吵架,今天我去田里追肥,上午她就在村里打槐花,下午没事我又去了田里锄草加追肥,天黑回来家里却没人,甚至于我已经把村子找了一遍,却还是没发现姚姚。”
宋平东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道:“咱们先去村子里打听,看谁下午见过平生媳妇儿,然后再做打算。”
罗氏虽然不喜欢这个妯娌,但是同作为女人,她不希望姚三春有个三长两短,所以当她不小心看到宋婉儿缩着肩膀、眼神闪烁的模样时,她毫不犹豫地指出来,“婉儿,你眼睛躲个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宋婉儿像个小兔子似的缩起肩膀,忙不迭摆手,心虚气短地道:“大嫂,你,你胡说啥?我一天都在房间里跪着,怎么会知道二嫂的事情?”
这两天发生这么多事,父母苛责,兄长责怪,宋婉儿早被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有往日神气的样子?
宋平生锐利的目光顿时射过来,语速极缓:“婉儿,事关你二嫂的安全,甚至是性命,你想好再说。”
宋婉儿被看得头皮发麻,仿佛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完全无处遁形,从前她二哥混归混,打架骂人也凶狠,可何曾发出这般迫人的气势?简直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宋婉儿虽然娇纵了些,却也是懂点事情的,她见自己娘亲和兄长脸色都万分凝重,磨蹭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宋平生,下一刻又立刻垂下脖子。
“我,我……”宋婉儿眼睛乱转,突然灵光一闪,当即道:“今天下午小翠偷偷到我屋后的窗户找我,她好像说,下午见过二嫂,当时二嫂在大旺河边采柳叶,她还奇怪呢……”
宋婉儿这番话突然刺激到宋平生的某根神经,他一把掐住眉心,努力回想。到家时他几乎失去理智,好像忽视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宋平生不等众人有所反应,猛然转身,然后便跟一阵风似的往家中的方向跑了去。
宋婉儿小脸一垮,终于能喘上一口气,然而她还未放松多久,身后便传来宋茂山十足严厉的声音。
“宋婉儿,你告诉我,下午你到底干啥去了!”
宋婉儿心中一紧,小脸顿时皱成一团,她爹为什么这么难搞啊?
这边宋茂山一心要给宋婉儿一个教训,那边田氏跟宋平东夫妻一心挂着姚三春的下落,哪里还有心思为宋婉儿说话?三人全都跟在宋平生后头出了门。
这时宋平文单手后背,假模假样地问他爹,“爹,那我也去找找二嫂吧?”